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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雀 ...

  •   轮到王西启发言,他将手机摄像头自下而上对准了自己,角度及其陡峭,屏幕上几乎全是他没刮干净的胡茬。这个视角会给屏幕那头的玩家造成正仰视自己的错觉,从而令他显得来势汹汹锐不可当。尤其在他喷人的前一秒,眼珠子往下狠狠一转,嘴角严厉地一抿,啧啧,山雨欲来风满楼,狼崽子猪队友都要瑟瑟发抖。

      王西启是个暴脾气,不巧在网上玩狼人杀总不免遇见几个傻逼。

      其实怼人怼多了也会腻烦,那叫什么来着,长期刺激导致阈值提高,和□□多了没快感一样。现在王西启已经收敛多了,即使觉得对面的玩家是傻逼,他也不当面骂,通常是一边翻白眼一边偷偷骂。

      但今天不行,他愤怒的血压即将把天灵盖冲上云霄。

      王西启顶了一头暴突直跳的青筋,鼻子对着摄像头,一字一顿道:

      “12号,没脖卢西奥,你他妈,是个傻逼。”

      他接着说:“首夜不救人,带着双药警上乱嗨生怕狼队找不着你,第二晚直接毒了真预言家白天起来号票推明守卫,能耐啊!盘的逻辑狗屁不通自以为是,还问狼队为啥不刀你,哈哈哈,我是狼也舍不得刀你,傻逼女巫牌。”

      喷完12号的王西启并没有退出,依照他的日常经验,接下来发言的12号肯定要反喷,他得等着接招。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骂了你,你却不骂我,那多没意思;你回骂我,我得听着,这是江湖规矩,该配合演出的总不会视而不见。

      轮到12号发言,屏幕那边叫“没脖卢西奥”的玩家愣了三秒:“啊?到我啦?”他挠挠头,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慢吞吞地说,“操!我觉得11号发言……有道理?”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还有他为什么说要用疑问句。

      王西启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劲透了,隔着屏幕怒极反笑。他切出了这局,得了,这局送狼赢。另外,我愿用毕生修为换别再遇到这个卢西奥。

      “嘿,又匹配到你了,11号,我是刚才那局的12号啊。”然而伟大的墨菲告诉我们,世界是残酷的。

      王西启翻白眼,打字:“我现在是1号了。”

      这把他是狼,卢西奥也是。妈的,毕生修为毁于一旦。

      王西启心知带不动这头猪队友,便说:“一会儿我焊跳吧。”他给另外两个狼队友分配任务,“你俩一会儿给我充票。”又对没脖卢西奥说,“卢西奥打倒勾,负责聊爆脏死真预言家。”

      “不要,我要做局气狼!我要和队友在一起!”卢西奥说。

      王西启白眼快翻天上去:“叫你一声祖宗行不?千万别。”

      他这把焊跳是很成功的,差一点就把真预言家干下去了,差一点。

      真预言家是个漂亮的小妹妹,就是菜得不要不要的,一头闪耀的新手光环亮瞎狗眼。王西启面不改色心不跳,厚颜无耻:“反逻辑反逻辑,狼队居然让新人妹子出来焊跳,真是脏,我都不忍心归票她了。”一通雄辩的掰扯,警徽到手,局势大好。

      要不是卢西奥开口第一句话是“我是一头村民。”并且毅然决然地站边自己拉爆了狼队,狼团队是绝对胜利在握的。

      王西启被归票出局之前,仍用那仰角,咬牙切齿地骂:“没脖卢西奥,你丫就是一傻逼。”

      还没退游戏,卢西奥跑来加他好友,随即丢出一句“卧槽”。王西启心想,嚯,该来的总要来!人被连续喷两回还能没脾气?在现实中不自觉地撸起了袖管,来来来,唇枪舌战战个痛。

      在那电光石火间,王西启设想,一会儿卢西奥肯定会说你才是傻逼,焊跳失败的菜逼!然后他呢,自然要反唇相讥:你才是傻逼,智商逻辑学龄前儿童的傻逼!然后卢西奥肯定会说,我操你妈!然后他就可以说,我操你大爷!……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该配合演出的我不会视而不见,嗯。

      “你好厉害啊我的哥。”没脖卢西奥说。

      “……?”

