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江天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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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看苍天饶过谁！
如果不是维持形象，沈岚真想仰头长叹，问问在场诸位：咱们过去不是友好分手了么？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另外，谁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在车里的！应龙也就罢了，其他人呢？你们都开了天眼？
沈岚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插了进来，在自己、耿擎苍、特安处之间任意拨弄。
原本她觉察了褚玲珑的意图，打算将计就计，然而计划刚走到一半，就被自己的前任们横空破坏。
看起来像个笑话，可细思极恐啊！
沈岚扶住额头：“你们，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能不能一个一个来。”
讲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特安处的末班车，毕竟张天镁、李正贤这些运输员还活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特安处代表了H国人类官方，凭借自己的天赋，做个“死间”探听点深度隐秘绝对没问题。
众鬼妖一时却陷入沉默，更多的人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好像看着一团诈尸的骨灰。
“你还活着？”章啸然率先忍不住问道。
沈岚眉毛一挑，果然有猫腻！
“是谁告诉你我死了？”
沈岚觉得自己问得很正常，语气也温柔，可为什么话一出，章啸然嚎啕大哭！
“我以为你死了，我原本想着，留下你的什么，让它长大，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模样，总好过什么都没有！过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人心险恶，我知道得最清楚，我们不能回到从前，重新来过吗？”
前半段众鬼妖还听得心有戚戚，最后一句一出，众鬼妖脸上开始精彩纷呈。
感情这位火爆脾气姐讲半天是想说这个，在场不少人有这样的心思，但被她抢着说出来，后面的再怎么说“我也是”那也不是原汁原味了，最感动的部分已经被厉鬼送进沈岚嘴里，就沈岚这种花丛里长大的人，难道还会把开胃甜点吐出来，重新嚼一嚼？
别开玩笑了，湘雨和湘月互相看了一眼，委屈地眼泪又流下来，合着刚刚哭了半天都白哭了，岚君没死，她们哭成什么样岚君也不知道，还被厉鬼把招使没了。
但到底沈岚天生怜香惜玉，章啸然的脾气她知道，能让她哭出声，可见心里悲痛程度，也是压不住才发泄。她不怀疑章啸然的深情，只是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冰箱里的石头可以长期保质的。
更何况，她之后，自己又遇到了同样深情美好的女子一二三，难道她们就不值得再一次被爱么？
这是一个送命的多项选择题。看似所有前任都捧着你，实则你一个失口就能被灭满门，这个满门包括了所有前任和现任。
为什么这么说？看大狰王璟嘴角的鲜血就知道了！苍天，真是要哭瞎，你说你们来凑什么热闹！王不见王多好，你们知道我交往了多少混不吝，又睡了多少罄竹难书的凶徒！
像哭成泪人的斑竹姐妹，你俩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些眼高于顶的家伙还没心思吃你们，当然也有可能是嫌你俩太骨感。
咱们的世界没有王法，没有帝君，没有规则，也没有神经病出来管，一切全看自己和老天，一个运气不好，撞进比自己实力高的鬼妖手里，被当做瓜子糖，你哭都哭不跑！
不知道这回死了几个，可哪一个不是自己曾经的心肝肉！
可这又能怪谁呢？怪凶手？怎么可能，凶手跟被害人之间根本不是平等的关系，只是捕猎者和猎物的区别，用手指头想也知道怪罪大狰厉鬼根本没道理！
沈岚看着地上的血，眼圈泛红。
