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眉砂

14、十四片花瓣

　　如果可以，她一定选择晚点回来。看见盛其光倚着车门站在自己住处楼下的时候，沈安时这样想。让沐骄阳一个人先回去了以后，沈安时慢慢朝盛其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正要走第四步的时候，盛其光叫住了她，“安时，你站好，我过来。”随后，盛其光就大踏步走了过来，夜晚的灯光下，他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猎人，也像是一个暗夜里的骑士。
　　虽然还是夏天，但带上南方地区特有的潮气，夜晚的风还有些凉，沈安时把包改成斜挎，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取暖。
　　“穿我的吧！”盛其光说着，就把身上的墨绿色风衣脱了下来，想给沈安时披上。
　　“不用了。”沈安时退了一步，两只手环抱着手臂，眼神看向别处。
　　盛其光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几秒后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风衣，却也没在穿上，只是放在右手里抱着。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在耳边，两个人就这样站着，相顾无言。许久，还是盛其光先打破了沉默。
　　“安时，你还好吗？”
　　沈安时的头转过来看向他，“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又停了几秒，“不好，一点都不好。”
　　盛其光伸出左手想触摸她的脸颊，沈安时定定地看着他，于是他的手在距离沈安时的脸几公分的时候停住。“我也不好，一点都不好。”
　　“堂堂盛时的总裁，竟然告诉我他过得不好。”沈安时的语气有些讽刺，又退后了一步。
　　盛其光没有再说话，慢慢地把手收回，然后垂在身体一侧握成了拳。
　　“为什么不来见我？”明明就在盛时，为什么不来见我。
　　“好巧，这问题我也刚想问你。”沈安时笑了笑，眼里都是粲然。明明就在盛时，即便就是我躲着，主动来见我一面真有那么难吗？
　　“你躲着我。”盛其光的语气像是撒娇，眼神里还有几不可察觉的委屈。
　　沈安时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高二的暑假，由于一些小矛盾，她和盛其光吵了一大架，该说的不该说的话说了满满一通，最后还赌气待在家里就是不去见盛其光，盛其光打的电话发的信息她也不接不回。最后盛其光急了，硬是扮成送快递外卖的小哥天天去她家报到，盒子里面装的全是他给沈安时买的礼物零食。沈父沈母想不注意到他都难，一边叮嘱沈安时不要吃太多外卖对身体不好，想吃什么自己家里做，一边又夸赞盛其光，“哎呀，这小伙子长得不错，最重要的是啊，年纪轻轻就知道出来兼职挣钱。”
　　耐不住盛其光的死皮赖脸，最后沈安时还是又和盛其光和好。那时候的沈安时想，盛其光一定就是那个所谓对的人，只有他才会把自己当小公主一样的宠着。
　　只是，我们都知道的，时间总是给人谎话，这谎话被拆穿之前，包裹着的都是蜜糖。
　　“明早还要上班，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沈安时说完，作势就往楼上走，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想问，问没有沈安时的盛其光，这几年是去做了什么，五年前又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离开。可是她开不了口，先开口就输了，五年前她就输了一次。
　　一步，两步，三步……盛其光终于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安时～”
　　沈安时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得这么缠绵悱恻了，更何况叫的人还是盛其光。沈安时回过头去，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透露的信息分明是询问。
　　“没有你，我过得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盛其光……”
　　“其儿，叫我其儿。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盛其光语气急切地打断了他。
　　“有些事情回不去了，当初先离开的人是你。”沈安时伸手推开盛其光，“当初先离开的人是你。是你，盛其光。”
　　盛其光莫名地有些心堵，他的安时现在都不叫他其儿了，他是没有家的其儿了。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对啊，当初先离开的人是他，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怪沈安时。可是他舍不得，也不甘心，曾经真真切切拥有过的人，现在就要离她而去。直到现在这一刻，盛其光才想明白，他是喜欢沈安时的，更深一点说，甚至是爱。他想让她留在他身边，给他一个家。不是那种只有盛父盛母逼迫成才，父子母子关系更如商人间利益往来的家，是沈安时会在，像她17岁那年伸手就会向他要抱抱的家。意识到这一点，盛其光突然往前一步抱住了沈安时。
　　“安时，我错了，我现在回来了。”
　　沈安时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睁开，然后推开盛其光就跑上楼去了。盛其光没有追上去，他想，或许可以给安时一些缓冲的时间。不管怎样，他已经有能力了，他现在想抓紧。五年前是他的错，但没关系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可以弥补。
　　在楼上打开窗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沐骄阳有点心累，虽然隔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根据肢体动作，沐骄阳敢打赌他们之间一定有密切的关系，既如此，她家回倾哥哥怎么办？
　　而离盛其光的车子不远处的一辆的士里，花谢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和沐骄阳一样，她也目睹了全过程。她是跟着盛其光来的，看盛其光开车的方向不对，她打了一辆的士就跟过来了，可是刚刚看到的一幕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盛其光是我的，我的！他怎么可以抱别人！”直到盛其光开车走了，花谢才让司机送她回家。司机看她一脸落魄，忍不住说道，“小姑娘是不是失恋了？失恋也没有关系啊，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好时光。”
　　花谢没有理他，失恋？她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以一个光明正大的女朋友身份站在盛其光身边过。在盛其光眼里，她连一般逢场作戏出席宴会会带的女伴都不是。
　　盛其光，你要去做别人的英雄了，是吗？
　　不，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