      “能教教我怎么才能焊跳和你一样牛逼么?”

      “……”

      “我觉得我刚才发言挺好的呀,怎么老被人踩呢?”

      “……”

      王西启问:“你他妈是不是火星来的?”

      “不是啊,我地球人。”

      “……”

      “我他妈真是地球人。”

      “……操,我信你是地球人。”

      或许是今年水逆频繁又命犯太岁,王西启莫名其妙收了个莫名其妙的徒弟。用王西启自己的话来解释就是,他不忍心看着这天真的小菜逼去祸害广大杀友,只好一肩扛下了净化游戏环境的重任。

      没脖卢西奥本名胡雀,胡椒的胡,麻雀的雀,王西启因此觉得他是一只很有异域风情的鸟。而且从屏幕上看他也的确有点像只鸟,双眼瞳仁大得和带了大尺寸美瞳似的,嘴尖,说起话来笃笃笃,活像鸟啄木头。

      王西启耐着性子手把手教他基本发言逻辑,怎么跳神,怎么盘狼坑,遇到狼队友聊爆了怎么救,碰上自己被焊跳狼查杀了怎么拍。

      “可是我觉得……”

      “不用你觉得,听我的!”王西启经常被胡雀搞得窝火,“你还想当一辈子菜逼是不?”

      那头的胡雀发来“嘿嘿”两字:“当然不是了,师傅带我飞啊,我他妈要做大神。”

      胡雀说自己刚开始玩狼人杀,还有所欠缺。王西启不客气地回:“您太委婉含蓄了,您这脑回路就算修炼一万局,还是得有所欠缺。你现有的是一颗地球,缺的是整个宇宙。”

      胡雀脾气特别不错,或者说,人特别蠢萌,甚至到了二的境界,有时王西启话说重了也察觉不到。其实,他也和很多中国男青年一样,热爱并熟练掌握着“操”、“他妈的”、“你妈逼”等不文明用语,但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毫无青年们通常想表现出的狠辣、粗俗、下流,可能还是因为胡雀本性善良,无意真操谁的母亲。他人其实不错,就是有点表演型人格,思想还很倔。除了玩狼人杀时要克制一下喷人的冲动,王西启总体不讨厌胡雀。

      伟大的爱迪生曾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赋,然而决定成功的往往是后百分之一。

      有些人注定不能成功,比如胡雀在玩狼人杀这件事上。狼人杀的本质就是骗,好人骗狼人,狼人骗好人,好人骗好人,第三阵营骗所有人,说谎是一门艺术,合理扯淡是一门学问。但胡雀就是不会骗,天性使然,这是染色体上的DNA决定的,娘胎里带出来的,不出意外,将来还要带到坟墓里去。拿狼一轮之内必定聊爆,拿神藏不住又爱瞎带队,拿民又被抗推,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太他妈的悲惨了。

      胡雀却是越挫越勇,连说自己最近进步神速。

      进步神速个鬼,王西启想,也不怕遭雷劈。

      说真的,谁会在盗贼丘比特的板子里,警上第一轮就自曝中链子还把自个儿情侣供出来呢?

      “你他妈是不是傻!”王西启气得七窍生烟,“干嘛告诉别人我是你链子?!”

      其实胡雀不是故意的,他当时的原话是:“8号我绝对是个好人,绝对没有中链子,真的,绝对没有,3号闭眼麦克雷绝对不是我的链子。呃……还有,丘比特我觉得可以跳出来是不,让我们知道一下,好操作。”

      胡雀哈哈笑:“没办法,大家都太厉害了。”

      王西启白眼翻了两周半:“悟空,你给我滚回花果山吧,为师没有你这个徒儿!”

