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66、非晚之城，十里花圃（八）

　　“不可以？”申臻大声叫到。玻璃缸已经破碎，里面的少女被申臻爱怜的搂在怀里。
　　“薇薇，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申臻对着她，温柔地轻声呢喃。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婳薇，她困惑的眼神中带着凄迷，我知道她还是没有想起来。
　　我始终无法相信，这样深爱这个女孩的男子，会残忍地杀死她，他的痛苦不似作假。
　　“薇薇总是可以看见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她每天都害怕地睡不着。我虽然心疼，可是却很开心，因为那样她就可以依赖我，离不开我。我总是害怕有一天别人会发现她的好，会和我抢，我那时每天都想着要是有个地方可以把她藏起来不被人看到就好了，那样她就只有我一个人，那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当我看到她停止呼吸，再也不会出现睁开眼睛看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我甚至怨恨我自己，是不是因为我有那样自私的想法，是不是我不知足，所以上帝才会将她带走，让我再也看不到她的悲伤和欢笑。”眼泪从他眼角滑落，那样严肃的的男人，无法想象他竟然也会落泪。
　　“我本该在十八年前就死去，那样我至少年轻，至少还可以陪在你的身边。陪你走过漫长的彼岸花海，陪你一起步入轮回。”申臻说。
　　“不过薇薇，你不要担心，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有了守护她的人。她会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申臻轻声说，他突然笑了。我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枪声响起，婳薇尖叫起来。
　　“我想起来了，他是我喜欢的人。”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婳薇又惊又喜又悲。
　　我惊愕地看着卿华，她只是平静地丢掉了手指间夹着的子弹，在申臻反应过来前，夺走了他的枪。
　　申臻惊讶地看着周围，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有到死的时候。”我听见卿华说，顾不得愣神，连忙转达了卿华的话。
　　婳薇站在申臻面前，心疼地想要拂去他的眼泪，却只是徒然。
　　“是你吗，薇薇？是你在阻止我死去？”申臻惊喜地四周张望，可是他看不到婳薇的眼泪，也看不到她在拼命点头。
　　“为什么你这么残忍？为什么你一直不肯来见我？连梦里都不曾进来过？”申臻不断地问着。
　　“与其问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怎么救自己的女儿吧。”无涯在一旁，冷冷地说。
　　“你是谁？依梵，她怎么啦？”申臻惊慌地问。
　　对他的紧张，惊慌，无涯都不会放在心上。
　　“你不用着急，我想他们之所以出现，应该是来帮你的。”我连忙说，见他们没有否认，我才松了一口气。
　　婳薇在一页一页看着画册，画册上的她快乐而幸福，申臻一直像守护神一般守护着她。虽然之前对申臻有过怀疑，但是我知道，卿华竟然出来帮忙，那么他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他绝不会是杀死婳薇的凶手。
　　秦枫也说过，申臻身上可以看出，他并不会巫术。
　　婳薇临死前看到的申臻，面目狰狞，应该是当时他痛苦愤恨的样子。
　　我知道卿华不能说出他们的命运，但是我去尝试了，只得到四个字，宿命，轮回。
　　想到依梵的情况，我不得不去找申臻询问。
　　“花开了。”我们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听见婳薇惊喜地指着外面说。
　　一眼望去，十里花圃，百花竞相绽放，长风吹过，一片汪洋的花海。
　　“当初，依梵满月的时候，这个场景也出现过。”申臻突然说。“不过当初，我的心里只有婳薇死去的事情，就没有再关注了。”
　　听了他的话，加上卿华的提示，我猛然有个猜想，徐婳薇的死和依梵现在的情况，或许都和这些花有关。依梵之所以会做那个十里花圃竞相开放的梦，是不是说明，那个女巫就要来了？如果是真的，那么依梵就危险了。
　　我面色凝重地看向其余几人，发现他们同样在沉思，看来他们应该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
　　大家一筹莫展，只能计划好依梵的安保措施。
　　“卿华，对凶手这一块，你有什么提示吗？”我忍不住问卿华。卿华看向我，温和地笑着。
　　“亦姗，你是忘了什么吗？”卿华问。我一听，仔细回想，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提醒我回想什么？而卿华很明显看出我在愁什么，笑的更加温和。
　　“我是死神，我不是来救人的，我来是要带走灵魂的。”卿华说。她这么一提醒，我的心不由得惊了一下。
　　死神出没的地方，必有亡灵，这也意味着这里必将有人死去，而且时间还很紧。
　　“不要问我是谁，因为我回答不了你。”在我开口询问前，卿华已经堵住了我的话。
　　“姐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当依梵望着卿华的时候，卿华则富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相信，没有谁可以忽视那双纯净的双眸，也没有谁会忍心看着这个纯真的女孩悲惨地死去。我注定失策了，卿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还是用那张笑脸相迎，却没有任何的行动，也没有留下提示。
　　“还不到时候。”卿华平静地说。
　　还不到时候，是因为那个女巫还没有来，依梵还没有死去。
　　我不用担心，让依梵试图勾起卿华的怜悯心会不会让她生气，因为我知道卿华不会生气，更不会因此而反感。如果她真的是来帮助依梵的，她依然会帮忙。虽然不知道这种想法的底气从何而来，可是我就是这样相信着。
　　风凌轩和秦枫引开了来围击我们的猎人，我不能离开依梵和婳薇，所以选择留下来。
　　看到申允浩尸体的那一刻，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印象中的他似乎永远是开心的，即使生气，炸毛，也会很快拨开云雾，笑容满面。
　　这样的男孩，我一度以为他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很长时间。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我们靠的很近，可是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他的身体和我的身体一样，寒冷。
　　我努力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我不记得变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体内是无尽的痛楚，全身都没有力气。我记得我晕过去前，只是喝了一杯人血而已，是依梵递给我的。
　　我记得我晕过去前，婳薇的魂魄突然消失了。
　　我记得我最后看到的是依梵惊慌失措的扑向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越来越近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慢慢靠近，在我的意识里越来越清晰，是依梵的母亲，婳薇的姐姐，徐姝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