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情》苏特

30、第 30 章

　　容璟与渭水龙王跟着那两名孩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们究竟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离水晶宫距离已经很遥远了，无论是渭水龙王还是容璟，心里都有些不安起来。男童头也不回的道：“就快到了。”
　　渭水龙王与容璟互相看了一眼，均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就在此时，突然不远处一个童音响起：“你们别上当了，那两个才不是洞庭龙王的孙儿孙女！”
　　两人大惊，忙转头一看，只见又有两名童男童女跑了过来，长得一样粉嫩可爱，一样天真无邪，一左一右分别拉住了容璟和渭水龙王的衣袖。
　　“我们才是洞庭龙王的孙儿孙女，那两个都是妖怪，跟我们走，我们带你们去找爷爷。”男童拽着渭水龙王的袖子就往一边走，这时，之前那对孩童中的男童跑了过来，拽住了渭水龙王的另一边衣袖，大声嚷嚷道，“他们才是妖怪！别信他们！”
　　容璟也遭遇了同样的境况，被两名女童左右拉扯着，竟然一时之间挣脱不开。
　　跟着他们的三名将领见势不妙，忙上来帮忙想拉开这几个孩童，谁知一眨眼间，突然又跑出四、五个男童女童，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这三名将领大吃一惊，手忙脚乱的想要挣开，却被横拖直拽着，不知不觉离渭水龙王和容璟越来越远。片刻，只听几声惨叫接二连三的传来，渭水龙王叫了一声：“不好！”猛的一挣，现了真身，一条赤色的巨龙威风凛凛，伸出双爪便向两名男童抓去，那两个男童毫不畏惧，嘻嘻笑着扭身避开，往另个方向跑去了。
　　容璟当下也不再犹豫，应龙之力迸发而出，将那两名女童震开，急忙前去查看那三名将领的安危，却见地上只余几堆白骨，那三名将领竟是连皮带肉被那几名孩童啃食干净了。

　　容璟惊呆了，渭水龙王怒吼一声，睚眦欲裂，龙尾一扫，向那几名孩童的方向追去。那几名孩童东奔西跑，咯咯直笑，容璟只觉心惊胆寒，看起来如此天真稚气的幼童，竟是如此可怕而残忍的妖物——他们到底是什么？
　　他也现了原身，与渭水龙王分头包抄，将那几名孩童终于围在了中间。只见总共九名幼童，五男四女，男婴皆黑衣，女婴皆红衣，有的含着手指，有的鼓着脸颊，作出种种天真烂漫的姿态，直到渭水龙王与容璟步步逼近，他们才慢慢的聚拢在一起，最后竟然合而为一，成了一个男童。
　　“还想陪你们多玩一会儿呢。”男童嘻嘻笑着，“这么快就不玩了吗？”
　　渭水龙王和容璟复又化为人形，慢慢靠近那男童，渭水龙王紧紧的盯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后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你是九婴？！”
　　男童露出个惊诧的神色：“哦，你竟然会知道本尊？”他嘻嘻一笑，“没想到居然还会被认出来，我还以为这把老骨头早就埋在黄土堆里了，无人识了呢。”
　　言语间似乎还颇为骄傲，容璟忍不住低声问渭水龙王道：“这九婴究竟是何怪物？”
　　渭水龙王神情凝重：“是上古时期的妖魔，蛇身九首，皆为婴童，故名九婴。常化身为九名婴童，五男四女，男婴控水，女婴控火，乃是水火之怪，当年被羿神杀死后连神魂一并封印了，如何又活过来了？”
　　九婴听到羿神二字，神色丕变，恨恨道：“不是仗着他那把神弓，他能把我奈何？如今本尊活过来了，他还不是落得个被逆徒杀死的下场？”继而笑道，“你们两个娃娃，还算有些眼色。看在你们竟然能认出本尊的份上，我可以不吃你们。”

　　渭水龙王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被这个奶声奶气的男童喊作“娃娃”，实在是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冷冷道：“洞庭龙王是不是被你吃了？”
　　九婴连连摇头：“我没吃，我嫌他皮粗肉老，只吃了他两个孙儿。是巴蛇一口吞了他，整个水晶宫内的水族都是它吃的。那个蠢货，除了吃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渭水龙王这下吃惊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巴蛇？！难道连巴蛇也复活了吗？！”
　　九婴笑嘻嘻的道：“本尊都活过来了，那个蠢东西也活过来，有什么奇怪？”
　　容璟心想，这巴蛇必定也是上古妖魔之一了，为何突然之间会同时出现两只上古妖魔？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上古妖魔被复活了？
　　“除了你和巴蛇，还有其他上古妖魔复活吗？”渭水龙王显然和他想的一样，开口问道。九婴歪着头看着他们，咬着手指直笑：“本座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不吃你们已经是好心，可别把本座当傻子。”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湖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疯狂的翻腾起来。随即，只见一条黑色的巨蛇自湖底蹿起，闪电般直冲湖面而去，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九婴面色一变，叫道：“那蠢货，这是发什么疯？”无暇再顾及渭水龙君与容璟，直追那巨蛇而去，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容璟反应过来后正要跟着追上去，被渭水龙王一把扣住：“别追了，那必定便是巴蛇，追不上的。”
　　“这巴蛇又是何物？”
　　“也是当年被后羿大神射杀后封印的妖魔之一，迅疾如电，生性凶残，能吞吃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活物。”渭水龙王忧心忡忡，“没想到巴蛇也复活了。”
　　“这两名上古妖魔如何会藏在此处？”容璟喃喃道，“为何我们完全察觉不到它们的妖气？”

