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水泊通彼岸》大野既潴

39、嫌隙

　　章三十九；嫌隙

　　这一觉睡得很长，武竺甚至梦到了晁盖在曾头市中箭，她想冲过去一把将他推开，可最后的一切还是化为飞沙。射杀晁盖的箭，是一只我非常熟悉的箭。她不知道后人的推测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在这场故事中，自己究竟能握住什么，她不敢去想。

　　醒来后，武竺换好白衣，前往聚义厅，那里早就是一片缟素，只有宋江还在守灵。晁天王的灵堂折在聚义厅，宋江下令山寨上下为晁盖守孝百日，她向守门的兵士打听一天来的情况，只是说头领们都陆续来祭拜过了，只有宋头领自天王离世至今，还未离开过灵堂，一直跪在灵堂前不吃不喝不睡不起。武竺去祭拜的时候，他仍跪在那儿，双目紧闭，好似在忏悔，众人规劝也是无用。宋江，你是心虚了么？

　　武竺走进灵堂，祭拜过晁盖，跪在宋江面前。

　　“公明哥哥——”她张口，“公明哥哥，您这样不吃不喝不睡，怎么能行，您若是垮了，那叫兄弟们如何是好？”

　　“贤妹休要再劝！”他紧闭双眼，眉头深锁，额上的金线都皱到了一起，“是宋某对不起天王哥哥，若是当日宋江打了这个头阵，也不会发生此种惨事！”

　　“那公明哥哥可知，天王为何一定要亲自打这一仗？”武竺问道。

　　“某——知道——”宋江回答，“贤妹放心，天王哥哥将会被葬在后山！”

　　“兄弟们还在等您主持大局，您不能垮下去！哥哥保重，小妹告退——”

　　“天王哥哥走前，是否给贤妹留下了什么——”

　　“没——并没有——”

　　“军师想要前往大名府请那卢俊义上山，明日起程，贤妹有何看法？”他如此问，却让武竺一愣。

　　“不，没有——”宋江的问题，看似没什么关联，她却隐隐听出了话外之意，他知她对他行事略有不满。宋江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似乎晁盖临死前的质问还在耳边，他是要出来主持大局的，但要在细细思考梁山的未来之后。

　　“饭食我一会叫人送过来，好歹也吃一点。”

　　武竺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真是拿这个大哥没办法，不妨去找军师，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妹——”武竺走出聚义厅的时候正迎面遇上花荣。

　　“我刚刚回家，见你不在，就猜你一定来了这里！”

　　“我来看看晁天王，也来看看公明哥哥。”说着回头朝灵堂看去，宋江还跪在那里。

　　花荣也向里看去，长叹一声，回过头跟我说：“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武竺笑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只是大哥——”

　　“是啊，这些天大哥水米不进，旁人怎么劝也不听！”

　　“或许——他在想一些事情，需要在天王哥哥灵前好好想一想，等他想明白了，也就好了——”武竺与花荣一路聊天，心情也放松不少，她只好把那个疑问埋在心里，没想到有个平时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人却想到了。

　　阮小七冲过来质问他们的时候，武竺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这个傻子！不，其实，他并不傻——

　　“原来你们兄妹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小七兄弟可是有事？”花荣问。

　　“小七，别添乱，快回去！”追上来的阮小二、阮小五不停的劝着小七，想拉他回去。

　　“二哥五哥，你们别管，这件事俺一定要问个明白！”

　　“二哥五哥！”花荣不像小七那么冲动，已然温和的回应，“小七兄弟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我们兄弟间没什么事是说不开的。”

　　“那好，俺问你——曾头市那天夜里，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点兵之时你并未在出征之列，而天王哥哥也并未发信回山求救！”

　　“这——”花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

　　“哥——”武竺转眼看向花荣，从他的眉目中，似乎可看出什么难言之隐，“你怎么不说话，你告诉他啊——”

　　“还有你，最后几天，在天王哥哥身边的人是你！”看来，他是在怀疑，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阮小七来怀疑，这个最不可能的人。

　　“阮小七，你凭什么怀疑我们？”此刻，武竺不自觉的站在了花荣这边，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哥。

　　“凭什么，你去问你的好哥哥啊！”阮小七指着花荣，“花荣，你说你究竟有没有心怀不轨？”

　　“当天夜里，我哥确实下了山！”武竺上前两步，挡在花荣前面，“不过是我让他去给林教头带信，让林教头劝晁天王不要出兵，至于真假，你自可以去问林教头！”她盯着阮小七说，“至于我，阮小七你听好了，晁天王说过，曾头市史文恭使我们的仇人，现在我们都该想的是如何去报仇，你却在这里猜忌自家兄弟，又是何道理，若是传到外间，岂不是教外人笑话？”

　　她这一串话，逼得阮小七哑口无言。

　　“你是如何知道晁天王此行会有不测的——”阮小二却来问了一句。

　　“我——”

　　“好了好了——”阮小五拽着阮小七的胳膊，“事情都清楚了，小七你，别还那么不依不饶的，快跟我回家——”

　　“花荣兄弟，今天这事，是小七失礼在先，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管教好！”阮小二上前一抱拳，“不过，林教头那边，我们自会去问个明白！告辞！”

　　看着阮小七被两位哥哥带走，也算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花荣，他却是一脸窘状。

　　“哥——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武竺抓着他问，“现在能告诉我么——”

　　“那天是公明哥哥叫我下山打探曾头市战况，下山的时候遇见了何成，我代他将信交给林教头，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他向武竺娓娓道来，“小妹，你要相信哥，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晁天王，对不起梁山的事——”

　　“那公明哥哥呢？”武竺反问，“他不是一直想招安的么，可晁天王他不愿意——”

　　“我——不知——”

　　“可为什么？”武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射杀晁天王的那支箭是我们花家的箭啊！哥——”

　　“这个阮小七，他竟然怀疑我和我哥！”晚上武竺气呼呼的在何成面前走来走去。

　　“他为什么不能怀疑你们呢？”何成反问道，“七爷可是晁天王带出来的兄弟，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做这件事啊！他这个傻子！怀疑到自家兄弟身上了！”武竺还在抱不平，“他不相信我，该怎么办呢？你不知道他今天过来质问我的时候真是太凶了！”

　　“你就这么在意这山上的人对你的看法么？”

　　“嗯嗯——是的！”武竺使劲点点头。

　　“其实七爷他——是个很简单的人！”他揽过我的肩，“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冤枉了你，就一定会跟你道歉，如果他认定了相信谁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所以呀，你不用担心！”
　　他转过头来，目光对上她的眼。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我还是害怕，怕他想的，都是真的！”

　　“你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信了呢？”何成满脸狐疑的看着她，“这可不像你——”

　　武竺这是第一次害怕，自从来了这个时空之后，她也没为了生存去害怕过，但是今天，她却害怕了，我怕阮小七说的都是真的，怕阮小七不信任自己，也怕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什么而离开他们。
　　山寨大丧，宋江命全山寨为天王哥哥守孝百日，其间不动兵戈。其实也是为积攒兵力准备再一次攻打曾头市，为晁天王报仇。

　　这些日子，山上很沉闷，除了每日去祭拜天王，大家都更加努力的训练，好像都憋着一股气，想要拿下曾头市，捉住那史文恭为天王报仇。吴用启程去大名府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之前，李逵还兴致勃勃的跟我说，军师哥哥终于要带他下山了。我只想着，这又是去害人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