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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怙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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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喻从酒楼出来,骑上马,穿过几条街。此刻,京城的街上行人虽少了些,但仍热闹着。
段喻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街上放缓了速度,又停在一户的朱漆大门前翻身下马。
门边亮着两盏大红灯笼,照着“段府”二字,高悬门楣。
早在门边等了许久的一个小厮见是段喻终于回来了,急颠颠儿的冲上前来替他牵马,喊道:“少爷啊!您可回来了!”
段喻抬眼望过去,原是阿华。
他将段喻的马惊得甩了个响鼻,却仍是不管不顾地絮絮叨叨:“您再不回来,老爷夫人可要打断我和阿荣的腿了!都怪阿荣,当时若不是他让我别追少爷,我绑都早把少爷给绑回家了!可不,担心死我了!”
段喻正走向门前,闻言眉毛一横:“阿华,你,敢绑我?”
这下倒是阿华被吓着了。他自知失言,饶是知道自家少爷并不会把他怎么着,也不禁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段喻勾勾唇,方才的横气一扫而光,转代之的是明朗笑意。他当然不会那般小气,只不过是吓吓他这个久别的小弟罢了。段喻知阿华憨厚忠纯,也并不多理会他,径自往门里走。此时却不见阿荣,想是被唤去做什么事了。
段老爷与段夫人正在前厅里坐着说话,像是在聊着家常。段钦神色沉肃,颇有威严。段夫人才不到四十岁,挽着发髻,声音清亮,简洁的绸裙衬出一身清爽气质。
见段喻来了,段夫人便不再与段钦聊了。她满脸尽是笑意,一下子站起身,唤道:“喻儿!快过来,好好儿让娘亲看看。”自己却已经快步朝他走过来了。
段夫人走近了,仔细看着一年多未见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喜悦,轻声喃喃道:“喻儿长高了,也瘦了,更像个男子汉了……”
段喻抱了抱段夫人,安慰道:“是,娘亲。我回来啦。”
转脸忽然看到段钦虽不曾说话,目光却始终深深望着他们母子俩,段喻赶紧请安:“爹,我来迟了。”
段钦眼里也露出些温和的喜色,温声道:“喻儿,一路上可还好?这么晚,去哪儿玩了?”
“很好,只是来时渴了,便去喝了点儿酒。”段喻笑道,“想不到那酒烈得很,竟喝醉了,刚刚才醒过来。”
段夫人嗔道:“家里没有酒?可让我们等。午后估摸着你就快到家了,本想等你回来一起用晚饭,可见阿荣他们回来了。听阿华说你没和他们一道儿回,上街逛去了,我就没让厨房做太多菜。我和你爹俩人,将就着点儿也是一顿。你一路累了,晚饭又不好好吃。怎么,饿不饿?还要做点儿什么点心?”
“不用了娘,刚喝了碗粥,饱了。”段喻听着段夫人一连串儿的关切,摇摇头笑道。
段钦颔首,因他深知自家儿子的品行,知道他说是去喝酒便一定只是去喝酒,于是并未责怪,只微微笑道:“回来就好。喻儿,今日你先去歇息吧。有什么要事,也待明日再理。”
“是。”段喻告退后便回了房。正待解开外衣将要去沐浴时,他的手在腰间摸了摸,忽然皱起了眉。
祁寒洗漱过后缓步下楼。此刻时辰还早,天色依旧朦胧。
酒楼堂前空无一人,只有昨夜留着的两个瓷碗放在桌上。未燃尽的半支红烛立着,火已然被吹熄,烧化了的烛油凝在了烛台里。
祁寒收了碗走进厨房里,用炉子热了昨夜剩下的小半锅粥。他将未来得及洗的两个碗洗着,不觉又想起那个人。
段喻昨晚喝过了粥,又与他聊了几句。其实多数时候,祁寒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言谈举止间,祁寒觉得,他和自己见过的世家公子似是有着相似的傲气,又好像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临走前段喻又问了他时辰。彼时已是戌时中了,段喻闻言,无奈笑笑,道:“家中父母怕是早已等急了。”便起身说要离开。
祁寒亦起身相送,却不见他转身出门。段喻抱臂站着,道:“夜色深了,就不要再看书写字了。你上楼去,早些休息。”
祁寒见他颇有一番他不上去他便不走的架势,无奈只得与他道别,转身上楼。待他将房内的灯点着了,才听见段喻牵了马施施然离去的推门关门声。
其实,原本他等段喻走了,还得锁门来着。
不过想起段喻那副样子,即使他已走了,祁寒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于是只锁好房门,不多时便安然睡下了。
祁寒吃过早饭,开始收拾酒楼外的小院。不多时,他听到小巷里传来了吹笛声。音色稚嫩而悠扬,吹的虽是一支不知名不成曲的乡间小调儿,却比那些纸醉金迷的旖旎乐声更让人愉悦。
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却也只响了几声便停了,像是门外的人有些踌躇。
祁寒走过去,伸手想将门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动。原是昨晚段喻离开时从外边顺手将门给栓上了?!
祁寒的表情一瞬间可以用复杂来形容。片刻后,他无奈地抿了抿唇,对门外说道:“门没锁,请把门闩拉开便是。”
门外,伴着木头推移声,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阿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