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倾英》小玉你

13、嫁英

　　八月的雨依旧下得淅淅沥沥，不扎人心门却格外冷涩。

　　这日好不容易得来的干净夜晚，月在万里夜空中幽远而明澈。

　　乐璃佳坐在小院里，独自张望着夜空。只见门内一身雪白色纱裙里的人影，姗姗朝她走来，她看不清身影里的面容上是微笑或是蕴含泪水，只是那影子太过迷人，仿若浓墨中的一片白羽，附着月华轻轻飘零。乐璃佳将她揽入怀中，抱起，入房。

　　“小佳…”英子在身侧躺下去，隐隐的月光下那灵灵眼眸格外明亮，云下的如练的月华，似乎全都融入了这双眼眸中，缓缓流转。

　　乐璃佳从那细细的脖颈吻上明亮的眼眸。

　　那一夜，英子穿着别人的嫁衣，跑进乐璃佳的院子与她品尝了彼此的滋味。

　　清晨的鸟语中，英子吻了吻乐璃佳白玉般的脸庞，在一袭白色婚纱中向院外飘去。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哪怕是“等我。”这样的诺言。乐璃佳也不曾许诺什么，她只是下了一个决心，她今后的所作所为，将只会为了她所爱的人。

　　婚礼当天晚上，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时断时续的雨滴，像那痛苦垂死之人的呼吸，断却不断地一点点折磨一个人最后的心志。

　　眼前朦胧的雨雾里，乐璃佳看着那白色的影子入了别人的怀抱，越走越远。仿若那是自己的一个噩梦，她看到的只是梦里的一个白色身影，那不是她的英子。

　　她的英子不会走太远，因为英子的心中只爱她一人，所以英子不会去天涯，不会去海角……

　　而此刻，她们数隔万里天涯，乐璃佳看不到她……

　　数月后

　　烟花镇，小院里，嘈杂一片

　　朔迷英家院子里，几个妇人依旧在那里打麻将，吆喝着。

　　“呦！有什么事情吗？”莲姨白皙面容里，大红色嘴唇朝乐璃佳动了动。

　　“这是要在这里开赌场吗？”乐璃佳问。

　　“我开得起吗？那是要钱的。”莲姨似乎不想与乐璃佳多说。

　　“你嫁了她，有的是钱。你之前所谓的欠债都是骗她的，包括生病。”乐璃佳看着对面的女人，仿佛将一切早已看破道。

　　“哟！年纪不大，懂的倒不少，都被你知道了。那又怎样？”薛莲厉声道。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乐璃佳眼底泛起一层涟漪，冷冷道。

　　“因为我是她妈！”薛莲大声似是怒吼般对乐璃佳道。

　　“就凭这一点，你不该嫁她。”乐璃佳直直盯着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唯一的一个亲人，我要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我决不会再让她出个什么祸端，你休要再妄想！”薛莲道。

　　“妄想？”乐璃佳心下的两个字还未出口，又听薛莲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那见不得人的事情，英子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先是莫名地怀孕，被职校开除。然后跟你…跟你纠缠不清…我再也不能想象她还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足足气死我的事。我必需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你以后休要再见她！”

　　“那都是因为你！”泪水如流星般划过乐璃佳的脸，她对薛莲大吼着。

　　“没错，如果不是我没在英子小的时候，好好照顾她，她肯定会比现在好。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至少要她以后的人生好一点！而不是由着你们！”薛莲脸上拧成一块的白脂，稍稍舒了又拧紧说道。

　　“作为母亲，你就是一次次让英子痛苦，让她做自己不喜欢的，来让她以后好过的吗？”乐璃佳抹了泪问。

　　“英子现在即将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爱，正常的爱！我不想再让别人知道她和你有过别的关系，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别以为你们在她结婚前一晚上做的事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真的是……要不是别人说，我这个亲妈都难以想象你们的事情。作为英子的妈，我是不可能看着，她再被你乐璃佳毁得干干净净…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薛莲嘴角抽了抽，再次厉声道。

　　“别人说？”乐璃佳问。

　　“你管是谁。”薛莲不再搭理，便扎进麻将堆里。

　　满园的梨树，花开花谢，终是无果。现在就连这最后的几片树叶，也纷纷掉零。光秃的枝干，显尽悲凉。而曾经沉浸在树下的人，现今却换做嘈杂的麻将桌。

　　如今，朔迷英嫁了有钱人，本该在这城里做个全职太太，可她时不时就往烟花镇跑。

　　乐璃佳继续着生意，半年来稳步前行。在朔眯英的帮助下，她在煌城中心，开了家高级服装店。乐璃佳终究还是将那烟花镇上的院落给卖了，她说“人要前进，就得放弃些东西，未来我们还会有更好的院子。”

　　可是朔迷英趁着手头还算宽裕，就暗自将院子留了下来，她想不论发生什么，这里永远都是她们的港湾。

　　朔迷英望着院里的梨树，繁茂一片，幽幽绿荫，遮去了大半的烈阳，她就像那绿荫下的草木，倚靠了她那么久，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她又给得了她什么？

　　她柔弱，她不坚强，可她真心爱她。

　　朔迷英站在窗前出神的身体被人揪住，薛莲揪着她走进屋内。

　　“妈！”朔迷英叫道。

　　薛莲想买了自家的小院，她们要搬去煌城住，那里的生活比这里要强出几倍呢。可是女儿非但不卖，还赎回了别人家的院子，这钱花得真是不爽，在烟花镇花钱买房，那也太没远见了……

　　“妈！你不能卖了这座小院。你现在不缺钱，以后搬去煌城，你不要再管这里了。”朔迷英说，她也知道母亲想干什么。

　　薛莲听了她这么一说，厉声道：“你留这里干嘛？你都嫁了人，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珍爱眼前人呢难道你还想和那乐璃佳鬼混不成？”

　　这句话犹如石子般投进微微平静的水面，也彻底激化了她们母女的关系。“鬼混…”朔迷英内心汹涌起一阵波涛。

　　没错啊，在常人的眼里她们这不是鬼混是什么？她如今嫁了人，可她的小佳呢？这么久了，她却为她们的未来做了些什么……

　　现实，不安，无力，弱小…这一切，她不曾战胜，亦无法战胜，却全都留给了对方。
　　泪水从朔迷英眼里奔涌而出

　　“你不懂！你不是不会懂的！你从没有真真疼爱过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爱谁，又不爱谁！！”朔迷英似是在嘶吼。

　　“英子…妈，不是不爱你，是妈对不起你。”薛莲抱住嘶吼完，不停颤抖的朔迷英。

　　“妈…我爱她，可我也欠她。从小到大都由她来爱我，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我怕我还不了，我……”

　　“英子…”

　　“她和我一起长大…是她陪我一起长大，她给了我太多，而我却为她做了什么？我为她做了什么啊，呜呜呜呜……”朔迷英放声大哭。

　　“是我连累了她，她本该读最好大学，拥有美好的未来。是我，是我连累了她！现在就由我来好好爱她，护她。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了好吗？我都如你所愿，嫁了人。剩下由我自己来，好吗？小院我要永远为她留着，等她回来。”朔迷英抹了泪水，拿起包向外走去。

　　“英子…是妈……对不起你……”

　　许久，薛莲白墙般的脸上，流下浑浊的泪水。深秋的阳光照得满脸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