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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0医者心【三】 ...

  •   他们在职高边上的网吧避雨,打算在楼上棋牌室的沙发上凑合过夜。
      棋牌室里充满了烟味不说,沙发还很窄,两个人躺在一起,不可避免地有肢体接触。开始云以廷不肯,但也明白无处可去,最终被高啟的一句‘都是爷们怕什么?’给打败。

      网吧和台球室不是健身房,没有浴室,全身湿透的他们只能脱了衣服在空调下吹干。高啟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来一次性内裤,门都没关,正对着云以廷脱了个精光。

      高啟的本钱不错,身材可以,腰臀的线条让云以廷有流口水的冲动。不过高啟的品味实在恶俗,平时穿着衣服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他脖子里挂着根红绳子系着的玉牌子,一晃一晃地在胸毛里荡;细节上也粗糙地让人发指,高啟赤脚站在地上,独脚跳几下,内裤随便一套,好几根毛从薄布里刺出来。
      云以廷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别多想,高啟是个直男,自己的审美标准本来就不是用来看异性恋的。

      同一款的内裤扔向云以廷,他几乎是被迫当着高啟面脱光的。一想到灯一关,他们将只穿着纸一样薄聊胜于无的内裤,将就在一个被窝里睡,云以廷从上到下都是僵的。他命令高啟睡里面,自己才磨磨唧唧地躺平,勉强在其间留出一个只够放得下台球杆的空隙。

      高啟一沾枕头就几乎入睡,猪一样,云以廷却没有睡意,在他胸口拍了好几下,找话说地问他怎么突然会碰见自己。高啟说,他就是去找他的,正巧值夜,接到李成燏电话,就沿着去市一中路跑着找了找。

      云以廷想,他原来真是见鬼了。职高到市一中,十几站公车的路,期间交叉口无数,高啟就这么用跑的找人,竟然还能给他碰上。
      转念又想,这时候会下大暴雨,如果高啟没来,他岂不是要淋到雨停?

      云以廷稍微朝高啟的方向侧了一下身体,“谢谢啊。”
      高啟有些迷糊了,“谢什么?快睡!”说着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来拍云以廷一下,好让他闭嘴。
      “你干什……”云以廷下意识地躲高啟的手,突然背后一空,发出一声惊呼,险些从沙发上翻下去。

      高啟反应算快,长臂一捞,把云以廷带到自己胸前,“你干嘛呀?睡个觉还不安分,还想自杀?我斜着睡了,你进来一点。”
      “你……”
      “别吵了,快睡!”
      他们近地呼吸可闻,云以廷瞳孔收缩,高啟却丝毫没有拿走放在他身上手的意思。云以廷的身体僵了好一会,听着高啟呼吸声慢慢变重,吊起眼睛看了高啟一眼,真还就听话地往里面挪了挪。

      这是第一次他们以情侣的姿势躺着,只维持了天大亮前的几个小时,他把这当特例,却没想到之后会经常咋这么睡。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成燏!
      云以廷原打算暂时借住在萧涵家,但李成燏坚决反对,见李成燏话里话外都明摆着已经吃掉萧涵并且打算随时随地兽性大发的嘴脸,气得他想打人!

      “实在不行,你来我家住吧。”想不到高啟竟然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以廷觉得这个学期开始以后,高啟在李成燏面前明显更矮了一截,会向他抛橄榄枝,八成是因为能帮到李成燏。

      云以廷想回绝,萧涵却补刀,说,就去高啟家,住在他那随时会被找到。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勉为其难答应去高啟家借住。

      但!是!

      如果知道高啟住的地方比职高离市一中还要远,每天他要牺牲将近三个小时在来回的路上,早上要早起两个小时,那——打死他也不会去的!
      更可怕的是,云以廷第一次进门,立刻从头皮发麻到脚底板。那儿又小又破,甚至算不上不干净,而且没、有、网!也、没、电、脑!

      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云以廷像信奉了邪教,住在高啟家的在这段日子,这句话被他念出了南无阿弥陀佛的味道。

      高啟的父母在外地打工,他外公三年前去世了,和他同住的只有外婆。
      外婆的身体不好,七十多岁,头发里挑不出一根黑色的,能够准备晚餐已经实属不易,打扫卫生那都是高啟的事儿。

      外婆的晚餐,色香味不必奢望,云以廷还在菜里看见过一些不明物体,头发,草,和小虫子都算是普通的,更可怕的还有钢丝球的遗骸。
      高啟总是把不明物体挑出来,若无其事地每天两碗饭。

