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37、初曦之城，爱与伤的颂歌（九）

　　那个女巫又一次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释然的表情，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隐隐的兴奋。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我来是告诉你，那个叫梦璃的女孩几天前出了车祸，她就要死去了。”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一行字符浮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她所在的医院。”她说完便离开。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离开出了门。
　　我第一次尝试着在这个城市游走，我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漂浮着，寻找着我的目标地点。风肆虐地吹着我的头发，我有些心急起来，不过我还是找到了。
　　我在医院的长廊上奔跑着，像一个急救病人的家属那样，心慌意乱。我找到她时，她已经跟在墨谦身后了。她很听墨谦的话，低着头，没有看我。透过窗户，我看到了里面梦璃安详的睡容。心底深处涌现的嫉妒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压抑，在人世间，她可以有那么安详的睡容，在冥界，她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我看向墨谦，他看着我，依旧没有表情，因为一切他早已知晓，他知晓他身边的人会陪着他，以搭档的身份，一直陪下去。他明知道，却没有拒绝。
　　“梦璃。”我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她惊讶地抬头看着我。
　　“亦珊，你要干什么？”第一次，我看到墨谦有些额外的表情了，惊讶我的行为。
　　“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回答他，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来不及思考就那样做了。梦璃有些吃惊，可是却没有如我所愿，回到身体里去。
　　“你怎么会看得见我？”她有些畏惧地问。
　　“因为我是吸血鬼。”我回答她，她身体突然飘起来了，她惊讶地看着自己。
　　“不要这样，亦珊。”墨谦拉住我，试图阻止，可是我没有理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她有些害怕，她的双脚开始消失，身体开始飘向身体。
　　“你不能这样，亦珊。”墨谦有些焦急地说，“她已经残废了，你把她召回去只会增加她的痛苦而已。”我的心哆嗦了一下，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阻止我？”我反问他。
　　“因为我在犹豫，而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轻声说，他的语调里有些哀伤，“我不想要同伴。”心底深处的某种期盼快要压制不住涌现出来。
　　“我只想找到那个在我心间的人。”他说，还来不及难过，我的思绪就被梦璃痛苦的尖叫声拉回，她的魂魄已经回归。
　　“她活不了了，没有人能阻止的。”墨谦轻声说。
　　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看着痛苦的梦璃和第一次有些哀伤的墨谦，突然那么难受。
　　原来风凌轩是对的。我对自己说。我的手指紧紧握着，指甲扎进了我的手心。我慢慢走进去，握着她受伤的手，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地掉入了绷带。
　　“对不起，梦璃，原谅我吧。”我轻声说着。墨谦就站在我身后。我感觉他的手轻轻放到了我的肩上。
　　“不要难过了，亦珊，她还是会死，还是会成为死神，只是还要忍受一下痛苦而已。”墨谦的声音带着关切。我抬头看着他，突然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墨谦，我…”我就要对他说我喜欢他时，梦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她看上去很痛苦，我忙转身，我看看墨谦，似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医院的供给设备线头被梦璃的挣扎扯断了。
　　“梦璃，梦璃…”我有些害怕地叫着她的名字。她的灵魂和□□在纠缠挣扎，完全听不见我的话。她突然不动了，我害怕地看着，尽可能让心变得平静，耐心地等着她的魂魄出现。
　　墨谦突然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
　　“亦珊，你快点离开。”他说。
　　我想说我要留下等梦璃的魂魄出来，可是墨谦抢先说了，“我看到猎人了。”
　　“一定是我刚才找这里时，被发现了。”我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快走。”墨谦紧紧拉住我的手，我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我跟在他身后，有那么一瞬间，我忘了我是在逃。
　　我们跑向屋顶时，有人挡住了我们，他就站在护栏上，长长的风衣随风飘着。
　　“我以为死神是不可以管凡间的事的？”他看着墨谦，嘲讽地笑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真是个美人，难怪死神都想要保护你呢。”他调侃地笑着。
　　“不过可惜是个吸血鬼，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个我们要心碎的。”身后，另一个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我们无处可逃了。我紧紧抓住墨谦，躲藏在他身后，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她和你们平常抓的吸血鬼不一样，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我听见墨谦说，“为什么不放她一条生路呢？”
　　“我看她不但是个善良的女孩，还是一个爱你的女孩。”站在前面的那个猎人说。
　　“他们吸血鬼真是奇怪，一千年前，有个吸血鬼爱上了精灵王子，一千年以后，有个吸血鬼爱上了死神。”身后的猎人说，他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为什么你不让开，让我们抓住她呢？”
　　我紧张地看向墨谦，他似乎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这让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难道你不怕冥界的责罚吗？”前面的猎人突然换了语气。
　　“我看他也爱上了这个吸血鬼了。”后面的猎人依旧调侃着。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靠近我们，我们向一旁退着。
　　“墨谦，你不要管我了。”我在墨谦身后，轻声说。
　　“我也不想管，只是忍不住。”这样煽情的话，尽管他是一种漠然的语气说出来的，却依然让我感觉到一股暖流到了心房。我乘他们不备时，松开了墨谦的手，纵身一跃跳下了楼。
　　我开始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看后面是否有人追来。
　　“你以为你可以跑掉吗？”一个声音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忙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猎人。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的，至少不是现在。”他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想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我要拿你做诱饵，将你的家庭成员一网打尽。”他的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涟漪，可是说出口的话语却残忍至极。我忙往后跑去，可是他很快到了我面前。
　　“难道你以为从医院跑了出来就可以逃掉了吗？”他冷冷地笑着，“我们在各个方向都埋伏好了。”
　　“只不过是为了抓我，你们有必要这么大排场吗？”我看着他，冷冷地问。
　　“抓你没有必要，”他说，“抓风凌轩就很有必要了。据说，他很重情义，对他的家庭成员向来很重视，对你更不用说了。在黯离城时，他还差点因为你死掉了。”“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他不会来的，”我嘲弄地看着他，“我和他吵架了，他不会再管我了。”
　　“我看，未必。”他拔出剑向我刺来，我忙躲闪着。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还没有怎么打，我的脖子已经在他的剑下了。他用剑将我的下巴抬起来，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我孤注一掷向剑撞去，却没有感觉到预想的刺痛，他将剑适时抬高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他冷笑着说。
　　“放过她。”身后，墨谦的声音传来。
　　“哦？我们杀了那么多吸血鬼，死神都没有管，难道这个就那么不一样吗？”猎人看着墨谦，笑着问，笑意不达眼底。
　　墨谦没有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脸上有些忧郁。我突然觉得莫名地开心，我从来没有看到墨谦的脸上有过出面无表情外的表情，而现在，在我即将死去时，他却不开心了，那么我在他心里，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吧。
　　“我不想让她死。”墨谦说，“更不想她被你们折磨。”
　　“那对不起了，死神大人，这是我们猎人的职责。”猎人的语气不带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