“听我一句，你们都回去，这事跟你们没关系，只有我跟特安处的恩仇。”
“特安处的新主任漂亮吗？”
“……”沈岚苦情戏刚演一半，就被人差点揭了老底。
她想，谁这么不懂事呢，借着莫须有的东西就想拆台，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人却是兰菲菲。
若别人说，沈岚绝对怀疑那人怀有十分之九的恶意，若是兰菲菲，沈岚相信她是委屈。跟她在一起的两年里，没见过兰菲菲因为她出去喝酒撩妹抱怨一句。
虽然事后那些妹子也不见了。
但沈岚相信这是一个行动胜过语言的别扭妖精，她能做的绝不会说。
如今说了，说明她单纯地想知道褚玲珑算不算她的情敌。
所以，即便褚玲珑长得挺漂亮，沈岚还是得违心说一句：“不漂亮。”
在场好几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啊，她维护那女人维护到什么地步！怕我们去打扰她，硬说她不漂亮！
原来沈岚真喜欢那个人类，不然怎么会宁可被大卸八块也要配合人家工作。
早知道你为爱不顾一切，可你不顾自己，我们就是看不过去！
这其中大约还包括了那人类有什么好，凭什么让你付出许多，又凭什么让你不看我一眼，我又哪里比她差了等诸多感情。
沈岚要被她们变化万千的海底针扎漏气儿了，我只是想让你们先别把她弄死而已，还有用，还有用啊我要怎么说！
“她们能走，我不能走！”小蜂后炼野提着坠子来到沈岚面前，一双比寻常人大三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岚，“我走了，孩子怎么办？”
什么？你跟这个小蜜蜂都有了孩子？生子耗费大量精气，你竟然爱她如斯！
沈岚脸都要绿了：“哪来的孩子，当时我明明提出分手，你把我锁在蜂巢里逼着我给你生孩子，炼野我们的感情已经结束了，不可能有孩子。”
众鬼妖一听，这才了然地放松下来。
炼野当场暴走：“你说过爱我，为什么不能给我生孩子！”
嗡的声起，成群结队的马蜂对着沈岚围了上去。黑压压的蜂团中，炼野手持尖锥像一个黑色长梭。
刺耳的破空声带着毫不犹豫的狠辣和锐利，沈岚心里不由得一痛，她最想回避的，最害怕的事实成真。
炼野为了自己所想，不惜杀了她。
“炼野……”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
沈岚闭上眼睛，身前红裙翻飞，一个人影挡在自己身前，噗的一声，鲜血的味道喷涌出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沈岚只觉得脸上一热，不知道溅上的是血还是泪。
她睁开眼，章啸然挡在她面前，右手成利爪直插、入炼野的心脏，炼野的锥子牢牢地钉在章啸然的腹部。
章啸然冷笑着右手抽出，一颗鲜红的心脏在掌心微颤：“你们谁也别想伤害沈岚！”
炼野的尸体扑通倒地，四周马蜂坠落如尘埃。
再也见不到小姑娘的撒娇。
三十年前，自己用找到的野蜂蜜试着做了几个黄蜜果冻，一个小姑娘忽然从林子里走出来，三分警惕两分忍耐地问自己：“你做的什么啊？好吃吗？”
那娇憨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发笑，沈岚举起碟子：“我做到怎么可能不好吃，尝尝？”
谁知道小姑娘一口一个，四个果冻几秒钟就进了肚，吃完惊慌地抱着碟子看自己：“没有了！”
沈岚忍不住笑了一声，就像三十年前的那声无奈一样。
章啸然回头，见沈岚悲喜混杂，心里乱成一团麻：“我知道你不想这样，我没忍住，是我的错，你别难过了。”
她抬起手，小心地靠近沈岚，试图将沈岚眉间的纹路抚平，沈岚挡开她的手。
“不是你的错，章啸然，是我故意让你这么做，我明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没有动手也没有劝阻，我知道你会护着我，就像当年一样。”
沈岚咬了咬牙，决定对章啸然坦白。眼下能走一个是一个，事情来得诡异，已经死了这么多，不能再让她们卷进未知的灾祸。
“当年你发现我写的情书不是给你，而是给另一个人，便勃然大怒，与我大吵，想要烧掉信件却打伤了我，于是我凭借你的愧疚与你分手。现在我告诉你，你无须愧疚，因为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你是不是怎么也找不到收信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打我那么重？”
沈岚勾起嘴角，露出像当年给她准备惊喜礼物时的故作神秘的笑。章啸然却感到心里阵阵发凉。