      除了前几顿,云以廷总是吃了饭写点作业,八点过后再回去。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高啟有些窘迫地让云以廷早点回去,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他脸皮抽了两下,充满鄙夷地啊了很长一声,言下之意你也不看看你家吃的什么东西,还有脸让我去吃饭。高啟却说让他挑着吃两口,晚上饿就请他出去吃,都说到在这份上了,云以廷毕竟寄人篱下只好点头。

      想不到高啟突然笑得很灿烂,死蠢死蠢的表情,还对他说,他也没那么难相处嘛。不知道为什么,云以廷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抬了抬下巴,笑起来,说,那当然。

      晚上,云以廷看见菜色时一窒,比他平时见的都要好。他勉强动起筷子,一旁高啟的外婆也很高兴,用充满乡音的普通话和他说着话。
      云以廷不能全听懂,差不多的意思应该是:他来这儿住,他们家不会亏待他的,孩子长身体呢,别总在外边吃,不健康的。他们家以前就两个人住,她老了,吃得少,以后他来了会多煮一些的……

      那是老人家的习惯,啰啰嗦嗦地说了许多,不清不楚地语言没有经过编织显得琐碎,但实际不过是想小辈多回家吃饭。
      可云以廷又不是她的小辈,只是个借住的麻烦。

      晚餐时间在高啟吃完第二碗饭,附和了他外婆几句中即将结束。可她还用饱含希翼的目光看着云以廷,等待着答复。

      云以廷有些抖,往嘴巴里扒了最后一口饭,闷闷地回答他吃得也不多,不用特地多煮菜。毕竟看看这个穷酸的住处就能想到高啟家不富裕。
      隔了一会,云以廷还是解释了,这违背他说话一向不想说就不说的原则。

      找了个借口,用学生会的工作当挡箭牌。但是,从那天之后,他总是放学就回去。
      外婆说的话很难懂,认真听会头痛,云以廷每次都听个大概,嗯嗯啊啊都地敷衍过去。但即使这样,高啟要去值夜不能回来的时候,他也还是陪着老人家吃饭,叨叨几句。

      对亲生的外婆,他都没这么多耐心。

      有一次他拿了点钱塞给外婆,说他来住给她添麻烦了。她死活不肯收,露出很心疼云以廷的表情,眼含泪水地说他是可怜的孩子,弄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地没再提钱。

      如果这都不算什么,都在忍受范围内。
      那他和高啟比李成燏和萧涵还要理所当然地每天同床共枕呢?

      他是弯的,因为一个直男总是惦记着他要自杀,他会摔下床,而习惯性搭一只手在他身上,天天搂搂抱抱地睡在一起,拍掉几次,打多少下,直男死活就是不肯改,还吃定他并不像表面那么不好相处,其实是个好人。

      神他么好人,呵呵。抓狂!

      就这么的,云以廷在高啟家住了一个多月,直到学校发通知学生选科。由于文理分班,学业压力会加重,所以学校开放住宿。
      云以廷毫不犹豫地写了申请表,用当初李成燏允诺他的一个条件,勒令他和萧涵也来住宿,这样他就不用被分配和别人住在一起。
      可一间宿舍四个人,还缺一个,云以廷不怀好意的目光瞄上了高啟,软硬兼施地达成了目的。

      原本云以廷以为他会一个人独享一间寝室,谁想住进去的前一天他们才被通知每天都会有人查寝,十点以后必须在寝室。
      高啟立刻要撤回住宿申请。

      云以廷拦住他,“你都答应好了,怎么能出尔反尔?讲不讲信用啊?”
      “我要回去住!”高啟耿住了,那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云以廷眼睛一转,鄙视道:“你是不是男人啊?知不知道男人说话要一言九鼎?”

      谁知道下一子打开了高啟的心门口的话匣子,“我知道你嫌我家穷,寒掺,不愿意住,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些才让你来住。但外婆身体不好,年纪大了,我不可能一周不回去!无论你再怎么觉得我不是男人,我也不能住!”

      “我没觉得……”云以廷咬住了嘴唇,住了嘴。

      李成燏拍了拍高啟的肩膀,“我来处理。”
      后来,事情顺利解决了,但也中断了。

      对云以廷而言,这像喉咙里的刺,虽然从中间截开,可以让食物通过,刺痛却不减弱,时间一长,不免愈演愈烈。

      云以廷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那晚,他在餐桌上笑得脸都僵硬了,勉强地和外婆聊了好一会儿天,还帮忙洗了碗。他有点不爽,因为高啟根本没看出他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要睡了,云以廷第一次有点小期待那个放在身上,防止他“自杀”的宽阔手掌。

      所幸,它如期而至。

      而真正从云以廷喉咙里把那根断刺拔出来的人却是十里涯,不,不是十里涯拔的刺,但镊子是经他手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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