　　那九婴化为的童男童女，周身不带一丝邪气，看起来天真可爱，如何会令人联想到妖魔？还有那巴蛇，如此庞然大物就潜伏在湖底，居然能不露一丝痕迹，如何做到的呢？
　　“越是强大的妖魔，越擅长隐藏妖气。像九婴与巴蛇这种上古妖物，要做到这一点又有何难？”渭水龙王愁眉不展，“万万没想到这两只魔头竟被复活了，万一当年被后羿大神封印的另外四只妖魔也复活了，那下界势必大乱，我们一定要赶紧向天帝禀告此事！”
　　容璟点点头，正转身准备和渭水龙王一道回水晶宫，忽见一队士兵由远而近，急急奔来，为首的初云公主被几名亲兵架着，到了他们面前后，初云公主挣扎着下来，往地上一跪，泪流满面：“主帅，副帅……”
　　渭水龙王一眼瞧见了渭水太子的尸体，当即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不敢置信的颤抖着伸出双手，将渭水太子的尸体接过，初云公主恸哭失声：“我军突遭不明巨蛇袭击，太子为了救我，不幸……”
　　渭水龙王恍若未闻，抱着独子的尸体，一动不动的半跪在地，将士们也集体跪了下来：“主帅，节哀！”

　　容璟左右没看到晏灵，一股不详之感从心底升起，他慌忙拉过初云公主：“晏灵呢？他在哪儿？”
　　初云公主哭得双眼红肿：“晏侍卫为了让我们撤离，独自将那巨蛇拖住，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容璟如遭五雷轰顶，当下不顾一切的狂奔回去，到达水晶宫时，只见现场犹如被飓风扫过，水晶宫整个坍塌，地面上横七竖八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俨然是被庞然大物翻滚碾压所致，一截手臂躺在不远处，周围凝着一滩褐色的血迹。
　　容璟不敢动，怕那截手臂便是阿蛮的。他盼望着阿蛮躲在何处，等着他回来找他，回来救他，等了好久，却仍不见阿蛮的身影。
　　“阿蛮。”他轻声说，“出来好吗？”
　　没有一丝回音。
　　容璟终于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截手臂挪去，颤抖着伸手捡起，那截手臂在他手中慢慢化为一截猴爪，小小的，细细的，是阿蛮的原身那只小猕猴的前爪。
　　容璟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他应该在栖龙山和阿蛮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啃着野果，满山乱窜，没有去汀水龙宫，没有去西湖龙宫，没有得到应龙之力，阿蛮也没有为了他而变强。
　　他的阿蛮应该还是那只开开心心的小猕猴精，什么也不用操心，不用为了他而强迫自己重塑骨骼一夜长大，不用为了他跟着他去汀水龙宫，被二公主骗去东海，被关进炼妖鼎，差点死在里面。
　　为了他，跟他来西湖龙宫，跟他出征洞庭，被他留在水晶宫，遇到了巴蛇。
　　他的阿蛮为了他，一声不吭的一次又一次的撑了过来，只有这一次，没有撑过去。
　　可他还欠阿蛮一个回答。
　　阿蛮问他会不会娶初云公主时，他狡黠的避而不答，其实他应该告诉阿蛮，当然不会，他谁也不会娶。
　　因为他有阿蛮了啊。
　　他太贪心了，他想等着阿蛮亲口对他说出他想听的话时，再告诉阿蛮自己的心意，他以为他和阿蛮还有足够长的时间，不用着急。
　　他太傻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自湖底响起，随即整个洞庭湖犹如被掀翻了一般，巨浪滔天，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天空陡然暗沉了下来，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条墨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疯了一般的向着巴蛇消失的方向追去。
　　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渭水龙王被猛然惊醒，暗道一声不好，忙也化为赤龙跃出水面。只见整个湖面都笼罩在一片雷电交织而成的网中，应龙之力仿佛失控了一般，正铺天盖地的肆意宣泄下来。他不顾一切的急追上去，终于追上了那条因为失去方向而暴躁的在湖面上不断盘旋的巨龙。
　　低沉而威严的龙吟声响起，那是龙族特有的语言。
　　“龙君，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的痛苦和你一样，我也失去了我唯一的儿子，想必那位侍卫对你也很重要。”渭水龙王的声音里充满了哀伤与安抚，“可是你必须冷静下来，你若控制不住自己，整个洞庭因此而洪患滔天，殃及周遭百姓，生灵涂炭，天帝势必要重惩于你，到时候你如何替他报仇呢？”
　　墨金巨龙渐渐的安静下来，良久，化为人形落在了湖畔。
　　容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垂下眼帘，低低的声音响起：“多谢龙王相劝，晚辈险些铸下大错。”
　　他若发疯，应龙之力将整个洞庭掀翻，到时候落得和应龙一个下场，被封印于法阵之中，那他还怎么替阿蛮报仇？怎么去找阿蛮的转世？
　　他必须冷静，必须变得更为强大，才能将那巴蛇亲手抓住，生吞活剥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若不能在天庭占有一席之地，如何有资格去求那冥府之主，寻得阿蛮转世后的去向？
　　他怎么能发疯呢？他怎么敢随心所欲的发疯呢？若他疯了，他就真的彻底失去阿蛮了。
　　只要尚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能疯。
　　哪怕从今以后，日日夜夜，都是煎熬。

作者有话说

　　也许小璟像他爹那样索性入魔，反倒是种解脱……可惜他不能
以及没检查就发了，欢迎捉虫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