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梦魇》步安Jocelyn21

2、春暖

　　明镜送走明台去香港读书之后，突然觉得这个家好空好大，以前有明楼的吵吵闹闹，后来加入了阿诚和明台，再后来只剩下明台，到如今这个家里只剩下自己。
　　明镜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前，味同嚼蜡，不知饥饱地匆匆结束了这顿早餐，可是明镜心里清楚，把明台送走是对的，如今形势越来越复杂，能出去都尽量出去。
　　回到公司，已经升任为总经理的王枫匆匆拿了张报纸跟在明镜身后，进了她的办公室：“董事长，今早的报纸您看了吗？”
　　明镜脱下手套跟大衣，问：“有什么重要的新闻吗？”
　　王枫将报纸递给她：“您还是自己看比较好！”
　　明镜不解地接过报纸，低头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变了，气得将报纸一甩：“这个明楼！”顾及着王枫在这里，便压抑着问他：“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你就去忙吧。”
　　王枫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是一句话未说退了出去。当年他曾向她表明心意，但奈何她告诉了自己她的那个誓言，如今他有妻有子生活美满，而明镜依然孑然一身，连明台也不在他身边了，这么多年饱受流言，她依然挺直背脊堂堂正正地活着，甚至把明家的产业更上一层楼。
　　午后3点，明镜出现在了酒会上，阿诚大吃一惊，急忙迎上去想把她劝回去。明镜凤眸一瞪，阿诚只得让开路，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边。明楼见到明镜，心中千头万绪，只化作一声轻叹，低着头喊了声：“大姐！”
　　明镜冷哼了一声：“还知道我是你大姐？”说着又高高抬起脖颈，像只骄傲的天鹅，看向汪芙蕖跟汪曼春。汪曼春不由得心中生怯，却又因明楼对她的温柔而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与她对峙。
　　但奈何明楼最后还是维护了明镜，明镜回到他身边伸手替他整理了衣领，语带威胁：“今晚我在家等你跟阿诚，记住了，我只等今晚！”
　　明楼握住明镜的手，低头应着：“是，大姐！”
　　明镜这才窈窕着身姿离开，阿诚亦步亦趋地将她送出去，这才松了口气。明楼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他的大姐如今真的越发优雅和犀利了。
　　曼春不满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还未开口，明楼将抽离了自己的胳膊，面带温柔地安慰：“曼春，不管如何，她是我大姐！长幼有序，我们都该尊重她！”
　　曼春却抱怨：“那她也不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打你！师哥，所谓尊重是相互的，明镜根本就是仗着她自己的身份，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拆散……”
　　明楼打断了她的话，低声而严肃：“曼春，今日的场合不适宜说这些！”
　　曼春面带委屈的样子，却让明楼心生一股不耐，却不得不按下心神，与她周旋。
　　晚上八点，阿诚再一次来到明楼的办公室，颇为担忧地问：“大哥，还不回去吗？这可都八点了！”
　　明楼靠着椅背，放下手中的笔，好看的手指点着桌面，轻笑道：“不急！”
　　阿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您倒是不急，可大姐那边肯定等急了！再不回去，恐怕就真回不去了！”
　　明楼这才起身，拿过他手中的大衣和围巾，一一穿戴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轻松：“左不过一顿鞭子，又不会打到你身上！”
　　阿诚看到他嘴角一抹奇异的笑，不由得跟在他身后嘀咕：“怎么知道挨打，还这么高兴？”
　　明镜坐在空荡荡的餐厅，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了，却依然看不到明楼跟阿诚的身影，明镜阴沉着脸直挺挺地坐着，她就不信这俩人敢不回来。
　　阿香在一旁很是担忧，明镜从六点就坐在位置上，两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挪动过，也不说话，只是等着，但她可以感觉的明镜周身散发的滔天怒火，心里只能期盼着大少爷跟阿诚赶紧回来。
