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4少年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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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老大，你被人揍了？”高啟的声音一大早响彻了整个教室，“谁啊？我去揍他！”
李成燏摸了摸发疼的嘴角，哼地轻笑了一声，“没，摔了一跤。”
“摔着嘴巴了？你这是没义气！”高啟对李成燏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简直不把他当兄弟。就他们这种常打架的，是不是被揍出来的伤还能分不清楚嘛？
李成燏歪了歪脑袋，“哪没义气了？”抬头斜一眼高啟，“直接说我是被人揍了，这也太怂了吧？”说完想笑，嘴还没咧开，就嘶地吸了一口气，一脸满不在乎地说，“小事。”
“还小事？丢不丢脸啊？到底是谁？我现在就给他一顿揍去！”
李成燏摸了摸没伤着的脸，笑得危险，“脸啊？被打掉了。你别急，我计划好了，会叫你的。”
“行！”一听有架打，高啟就一脸兴奋，兴奋过后皱起眉头，“我不明白，脸都被打掉了你还笑。”
李成燏接着笑，“不然哭……啊！”他吃痛地轻喊了一声，侧过头看始作俑者——萧涵。
萧涵一本正经地说，“骨头没断。”
李成燏捂着刚才被萧涵拍了一巴掌的地方，那地方昨天不知道被几个人踹过，估计有一大块淤青。为了掩饰被萧涵听见他和高啟说话的心虚，特意自嘲地说，“那现在可能断了。”
“还知道痛就没事。”
“咳，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没事？”李成燏故作夸张地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伸出舌头做出一幅宣告死亡的样子，“半身不遂了。”
高啟在一边看得更糊涂了。
他老大喊疼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老大这么明显地喊疼。除了喊疼，那表情还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是不是被一中这里的人感染了？对萧涵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脸，越来越像云以廷了……
还是因为脸被打掉了，所以不要脸了？
萧涵给他两个字，“等着。”
受伤的某人很听话，噢一声，看着萧涵交了作业，拿出一本教科书翻了翻，始终没有下文。直到早操前两分钟，云以廷踩着点一边掏作业，一边跑进教室。
萧涵锁定目标，站了起来，根本不给云以廷坐下的机会朝他伸出了手，“药。”
“哈？什么药？我有药你也得有病啊……”
萧涵看向李成燏，云以廷的目光也跟着移过去。
“他又被人打了。”言简意赅。
云以廷会意，摸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两个完全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的白色小瓶子递给萧涵，下意识地问，“要不要……”话说了一半，打住，瞅了李成燏一眼，“我不帮忙的。自己的事自己做。”后面半句明里是对李成燏说，暗里是对萧涵说的。
李成燏很懂地接过这个好意，“自己够不到。”
萧涵垂了下眼睛，“出□□不去了。”
“别待教室，厕所也不行，会有人检查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云以廷又摸出两把钥匙扔给萧涵，小声说，“去天台吧。”
一中是市里历史最悠久的学校，这栋崇德楼被规划进了文化遗产，虽然被翻修过许多次，但墙壁最深处有着历时百年沧桑的砖石。
它并不高，仅仅只有三层半。这栋楼的设计很独特，四楼连底下几层一半的面积都不到，且它的层高比起楼下几层矮了不少，刚够两米，就像别墅的阁楼，所以很早开始就被用作为储物专用。
萧涵打开天台的门，一阵风迎面吹来，经过四层楼梯而沾上的灰尘和黑暗被一扫而光，他看着天光站了一会。
李成燏一句话不说，陪着他看天光。
直到出操的广播响起，萧涵才让他把衣服脱了，很顺手地接过来，穿在身上，撩起长了一些的袖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李成燏比了比萧涵的个子，小矮子似乎比他长得快，长高了不少。
“继续脱。”
李成燏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短袖校服也脱了下来，倒不是他有什么要遮遮掩掩的，而是他身上的伤实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青青紫紫不说，有的都发黑了。
“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自己的事自己做，“咳，你别担心。”
“我担心什么？”萧涵已经开始着手他身上第一块淤青了。
清楚萧涵绝不是掩饰什么才这么说的，有点失望。
萧涵这么揉啊揉的，原本有些冰凉的手在他肌肤上移动，越来越热，温度高得像烧起来，那火从毛孔渗进去，透到肌肉骨头里。
李成燏觉得伤口一点都不痛，而且……恩——天很蓝，云很白。
萧涵的手从他背后揉到胸前，两个人离得很近，萧涵和天光融合在一起，广播里的声音消弭，李成燏的头越来越低。
身体想亲小矮子，不受脑子控制。
“再低头就撞了。”萧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惊地李成燏站成了笔笔直的棍子。
全身绷紧不能是常态，没过多久松了下来，推了推萧涵在他身上作怪的手，“咳，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谢谢。”
