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有一点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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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入初二后的第二个月，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班级里重新排了一次座位。说不上是按成绩排的，可能是老师的恶趣味，张定和胡斐成为同桌，坐第一排，卓青云因为上课总不听，也坐第一排。
后来张定听胡斐说，是上周末，卓青云的妈妈找到班主任吃了一顿饭，硬塞给老师一张购物卡。
胡斐是跟张定截然不同的那种人，好像知道全世界的小道消息，可以大大咧咧地和男生开玩笑，自然也很受欢迎。张定后来的生活里，接触到的人都和她一样，在学生时代是死气沉沉的好学生，她偶尔听到谁私底下说某个女生很会撩男生很有一套，都会毫无悬念地想到胡斐，和她一比，连“撩”这个词，都有些小家子气。
他们班级座位是四大组，每一周每一大组都往右平移一组，张定都是偷偷算好的，每隔三周，她和卓青云就能当一个星期的同桌。
那真的是她人生中活得最朝气蓬勃的日子了，几乎从不请假，每天来到学校，即便是面对枯燥的学业，都有用不完的精神气。
她会挖空心思想，怎么利用这一个星期时间，和卓青云套近乎。那时学生都爱用□□空间，张定充了一个月黄钻，不留痕迹地把卓青云的空间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他是陈奕迅脑残粉，发现他比起篮球更喜欢踢足球，这些小细节被她小心记下来，被她处心积虑地提起，可能是她的演技真的挺好吧，可以换来卓青云货真价实的一句，好巧啊，你也喜欢这个！
张定长大以后，公众号开始盛行，公众号大V在文章里鼓吹，女性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真我。她看到后联想到从前那个为了靠近卓青云当机立断把真实爱好都丢掉的自己，心想，在爱情面前，自我算个屁。
其实那个时候，卓青云一直都有女朋友的。
他通常换的很快，即使是和同一个人，分分合合也不会太长久。这导致张定完全没有危机感，偶尔他提到女朋友，张定都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讨论。
有时候卓青云被搞得没脾气了，也会问她：“是不是你们女生都这样，成天眼睛跟长我身上似的。”
张定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试探他：“谁说的，我就不这样。”
卓青云点头，“你确实不这样。不过你这样什么都不操心的性格，以后很容易被欺负的。”
……
张定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瞪眼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喜欢能作的。”
卓青云顺手把她桌子上的作业拿过来抄，说：“我喜欢长的好看的。”
那你还不是觉得我长的好看？
张定本来是想这样说的，但她本能预感到，她要是真这么说了，卓青云会很难做的，他能怎么说呢，难道还让他说，我是觉得你好看，可我就是对你不买账？
她觉得，自己要是还想和卓青云把朋友给当下去，有些话，就不可以说。
再加上，她实在是太安于现状了，甚至产生了想要把这样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的愿望。前程啊远方啊，都抵不过跟卓青云每天插科打诨的一秒。
临近期末，张定的身边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胡斐在某一天看上了他们初二年级成绩最差的班级里的一个男生。在过去的时间里，胡斐在搞定男生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可张定从她的热忱程度上推断出，这次很不同。
男生的班级在楼下，胡斐在接连跑上跑下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踢到硬石头了。
胡斐在班级里，和女生的关系一向不好，但男生怎么能理解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呢，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马上快要被一肚子话憋死了，才把主意打到了，看上去对她没什么偏见的张定身上。
她挣扎了很多天，终于决定主动挑起话题：“你说，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张定想到卓青云的回答，说：“长的好看的吧。”
胡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看到张定那张比自己整整小了一圈的脸，少女撑着脸又开始忧愁，万一她说的是大实话呢？
“宋姚认识吗？”
张定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算了，你肯定不认识。我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向天发誓，张定真的是想说，他又不是大熊猫，我去看他干嘛。但她没能说出口，胡斐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是一汪清泉，全都汇集到她眼里了。
是很久以后了，张定想，她对胡斐，始终是存了一份恻隐之心的，因为她永远都记得那双有光的眼睛。
于是她说：“好啊，去看看吧。”
下午大课间时，她们俩做贼一样，偷偷摸摸跑到宋姚班级门口，胡斐站在门口张望了半天，小声嘟囔：“还能是今天又没来上课吗……”
“找我干嘛？”
清亮的少年声音从头顶传来，惊得两个人都立刻回头。
胡斐反应快，亲昵地拉着张定的胳膊说：“带我好朋友来看看你长什么样。”
张定被提醒到，这才抬头去看宋姚。长得还真挺好看，高而瘦，和卓青云的那幅纨裤子弟模样不同，宋姚的痞气，更像是一种被社会打磨过的，有棱角的世故。
宋姚靠近张定：“看好了吧，满意吗？”
“滚啊你，”胡斐推了他一把，“我朋友是好学生。”
宋姚索性就后退几步，往墙上一靠，“看完了就赶紧走，回来我们班那些人看到又啰啰嗦嗦的，很烦。”
胡斐甜甜一笑，说：“不是经常有女生过来找你吗，是不是因为我是长的最好看的？”
张定是站在她身边的，听了这句话一个头两个大，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当这个电灯泡。宋姚却用手把她们俩拨到两边，丢下一句：“不是最好看的，不过应该是话最多的。”
“宋姚！”