      第一次见到胡雀本人是在公司楼下山寨肯德基的点餐台前,王西启带着一张纵欲过度般的容颜,饿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递过去一张钞票:“一个巨无霸套餐。”

      “过了半夜十二点就没巨无霸套餐啦。”柜台里头说。

      王西启抬头,对上一双瞳仁大得可怕的眼睛。

      “嘿,麦克雷。”身着红色员工制服的胡雀眯起眼睛笑,没叫“师傅”,叫了王西启的网名,还是掐了俩字的。

      胡雀没有一惊一乍的,倒是把王西启吓了一跳。

      “加班到这么晚?”胡雀问。

      王西启合上微张的嘴,木然点点头,才回神说:“啊,对。你在这儿上班?”

      “兼职打工呗,夜班工资高。你呢师傅,干哪行的?”胡雀说这话时活可一点没耽搁,手脚麻利地把王西启后来点的北京烤鸭披萨套餐打包,塞进塑料袋里。

      “广告呗,操,忙起来肾都疼。诶,那薯条我没点。”

      胡雀赶忙竖起一指贴到唇上:“嘘!”他冲王西启挤挤眼睛,“半夜没人,我贪污,你受贿。”便哈哈哈笑了,莫名其妙的。随后他说,“快过期了,不吃也是丢掉,怪可惜的,你就当帮个忙吧。”

      他们闲聊了几句,不多,就是自动饮料机装满一杯热红茶的工夫。网上熟络得不得了,冷不丁在现实巧遇反倒觉得生疏奇怪,网友之间面对面聊彼此的工作这种很世俗的事情,仿佛成年后在亲妈面前换内裤,不违法背德,就是别扭。

      王西启回到车里,旋动钥匙的同时透过玻璃往快餐店里望了一眼,胡雀立刻看见了,开心地冲他挥了挥手。正值寒冬腊月,车玻璃和快餐店的玻璃都起了一层茫茫的水雾,胡雀红色的身影像游曳于冰下的一条锦鲤。

      胡雀叫没脖卢西奥,王西启叫闭眼麦克雷,俩人凑在一起却不玩守望先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然而开黑已经是相识后很久了,在那之前谁也没有想起喊对方一起,似乎潜意识里框定了两人交流的领域仅限狼人杀。直到在现实中打过照面之后,似乎冥冥之中解开了一道无形的封印,他们的交情从一款app里满溢出来,一路势不可挡地流到了□□、微信、手机、守望先锋、LOL和王者荣耀。

      王西启第一次和胡雀组队时,他叼在口里的烟掉了下来,把内裤□□上烧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这他妈,太吊了。

      一身金色青蛙皮肤的卢西奥在国王大道凹凹凸凸的建筑间飞檐走壁,金色孤光一旦闪上天去,便像台永动机一样再也下不来了,如昏暗夜色中一颗永不坠落的流星。他精准地落在每一处刁钻的块面上再借力跳往另一处,滑行腾起,上升下落,纵览全局,知己知彼,行为奔放但洞察纤毫。他在狼人杀中招人嫌弃的指挥欲望在此时化为利器,慢吞吞的三言两语却都直奔要害,重剑无锋果决犀利,生生将一支野队带出了六黑的效果。

      王西启头晕目眩之中只见他diudiu放出两枪,干净利落地收走对面两个人头,随即收放自如地轻盈跃开。一转身,又听得胡雀的声音大喊一声:

      “哦!他妈的在这儿停顿!”

      呼啦一记大,敌人被齐齐吹飞,叫边上待命多时的死神一波带走。

      吊,实在是太吊,这风骚的走位,敏捷的操作,出众的意识,坚定的团队合作态度,毫无疑问,是个开黑所有人都会争夺的大腿,是所有软妹求带的理想对象。

      队友们恨不得穿越屏幕抱着胡雀献上两个香吻,兴奋地咋咋呼呼:“操!卢西奥我爱死你了!操,加个好友,以后玩可还得带我!”

      胡雀应道:“好好好。”状若金三pang被疯狂的朝鲜人民包围。

      “操你妈。”结束后王西启问胡雀,“只有岛田家的人会爬墙,你他妈到底是谁?”

      胡雀说:“哈哈,我他妈是岛田卢西奥!”