　　这时，花园里传来一声汽车的声音，阿香心中一喜，立刻跑出去迎接，明镜神色微动，却依然坐在位置上。
　　阿香迎到他们，快速地跟他们说明情况：“大小姐已经等了你们两个多小时了，晚饭也没吃，心里压着火呢，你们小心点！”
　　明楼大步往客厅走去，边走边数落阿香：“怎么能让大姐不吃晚饭呢，劝也该劝她吃下去！”
　　阿香张了张嘴，无法辩驳，只得委屈地跟在他身后，明明是大少爷跟阿诚不着家让大小姐生气，怎么怪到她身上了呢，大小姐不吃，她又不能逼她吃，她可不想挨鞭子。
　　阿诚落在后面，与阿香并肩，低声问：“大姐有多生气？”
　　阿香想了想：“总之，我是从没见过大小姐这么生气过呢！”
　　阿诚点了点头，吩咐她：“待会儿给我们煮点面吧，我跟大哥到现在也还没吃！”说着，便大步跟上明楼。
　　阿香一个人落在最后，嘟了嘟嘴，阿诚就知道吩咐她做事。
　　明楼一走进饭厅，明镜眼睛便直直地盯向他，讽笑：“明大长官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明大长官早已经忘了还有这个家呢！怎么，跟汪曼春还没温存够？要不要在外面买个小公馆好做幽会之用呢？”
　　明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低眉顺眼地解释：“大姐别生气，明楼已经遵照大姐的意思，在今晚回来了。”
　　明镜拍桌而起，声音大得让跟进来的阿诚一颤，这手拍得听着都疼。阿诚也急忙低下头站在明楼身后。
　　明镜的目光从阿诚身上又转到明楼身上，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厉声道：“明楼，跟我去小祠堂！”说着，又吩咐一旁的阿香：“给阿诚做点吃的，当初就不该让阿诚跟着去，好好的孩子学成了什么样！”
　　阿诚心里苦，口中却道：“谢谢大姐！”
　　阿诚和阿香目送明楼和明镜上楼去往小祠堂，一脸的同情，通常来说，明楼进小祠堂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挨鞭子。
　　阿诚脱下身上的大衣，吩咐阿香：“待会儿把药箱拿出来，预备着。”
　　阿香应下了，便问他：“怎么没见大小姐打过你？”
　　阿诚淡淡一笑：“他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阿香自知问错话，急忙跑进了厨房，隔着门窗问：“给你煮鸡丝面吧，今晚正好熬了鸡汤！”
　　阿诚应了一声，他知道大姐对大哥的期待有多大，所以如今才会有多失望。
　　小祠堂内，明镜还未说话，明楼就自觉地跪在了蒲团之上，明镜手里握着那根粗粝的鞭子，质问：“明楼明长官，还记得你是谁吗？”
　　明楼认真地看着明镜：“明楼一直记着，一时一刻都未敢忘却！”
　　明镜一鞭子打在他身上，冷笑：“记得？你要是记得还会做出这种事？回国不归家，居然还在新政府担任了要职，你这根本就是数典忘祖！”
　　明楼沉静地回答：“国将不国，明楼所作所为只为尽自己绵薄之力，力挽国家于危难。明楼无论为哪个政府工作，所图所想不过是恢复上海经济，经济复苏了，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胜利。”
　　明镜依然冷着脸，轻哼一声：“你倒是说得好听！当初我送你出国，只是希望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国外教书育人，保全我们明家的血脉。可你现在呢，又跟汪家那丫头走到一起，你的心里有国有家吗？耽于美色，纸醉金迷，还把阿诚也教成跟你一副德行，这么乖的孩子也跟着你学坏，居然都敢欺瞒我！”
　　明镜说到汪曼春跟阿诚，气得不由得又打了他一鞭子，明楼硬生生地接下了，深呼了一口气：“大姐！我跟汪曼春如今只剩同门情谊，道不同！定国安邦才是大义！”
　　明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鞭子，坐到椅子上：“没骗我？”
　　明楼膝行到她身边，握住明镜有些冰凉的手，好看的眉眼中带着别样的情绪，看着她：“明楼不敢骗大姐！”
　　明镜这才握住他的手，嘱咐道：“明楼你记着，若是我发现你还跟汪曼春藕断丝连，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杀了她；你若是金钱欲望迷了眼，做了有违天道国家的事，我会拉着你一同去向黄泉之下的列为长辈告罪！”
　　明楼心中一惊，急忙抱住她的纤腰，无奈而惊惧：“大姐！”
　　明镜轻轻地抚摸着明楼的头发，乱世之中，他们姐弟相依，再多的苦难，她都可以承受，再多的流言，她亦不在乎。唯独不能原谅在她的教导下，明家出现一个祸乱世道的贼子，否则她将来无颜去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