《三生缘》只若初见

64、第十三章（3）

　　陈小九被少阳连灌了七天的汤药。一日三次，一共二十一碗。七天过后，陈小九觉得嘴巴里除了苦之外再无别的味道了。她也曾可怜兮兮的期望少阳能手下留情，少喝个一碗半碗的，谁知少阳只是一手端着碗，一手拿勺子搅动着汤药，头都没抬道：“你若是能现在给朕爬个树或翻个墙，那这药便不用喝了。”当时小九斜倚在床边，听了这话眼珠转转，尴尬一笑道：“陛下许是听错了，小九哪会爬树翻墙啊。”少阳把勺子放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又放在嘴边抿了一下，抬眼看了她一下道：“哦，是陈尚书说的，他说你六岁就能爬到树上掏鸟窝了，十二岁便翻墙离家出走了，难道这是假的，他敢欺君？”然后把勺子往小九的嘴边一送，嘴角一弯隐着一层笑意。小九一听，一肚子的想法都憋了回去，只得乖乖的张了口。
　　后来听玉裆和客致说起当日她病的稀里糊涂，拽着陛下的袖子不停的流泪，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小九本以为少阳会当面问她一问，心中实在有些忐忑。倒不是有什么需要藏着瞒着的，只是那梦对她自己本身来说都迷迷糊糊。可是少阳似乎把这事忘了一般，只字未提，除了每日里亲自喂她吃药，晚上照例谁在矮塌上外，这几日更是连公务奏折都搬到了菡萏院，白日里一边批着奏折，一边不时的看顾着卧在床上的小九。看她发呆，便找些有趣的话题与她解闷；看她无聊，便坐在她旁边给她读些他往常连翻都不愿翻的才子佳人爱恨情仇的话本子；看她想家，他便召了陈玄一来，详详细细的问明白了小九的闺房布置。不出一日，便将菡萏院的寝殿变的如同尚书府一模一样了。
　　少阳的用心，陈小九都看在了眼里，记到了心间。往常她想喝个茶，吃个点心还要招呼一下玉铛和客致。可现如今，少阳倒是把她俩的活全抢了，这俩丫头乐的跑到门外躲清闲去了。初时，小九尚有些不大习惯。喝个茶什么的她宁愿自己动手，可每次还没等到她下了床，一杯不热不冷的茶就递到了嘴边；刚想吃点什么，一盘精致的点心便到了眼前。后来渐渐的，她也就习惯了。这几日身体大好，她也就不愿老是呆在床上，让人在屋里摆了个柳木藤条长椅，紧挨着少阳批公文的书桌。每日里少阳坐在桌边看公文，她便趴在旁边的藤椅上琢磨怎么做点好吃的点心，说实话，御膳房这些个厨师的手艺当真入不得她的眼。看着花里胡哨的点心远没有她自己动手做的好吃。若不是病着身体实在没劲，她早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这个蜂蜜要准备雪蜜，一般的味道不好。还有，尽量弄些花瓣洗干净泡着，核桃仁都取中间的一块，水嘛，就用早晨收集的露水吧，虽比不得山里的清泉，但也勉强能用了……”陈小九坐在藤椅上，看着玉铛和客致手里捧的一大堆材料，开始挑挑拣拣指指点点，她这回做的是最拿手的千层核仁杏枣糕，过程倒是不复杂，就是材料准备的很是繁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是因为东西不好准备，所以也没做过两次，不过如今进宫了，东西倒是齐全的很。
　　“这做个点心还有如此多的讲究吗，那味道一定很不错吧。”少阳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小九。
　　“那是当然，我做的点心还未有人说过不好吃呢。”陈小九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她别的女红啊，刺绣啊都不行，唯独这厨艺能够拉升一些她与寻常大家闺秀之间的差距，在这方面她一直认定自己是很有天分的。
　　少阳心中颇不以为然，他觉得像九儿这样的性子，怎么也不像那种能安的下心钻研厨艺的人，但他不愿扰了她的兴致，便微微一笑道：“好啊，到时候朕一定要讨两块来尝尝。”
　　陈小九一听，从藤椅上利索的爬下来，往少阳身边一蹭，眉毛一扬道：“既然陛下这么想吃，那便请陛下移个位置，把这书桌让给我画模子吧。”说完，也不等少阳答复，随手便拿起了书桌上的笔，开始涂涂抹抹起来。
　　淡淡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间撩动着少阳的心房。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还未如此接近过，她漆黑如墨的长发随着她肩膀的抖动不经意的扫着少阳的脸颊。他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少阳心中苦笑，都说美人在侧，红袖添香何等快意，可如今自己却只能如君子坐怀不乱，真真是要忍出内伤了。
　　陈小九画的专心，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少阳此刻内心的激烈挣扎。她画的高兴，今天许是日子好，做什么都挺顺利，眼看着最后一笔了，她潇洒的蘸满了墨汁，笔尖往回一勾，刚想开口道“大功告成”，可还没等话说出口，便觉得脸上似乎滴上了几滴水珠，难道下雨了？这是她第一个反应，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才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屋里，哪会有雨。大概是这房顶年久失修漏水了？她心里叹了口气，这菡萏院看来是挺不受待见的一个地，然后举起袖子认真的擦了两下。
　　“咳咳”背后似乎动静不对，陈小九转过了身，看到少阳强忍笑意的一张脸，她有些奇怪，便问道：“陛下是嫌我画的不好吗？”
　　少阳看着她脸上那三道被袖子抹开的墨迹，如同三个猫爪子印，很是有趣，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她自己还一脸茫然，更觉有趣，便拿起了手帕，轻轻往她脸上点了点道：“九儿，你这是嫌朕的宣纸不好，都开始在自个脸上画了吗？”
　　看着雪白的手帕上那一点显眼的墨迹，小九才知道感情是墨滴甩到了自己脸上，她顿时有些不自在，看着少阳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瞬间玩心大起，她哼了一声，也不客气，拿了笔蘸满了墨汁便朝着少阳脸上招呼，边比划边答：“陛下是九五之尊，这脸面必然要比九儿珍贵的多，不知陛下可否让九儿画两笔试试？”
　　眼看着墨汁快触到脸上了，少阳才微微一侧身让过了那细长的笔尖，左手顺势拉住她的手腕，轻巧的往怀里一带，右手一圈将她牢牢的圈在了怀里。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耳根，他低下头有意无意的蹭着她的鬓角，轻语道：“九儿，你是在跟朕撒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