      胡雀有点得意地告诉王西启,曾有职业队垂青于他,他们看了国服排行榜的数据便找上门来,说要签他打职业比赛,开的工资是他在快餐店打工的十倍。但他想也没想就回绝了,说是打了职业就变味了,练一个甩枪都要练到吐,他不想把喜欢的东西给折腾恶心,他要保持这份纯真的美好。纯真的美好,这是胡雀原话,王西启听了笑了老半天。

      王西启想,伟大的《圣经》所言非虚,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胡雀的DNA中必定有使其成为狼人杀白痴的同时成为守望高手的基因片段。当然也有令其成为一个纯真的小傻逼的基因片段。

      后来陆陆续续地,王西启知道了更多关于胡雀的种种。比如他有个姐姐,叫胡燕,两年前出车祸被撞死了,死的时候不太好看,所以追悼会上全程用白布蒙着尸体;比如他其实还在上学,在郊区的一所大专学工商管理,学的东西让他产生了毕业就能当高管的错觉。因为要打工,他一周五天往返于市区和学校,单程一个半小时;还比如他在家乡有个对象,处了好多年了,男的。

      “哦……”王西启略感吃惊,因为这小子看上去很直,很像那种很常见的、像根豆芽菜但热爱大胸翘屁股的毛头小子。

      “我很久没见他了,我们不常联系,最近越来越少了。”胡雀在狼人杀的间隙通过微信对王西启讲,“你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王西启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妈的,胡雀问这话无异于让卢西奥当大锤去开盾,诡异得很。

      王西启支支吾吾不晓得该怎么办,却听那头的胡雀悠悠叹了一口气:“哎。”

      “叹什么气。”

      “没什么,对了,”胡雀说,“告诉你,这把我是女巫牌诶。”

      结果他这把是一张狼牌,焊跳女巫干翻全场,腥风血雨把王西启都弄懵逼了。王西启讶异于他居然真的进步了,但更惊奇的是胡雀居然学会了将谎话说得这么逼真,连他都被骗得团团转。

      王西启也有个对象,男的。偷偷摸摸搞了两年,吵架的时间占了相处时间一半,另一半被上床、各自玩手机和各自睡觉均分。累得精疲力竭,断断续续就是分不了手。

      他扪心自问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当初说好的天荒地老海誓山盟像个勉强把两人拴在在一起的笑话,他们拼尽全力就是为了合演好这出编排的戏码,免得分了手就好像扇了自己的耳光。

      有一天胡雀说他和对象分手了,那时他正在悬崖上同对面法鸡杀得难分难解,说完这话的同时他堪堪躲过了一枚迎面轰来的□□。

      “啊?”王西启手一抖,麦克雷死了。

      回城的间隔里听得胡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就打这局前分的,嘿嘿。”他干巴巴地挤出两声笑。

      屏幕右上角连续显示己方卢西奥收走人头,竟然三杀。

      这局胡雀如有神助越打越顺,仿佛卢西奥的操作者并不是刚才耳机中那个声音中有些失落的人。

      在后来插科打诨的空当,王西启小心翼翼地问:“你真分啦?”

      “真的呀。”胡雀说,“我刚刚在和对面法鸡缠斗的时候其实超级难过的诶,差点就要哭了。”

      王西启想象不出来,一直乐呵呵的胡雀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

      胡雀却接着说:“但是一看拿了三杀,心情就好多了!我心想,前男友算个屁,没了老子,看他以后怎么上分!哈哈哈!”

      胡雀就是胡雀,不按套路出牌,对该配合的表演视而不见,连失恋这么好的表演机会也不好好珍惜,不喝酒买醉,不街头狂奔,甚至连象征性的惆怅都转瞬即逝。

      他记得胡雀说过,他很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曾经做出的人生规划里都给他男朋友腾出一个位置,一度以为要长相厮守。

      “哎,师傅,我其实还是挺难过的,”王西启听他平淡地说,“但也不会一直难过下去。”

      王西启突然觉得自己很孬,连一个没出社会的毛头小子都不如,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着。

      关了电脑,王西启觉得疲惫不堪,倒在沙发上葛优瘫了一阵。忽然,他被闪电劈中似的猛地跳起来,打出一个电话:

      “喂!”

