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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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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时代,离后世隔得远了,有些事说不真切,也回忆不清楚。
庆棠认识涟霜的时候,尚还只是一介尊君,处在年少时候的小姑娘,说不上活泼烂漫,日子过得也是简简单单,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同无御一起学习练习法术,呆在斗法场和虚幻境里,耗去大半天的光阴。她不是外向的性子,与旁人的接触也少。当时六界动乱渐起,天界也开始备战以待,尤其是神族们,担的责任更重大。
那年开春,庆棠被转到涟霜手下学习术法,第一次去年霜安的府邸,穿过深幽的长廊,在尽头走出一个眉眼清淡的神仙,涟霜和庆棠想象中的一样,司水之神,气质也是温温和和的。庆棠缩了缩下巴,低声说了句:“水神好,这段时间多叨扰了。”
“无碍的,”水神在后辈面前也没什么架子,笑着点了点头:“大战将至,你们也辛苦了。”
庆棠当时尚未自己开府,跟着涟霜学习后就暂住在水神府里,涟霜算得庆棠的师父,对庆棠不只是术法上倾囊相授,平日里也处处指点。小到各种妖兽的习性,大到日月星辰的运行和天地六界的法则,庆棠从前只识学武,涟霜事无巨细给她讲解这些的时候,庆棠怔怔地坐在他身侧,看着水神清逸的侧颜。
“……庆棠?”涟霜回过脸看见呆愣的庆棠,少女透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他,“是没听明白还是走神了呀?”他温柔了声问,生怕惊吓了眼前的小姑娘。
“没,没没没!我在听,水神方才讲到合,合虚山…”
庆棠憋红了脸,涟霜笑笑,也不说破。
庆棠在水神府住了大半年,转眼快到了涟霜的生辰,涟霜比庆棠长上许多,年岁过得多了,也就不甚在意这些了。生辰前几日庆棠没了人影,不曾打过招呼,涟霜问了问无御,也未见过。他当时以为的是,正是年少的庆棠一时贪玩溜走,忘了知会他们而已。他没把自己的生辰放在心上,也没把庆棠的失踪放在心上。
生辰当夜,消失了好些天的庆棠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脸的灰,衣服上也带着斑驳血迹,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涟霜面前,将怀里的抱着的一团递了出去。
那是一只白泽幼兽,被她保护得很好,通体雪亮,毛色极为漂亮。
“幸好赶回来了……”庆棠小声地说。
涟霜没有问,这只白泽是从哪儿寻来的,中途又历经了怎样的千万辛险,只是郑重地接了过去,由衷道一声谢。他和不识人情的庆棠不一样,他怕问得多了,问出他不愿知晓的心事和情思。堂堂水神可不是傻子,庆棠日渐灼热的目光,时常烫得他不敢相接。
涟霜把庆棠当徒弟,自然不想闹得两人之间师徒都没得做,他不喜欢庆棠,亦不愿庆棠对他表示出任何的喜欢。
女战神庆棠,一生很长,一生中第一次的爱恋却很短,短得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就已被对方知晓,并暗暗拒之。但那时的庆棠什么都不知道,她眼里,涟霜只是位温厚博识的上神,对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关怀有礼。她没有遐思,也不存幻想,她觉得眼下的相处就很好。
可眼下的安宁并不得长久。烽烟渐起,随后而来的六界战乱,一直是后人口中庆棠战功累累的记载,然对庆棠自己而言,那却是段不忍回首的过往。大乱之中,神族损失惨重,水神涟霜于那时战死,精魄散尽,灰飞烟灭。
风浪平息后,庆棠晋为上神,开府慑炎殿,从不谙世事的少女尊君,成了众人口中敬之远之的女战神,她花了很多年,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她对涟霜的心思,远不止是孺慕之情那么简单。在涟霜死后,她终于将欢喜二字想了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