“哦。”
萧涵的手从他胸口拿开，很快，又被李成燏抓住了。抓住后低头，实实在在地亲了萧涵一口，他是有预谋的，靠肾上腺激素思考，被多巴胺主导，总之没用脑子。
萧涵的唇，温温软软的，他希望贴近再深入，萧涵却回抓住他的手，扶住他的腰，头向后躲掉了，“站不稳？腿上也要擦吗？”
李成燏听了险些一口血喷出来，镇定过后开始责备自己的惊世骇俗，他在这么清醒的情况下吻了萧涵，说明什么？他喜欢上这小矮子了是吗？答案昭然若揭。
“一点点，不用擦了。”李成燏套上短袖校服，拿过刚从萧涵身上脱下来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就这么，心猿意马了整个上午。
第四节课下课，李成燏独自走出了教室，被人叫住，问了，怎么，今天不等萧涵一起去。李成燏借口说借了钥匙要快点还，否则耽误学生会的事就不太好了。
钥匙，是天台的钥匙，不过不是还到云以廷手里。云以廷说，这钥匙是之前从尹宁和那拿的，让李成燏自己还给尹宁和去。说这话的时候，云以廷只朝他挥了挥手，很不耐烦。再加上尹宁和收到钥匙的时候，有点惊讶，问，云以廷不自己来还？
李成燏立刻联想到自己现在处境，他们难道也是处在他和萧涵这样的状态？
“你没事吧？真的不需要去看看医生？”尹宁和看起来有些担心。
“真的不用，昨天多亏你了，否则我可能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别客气。恰好看见。”
李成燏常常去萧涵家住是为了掩人耳目，耳目的饲主无疑是他老妈——李荣珍。他害怕她知道他整天做一些危险的事而为他担惊受怕，甚至担忧得到让她惨兮兮地掉眼泪，他对自己说过再惹她哭。
如果让她老妈担心难过，他就会感到束缚，无论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让身边寄希望于他的兄弟失望。利用了萧涵，但能两全，这是最好的办法。
在李荣珍不再怀疑李成燏去萧涵家只是幌子的时候，他就着手于他的事业了。职高附近网吧的二层已经开始营业，表面上是台球室加上两间出租棋牌室，其实不然。网吧二楼刚开业不久，营业额就已经超过了楼下被人用心经营了许多年网吧。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出租的棋牌室，不仅出租房间，和房间一起出租的还有一个负责洗牌的人。
店面是压在那的注，他李成燏就是坐在后面的庄。
昨天放了学，他去虎大新找的一个酒吧店面看看，如果没问题就考虑盘下来。钱一直放在手上只会越来越不值钱，只有让钱生出更多的钱才是良策。
本来这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连租金都被李成燏压下两成。
可谓是满载而归，当然，这是他如果再回来的路上没被人围殴才能够说的话。
当时，七八个人朝他团团围过来。李成燏很警觉，立刻转头，向反方向跑了，他不会像刘向东那样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要命地向前冲。可即便这样，也耐不得有人是设了圈套在等他，他跑的方向也同样埋伏了七八个人等他，前后夹击。
那群人一哄而上，一人一下，把他撂倒在地。
似乎由于计划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得了手，他们并不急着料理他，而是先废话一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之类无用的话。
李成燏则抱着头半躺在地上，看似很害怕地说，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啦？
口舌之间来来去去，服软一时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在此期间，尽量观察他们的动作，伺机寻找突破口。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围得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李成燏到了这时候嘴角都还挂着笑，想，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一句句肮脏不堪的话随着脚风，落在他身上，他像足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发出痛苦的呻吟，还不断地求饶。脏话伴随着唾沫愈演愈烈，而他的目的也逐渐万事俱备，他借机滚到墙边，创造出死角，让他能够顺利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无论是谁的都行。
不，唯独李荣珍和萧涵的不行。
他很清楚，通话界面第一个电话是刚才打给李荣珍的，而第二个则是打给萧涵的，哄人晚上把被子替他拿到沙发上，说晚一点会去。
在看不见手机的情况下，只能随便往屏幕下方一点的位置按。
通话键还没按下去，一把冷冰冰的刀已经贴到了他的脸上。弯下腰的人，笑嘻嘻地问，“你觉得我这一刀上哪好？下一刀呢？捅了人的利息很高的，我可不保证你还能再站起来。”
碰到刀面的皮肤抖了一下，李成燏慌了半秒钟。
半秒钟之后，电话打出去了，打出去的同时，他听见有人对着围住他的人喊，“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来。”喊出这话的人声音很镇定，似乎并不害怕这一群流氓混混。
精心布置了陷阱的他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收手，骂声四起，让报警的人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说，黄毛小子滚你娘的蛋，再多说一句当心没命回家喝奶。