      对面接了:“我在忙,先挂……”

      “挂你妈,老子要和你分手!咱们拜拜!”王西启气势如虹地说,便片刻不耽搁地狠狠挂了电话,删了号码,关了电源。

      这段令他苦不堪言的爱情就这么□□脆利落地一脚踢开,轻易地不真实。仿佛经年累月堵在胸口的一团闷气被吐出,爽得眼泪都要溢出眼眶。

      当晚他开了一瓶珍藏的、据说是82年的红酒,在不开灯的房间自斟自酌。他想自己还是没有胡雀那样的气量,所以还是要难过很长一阵子。但这没关系,他知道时间会治愈伤口,他不会一直难过下去,今晚他可以喝点酒,下周开始养只猫或者兔子,过一阵子找一个新的爱人。

      三杯下肚,他晕晕乎乎地想,他要给他的猫或者兔子取什么名字好呢?嘿嘿嘿。

      由盛夏入了秋,秋末,王西启约胡雀去看电影,无聊的爱情片,就是那种高中生三角恋堕胎出国的类型。胡雀一头雾水,问您这是唱哪出啊?

      “你就说去不去呗。”王西启说。

      “去去去,你出钱我还能不去吗?”胡雀说,“但换成那部动作片行不?”

      “不行。”王西启回绝道,“我喜欢看爱情片。”

      黑不溜秋的放映厅里,王西启侧过脸去,见前方的微光映亮了胡雀的小半张脸,他大黑眼睛眨也不眨,神情专注。明明开场前直喊无聊,一开场,入定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喂。”王西启忍不住开口问,“你觉得……”

      “别说话!”胡雀有些埋怨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操,男主角马上就要向女主角表白了!”

      王西启立刻噤了声,默默缩回黑暗里。

      散了场,胡雀问:“诶,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王西启刚被后面的人踩了脚跟,正在使劲把脚塞回鞋里。听了胡雀的问话抬起头来,又被身侧的人流连番撞了几下肩膀。胡雀拉住他,把他往自己这边带。

      很暧昧的距离,两人几乎前胸贴后背,王西启听得见胡雀耳畔轻浅的呼吸声。他心头一热,转头凑过脸去,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地亲了胡雀一下。

      “你觉得我怎么样?”见没被揍,王西启便又壮着胆子问。

      “啊?”胡雀愣了半天,看看他,又挠挠头。

      王西启不死心,又说:“我焊跳预言家发你狼同伴金水,出你先出我,我保你一辈子。”末了补上一句,“你看这样行吗?”

      王西启好佩服自己,这发言这逻辑这创意,满分!

      胡雀眼神在他脸上打转,欲言又止,看样子并不像在思考要不要揍他。他缓慢地思考了半天,最后点点头:“行吧,我一直警上帮你号票,警下死站你边,咱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没毛病。”

      轮到王西启愣了,消化了片刻反应过来:哎哟我操,这就算是OK了是不?!

      王西启高兴得想拉着胡雀转圈圈,一直转到门口卖爆米花的柜台,旋转着砸开爆米花机,把气味香甜的爆米花全部抛向挤在那里人群,然后大家一起笑成弱智,集体来一段印度歌舞,普天同庆落英缤纷。这个脑内小剧场生动到王西启不由自主地扯开了傻笑。

      “嘿嘿嘿……”

      “你笑屁啊?”胡雀问。

      “我高兴呗,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王西启急急忙忙说。

      那天的晚餐是北京烤鸭味的披萨,胡雀笑着说真□□难吃,王西启嚼了嚼,说我一直觉得挺好吃的呢,但要是你不喜欢,咱们下次可以改吃别的。

      胡雀忽然问:“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怎么想不出来呢?”

      王西启一时语塞,倒并不是他也想不出来,而是能想到的太多。所有关于胡雀的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汇成湍急大江,在那一刻汹涌地灌进脑袋,挑哪一件说都可以,却又都太不够。

      他其实很想说,看上你皮筋一样的韧劲,看上你云淡风轻的处世态度,看上你穿红衣服的样子,还有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在笑,你从没有和我说过什么大道理,我却总能在你这儿得到很多很多。

      然而王西启只说了:“哈哈,看上你狼人杀玩得菜。”

      胡雀在桌下狠踢了王西启一脚,笑得一口白牙灿烂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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