宋姚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还怕不能激怒胡斐，下巴一扬，朝着张定的方向，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朋友长得挺好看，下次一起出来玩。”
“宋姚？！”
宋姚这次是彻底走了。
那天她们一起上楼，胡斐一直挎着张定的胳膊，她小心问张定：“你觉得，宋姚喜欢我吗？”
估计是不太喜欢。张定看了看胡斐那一脸期待，想到她现在的处境，还不如胡斐呢，只能改口，还是有点喜欢的吧。
“真的啊！”胡斐的手挎得更紧了，她低头害羞地笑，“有一点就好。”
张定想，那卓青云呢，她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性格算不上可爱，卓青云甘愿被她嘲笑还要借她的作业抄，是不是，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呢？
想到这里，张定算是明白了，胡斐说“有一点就好”时，心里一定是幸福的，苦涩的幸福。
友谊来源于感同身受。
张定一开始真的是把这件事就当做是一个小插曲的。万万没想到，会牵扯出后来的事。
几天之后，胡斐一到教室就兴冲冲地告诉她：“宋姚的朋友上次看到你了，他很喜欢你，让我下次出去玩带着你呢。”
张定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位“宋姚的朋友”，可惜完全没印象，正巧卓青云上完体育课回来了，满头大汗，存在感十足，张定心不在焉的，随口敷衍道：“再说吧。”
结果那一天快放学时，教师后面响起了巨大的起哄声。
张定本来不太在意，她从前门出去，走到后门，一个男生走到她面前，挡住了路。
“张定吧，请你吃饭？”
他在讲话的时候，后门聚集了班级里的男同学，正贼兮兮地看向他们这边。
张定想了想，说，不用了，我要回家，说着就要绕过他离开。
“别啊，这么不给我面子。”男生再次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吊儿郎当的。
卓青云到教师后面找胡明亮一起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蹙眉，语气有些不满：“这人谁啊？”
“赵云强，七班的。”胡明亮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你猜猜，是谁给牵的线？”
“有屁快放，卖什么关子。”
“宋姚。”
卓青云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胡明亮拿胳膊肘戳他，说：“我早跟你说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人楼底下班级的都找上来了，也就是你，坐人家旁边还无动于衷。”
他看着赵云强摆明了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这人怎么这么烦啊，当自己演偶像剧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孩就喜欢这样的，没准张定半推半就的就答应了呢。”
卓青云看张定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了，只是站在那里对峙，张云强要伸手拉她被躲开，一堆人在旁边看热闹也没人帮她，他突然有些心疼。
他跟胡明亮说：“你不认识他吗，把他拉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张定看到面前的男孩被胡明亮硬生生拖走，才松了一口气。
卓青云跟在人群后面慢悠悠地出来，看到张定孤零零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抬手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已经是深冬，天黑的早，张定穿的毛呢大衣盖住膝盖，脸藏在驼色的毛线围巾里，头发也有一部分塞进围巾里，看上去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没事了。”
卓青云说完这句话，双手插兜，又慢悠悠地走了。
张定上了大学之后，寝室里卧谈会，她拼命给室友形容那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卓青云，然而怎么说，都是词不达意，后来她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一句“没事了”，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让她牵挂了这么多年。
后来发生的事，张定一直是不知道的。
卓青云他们硬把赵云强拉去吃饭，一群男生喝了点酒，就开始口无遮拦。
胡明亮指着卓青云介绍：“来，你们俩认识一下哈，这顿饭就是卓青云请的。”
赵云强冲他咧嘴一笑，卓青云微弱地点头，算是回应了。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说了句“卓青云现在跟张定坐一起哦。”，一听到张定，赵云强立马来了精神，立刻问：“张定平时性格怎么样啊？”
那男生想要去夹菜，卓青云看到，不动声色地把那盘菜转走了，说：“挺好的。”
胡明亮察觉到卓青云估计是不大待见他，立马出来救场：“人家张定是要好好学习考大学的，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兄弟，你可真有胆量啊。”
卓青云在这个时候才开口：“老说她做什么，安静吃会儿饭吧。”
胡明亮听出他语气不善，饭桌底下用腿碰了碰他的腿，示意他别找事。没想到赵云强好死不死地，偏要在这个时候挑衅，他也喝多了，脸通红，脸上挑衅而轻佻的笑，卓青云看着十分碍眼。
他说，我太了解她这种人了，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信不信，我一个星期肯定给她拿下。
大家兴许是没想到赵云强这么敢讲，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对面，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卓青云。
卓青云愣了愣，右手突然抄起他面前的那盆干锅鸡，朝着赵云强的头就掀了出去。
“卓青云！”胡明亮慌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置若罔闻，把桌子推到一遍，几步走到还没回过神来的赵云强面前，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对准他的脸，一拳打下去。
稳，准，狠。
“我跟你说了别提张定了，你当我讲话是放屁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有一点就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