那个人却像没听见似的，还站在那，拿出手机对着那群混混说，“你们不走也行，我已经把照片拍下来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这群人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分出了一拨人朝着说话的人围了过去。
他们险些就要抓住证据并销毁的时候，警笛声很适时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那种警灯独有的灯光射进了道路。这让混混们开始心虚，连李成燏都跟着心虚起来，原本这时候他应该有机可乘，但偏偏这个时候拳打脚踢的伤开始发痛，痛到整个人懵了，连呼吸都忘了。
围住李成燏的人一哄而散，之前帮他的人走了过来，扶他起来。在路灯下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都很惊讶，异口同声，“是你！”跟着相视而笑。
尹宁和笑还算笑得正常，李成燏只能笑地龇牙咧嘴了。
靠着墙喘了两口气的李成燏拿出手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立刻挂了电话。分明已经尽可能避免了，电话还是打到了萧涵那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误？
想了一会，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来，不等萧涵开口，李成燏用很轻松的语气先说：“刚才电话串线了，没听到你的声音，就听见有人喊打喊杀，你那边听到什么了？”
萧涵的回答很简练，“挺吵的。”
“我刚才想说，我今天晚上不去了，你早点睡吧。”
“哦。”哦完，过了两秒电话就被萧涵挂断了。
换了平时，在那两秒里，李成燏一定还会多说点什么，拉长通话时间，这次他没说，萧涵挂了电话后他松了一口气。这一切都被尹宁和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没有多问，只说，“不如到我那住一晚？”
李成燏也不推脱，“那麻烦你了，我这幅样子……哈哈。”
尹宁和是个头脑很清楚的人，心有城府，是除了贺峰以外，李成燏打过交道的人里最聪明的。这个想法，从坐在警车上的李成燏脑子里萌生出来，而萌生出这种想法的原因是——尹宁和什么都没问。如果换成是李成燏自己，他觉得他可能不会问得很直接，但也绝对会旁敲侧击。
除此之外，尹宁和家的酒吧也可能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此刻坐在警车驾驶座上的人，李成燏也认识，就是尹宁和的哥哥，之前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位。
尹宁和的哥哥也在最开始和他打了个招呼，招呼内容是——我们见过的，要去医院吗？李成燏拒绝了他的好意，之后全程都沉默着。
警车一路畅通无阻，目的地是他曾经去过的酒吧，尹宁和扶了他一把，送他进了酒吧二层的一间房间。李成燏倒在床上，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睁眼看着天花板，周围安静地不像话。
没多久，他似乎听见了尹宁和和他哥哥的说话声，对话内容很简单。
尹宁和问，“他不去医院没事？”
尹宁和哥哥有些慵懒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声音就这么结束了。
李成燏全身脏兮兮的，但兴不起洗澡的念头，动也不想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直到敲门声把他吵醒，尹宁和拿了一套干净的校服放在桌上，说他快毕业了现在去学校不穿校服也没问题，以前多定了一套，没想到恰好有了用武之地。
原本李成燏觉得他很难再去学校，谁料，动了动手脚，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没有他想象中剧烈，正常走路在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是去了学校。
这就是他被人揍了一顿，直到现在他出现在学生会还尹宁和钥匙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既然李成燏已经说到了昨天他被揍的话题，尹宁和也不避讳，看起来很随意地一问，“昨天是谁打你的？”
李成燏摊了摊手，“不清楚。昨天到现在一直没什么空。”说是这么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你等等。”尹宁和在他的抽屉里找了找，拿出个u盘给李成燏，“我哥昨天晚上找人去查了查，我们怎么说也算认识，有点不放心。要是你觉得不舒服……”
“不会不会。谢谢你。”李成燏再次道谢，“昨天见他开警车，他是警察？”
“不是，只是局里认识点人，正好和他们吃饭，我打电话和他说了下，他就把车借来开了。”尹宁和说得轻巧，李成燏却很清楚，这关系绝对不是认识那么简单。警车怎么能轻易外借呢？
尹宁和继续说，“直接报警可能会有麻烦。”
李成燏没接话头，笑笑，“替我也谢谢他。”
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李成燏看了半晌手心的u盘，慢慢握紧了拳头，常年栖身于他脸上的笑，变色龙一般地变了个样子，颜色变得很深，很深……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24少年罪【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