“是因为我用天赋误导了你，我熟悉你的性格，再用点小技巧，引出你的怒火，整件事实在太简单了。”
章啸然嘴中泛起苦涩：“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啊。”沈岚仿佛吐出千斤重的铅块，“不喜欢”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像块发霉的蛋糕，是她最不想面对和接触的。
“但是我又不想让你不喜欢我。我就是这样自私啸然，你跟我分手是对的。我过去不喜欢你，现在更不可能喜欢你，你的味道我已经尝过了，我几时吃过回头草。”沈岚道。
沈岚的嘲讽像一道利箭插在众鬼妖心口，沈岚魅妖身份的事实总是无法回避。
“不新鲜了是吗？”章啸然抬起头：“那你为什么还想留着？”
她黑中带红的瞳孔像往日带着狠厉和坚定，沈岚噗嗤一笑：“食之无用，弃之可惜呗。”
章啸然震惊地看着沈岚，沈岚越笑越顺畅：“你觉得你有什么让我留恋的？喂，什么时代了，鬼姐姐，我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还是赶紧走吧。”
她知道章啸然性情爆烈，自尊心又极强，自己这番话绝对像炸弹，让她信念崩塌。
果然章啸然瞳孔中红色迅速漫过黑色，要发火了要发怒了，沈岚在心中无奈地叹气，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没变呢。
却没想到章啸然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没有动手，同时瞳孔的红色也逐渐退散，化成一圈围绕在黑色外缘。
“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犯第二次，”章啸然紧紧地盯着沈岚的双眼：“你记着我！”
说完将手里血淋漓的心脏扔在炼野身体旁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掏出的心脏捏碎，也没有放入口中，而是将心脏归还了死者。
沈岚皱起眉，却见章啸然绝然转身，红裙像一面烈烈战旗，飞出高架桥，没入密林，几个闪烁，模糊在远方。
章啸然竟然没有生气，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走了？
沈岚忽然觉得有些女人她看不懂了。
“阿弥陀佛，”一旁素袍佛珠的女子合掌道，声音异常粗粝：“我此来是想了却尘缘，沈施主，当年你假做死亡离开畲江，又是为何？”
所谓坦白从宽，犯罪事实一旦开始交代，就跟竹筒倒豆子，怎么利索怎么来了。
沈岚对章啸然远去的背影一指：“跟她一样。”
那女子沉默着，等得其他人想要抢答了，才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了，有因缘之聚散，自有因缘之散灭。知晓施主无恙，我就放心了，贫尼告退，与诸位有缘再会。”
说着素袍女子向众人双掌合十，向着众人念了声佛，转身缓缓向桥下走去。
沈岚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旋龟檀雅性子柔和，温吞好欺负，也拙於言词，当年自己没少欺负她，后来也觉得没意思想走，可她温柔似水，自己竟然找不到她一点错。如果跟她提分手，她就说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所以两人连吵架也吵不起来，想来想去，只好想了个损招，病死了。
此后只见她沉默地待在家里更宅了，心想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她只要不寻死觅活就好。然后就再也没注意她。
没想到，再见面，她已经皈依他佛。
真是世事沧桑，人心难料。
沈岚摊开双手：“所以朱徽媞、姬芙蓉、莫离你们想如何？”
乐安公主朱徽媞略有狼狈，头上的珠玉流苏彩冠有了破损，铺翠涂金的大衫霞帔衫子也染上了泥土脏污，只是苍白清美的面容依旧没变。
“本宫可以原谅你犯过的错，你只需践行你当年的诺言。”
沈岚心里咯噔一声，当年自己说过愿意跟她日夜厮守在古墓，还说过跟她结冥婚……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江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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