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15、彼岸之城，音魂迷殇

　　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围着一座已经荒废的房子一个人跑，拼命地跑，直到筋疲力尽，然后靠在一个小小的我认为安全的角落里沉沉地睡去。姐姐总是可以找到我，无论我呆在哪里，她说那叫姐妹之间的默契。现在，默契又发挥作用了，姐姐在神父家找到了我，将我带回家，而那时，爸爸已经也走了。我有些害怕，忍不住抓紧了姐姐的手，我怕有一天，我再回到家，姐姐也会离开。姐姐看着我，满脸平静，她说：“亦姗，不要害怕，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我看着姐姐笑了，心也许还会痛，可是很温暖。那一年，姐姐十一岁。那一年，我的世界开始只有姐姐，其实我的世界一直只有姐姐而已，只是我曾经没有发现，或者说不愿发现。
　　姐姐五岁开始学钢琴，她十一岁的时候，爸爸离开了我们。从她十岁开始，就经神父的推荐，开始进入教堂，成为伴奏。
　　神父照顾了我们三年，他去世的时候，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擦干我的泪，对我说：“我要做上帝的天使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个时刻，所以，亦姗，别哭。”
　　“那等你做了天使后，你会回来看我吗？”我哭着问。
　　他笑着摇摇头，他说：“很抱歉，我的孩子，我怕我会玩得忘记了回来的路。”
　　看着我失望的表情，他笑着说：“不要失望，亦姗，要知道你也会那么做的。上帝有个很漂亮的花园，那里没有悲伤，没有孤单，任何人都可能在其中忘记回家的时间的。所以，如果，我没来找你，不要等待，不要悲伤。”
　　我看着他，他说：“答应我，好吗？”
　　我过了好一会，才不情愿地点点头。
　　他笑了，他说：“小天使，你也会来那个花园的。”
　　我看着他，想，我真的可以去那样的花园吗？
　　“好了，”他慈爱地说，“现在，让我歇会吧。”
　　我答应了，他沉沉地睡去了。
　　那一天下着大雨，我听见窗户上雨滴的击打声。我靠着神父，听着雨声。然后我看到了光，很多的光。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没有表情，他的眼神却温和如同天使，他长着精致如同神祗的面庞。他向我伸出手，轻声叫我：“亦姗。”
　　我看到神父就站在他身边冲我微笑，我听见神父说：“亦姗，你还有姐姐。”
　　我的心痛了，然后光消失了，我醒了过来。神父睡得安详极了，我摇摇他，他没有动。我叫他，他也听不到。我笑着跑下楼，我告诉姐姐，天使将神父带走了。
　　神父死的时候，下着大雨，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下雨意味着有人要成为上帝的天使了，我一直固执地喜欢雨。有一天，外面下着大雨，雨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乒乓作响，我在室内开心地手舞足蹈。
　　我招呼姐姐，我兴奋地叫到：“上帝要来接我啦，我要成为天使啦！”
　　姐姐的脸在那一刻变得阴沉，她生气地叫道：“不准胡说！”
　　她从来没有那么凶过我，我吓得不敢吱声了，我在那刻知道，原来姐姐是不喜欢天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