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不寿》九旒

8、8

　　被射落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同三子，刘同发妻华服沾满血迹，头发散乱，双眼猩红，瞪着戚落道：“郡主，稚子何辜，当真要敢尽杀绝？”

　　戚落闻言，眸中满是嘲讽，“若是刘大人明白这一点，就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暗开城门，青、徐二州哪还会有那么多鳏寡孤独之人！”

　　刘夫人满脸不可置信，：“我只道他容不下戚风，暗中推波助澜。不曾想…呵，他竟然…竟然…哈哈哈哈……”神情癫狂，已然站立不稳“如此胆大妄为，偏偏留下祸根！为刘家招来祸根！”说完看着戚落又笑了，猛地冲向墙角，触柱而亡。

　　整个刘府厮杀不歇，哭啼之声不绝。待所有人伏诛，戚落素白的孝衣早就染红，左臂的伤口再一次裂开。

　　门外忽然传来混乱之声，刘同早已在兵部任职的长子闯了进来，看见横尸惨死的母亲，妻子，不由睚眦龟裂。

　　“看着至亲骨肉离自己而去的滋味不好受吧？”戚落问他，声音轻的似乎在自言自语，“我想不明白，哥哥，原以为你和我哥哥多少有些情谊在的。可是…”戚落红着眼，提剑冲了过去，招招带着杀意，声音也夹杂着怒气“你终究容不下他！”

　　刘克新自幼习武，又在玄甲军中任职多年，戚落又怎是他对手，不一会便几处了伤。戚家的亲卫哪敢真任由郡主胡闹，明里暗里都制擘着刘克新。戚落一剑剑划在他身上，直到他再也无法站起来。

　　刘克新单膝跪地，双手握剑触地，支撑着自己不倒下。恍惚间听见戚落说，“我哥哥死的时候，身上足足有三十一处伤口，身后是源源不断的杀手，他带着我一路逃亡，伤口一次又一次裂开，到最后血怎么都止不住。”

　　戚落忽然俯身至他耳边：“我本想让你尝尝我哥哥所承受的痛苦，可我哥定是不愿的，他那么敬佩你，视你如知己。”同时长剑刺入，刘克新忽的睁大双眼，瞳孔又渐渐涣散。他短暂的一生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

　　自己第一次遇见戚泽，他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自己也不过是半大的小子。他正缠着师傅交他别的功夫，师傅说贪多嚼不烂，让他好好练射箭。为了证明自己的箭术，刘克新连发三箭，一箭劈过一箭箭尾，最终靶心只剩第三箭没入。

　　“好！”没等来师父说话，到时听见一个小孩的叫好声。刘克新寻声望去，便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正拍手喝彩，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倒像是他射中了靶心。

　　这人正是随寻营的父亲一同来的戚泽，见那射术了得的哥哥看向自己，戚泽更是乐得直奔而去。

　　“哥哥，你真厉害！泽儿就办不到，每次都在靶上留好多箭眼。”说着神情似乎有些低落。

　　刘克新看着忽然跑出来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忍心他这般难过，出言安慰。
　　“你还小，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能做到的。”

　　“虽然的射术不好，但我打架可厉害了，要不咱俩比一比”刚刚还神情低落的的戚泽，抬头用亮晶晶的双眼看着自己，跃跃一试的样子，让有些迟疑的刘克新终是点了点头。

　　但结果却让刘克新抓狂，谁来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熊孩子究竟是哪来的吗？力气怎么就那么大？招数怎么就那么狠？没有人告诉他比试得点到为止吗？怎么他还得寸进尺了呢？这是比试吗？明明就是他单方面被虐好吗！

　　终于在他都记不清自己被第几次摔在地上的时候，师傅开口了：“戚小郎君还请住手，再比下去，我这小徒弟可要被你打坏啦！”

　　戚泽方才停手，满是疑惑：“哥哥射箭一等一的厉害，为何手上功夫却如此不堪？”

　　刘克新：“……”

　　“呵呵，小郎君有所不知，克新还未曾习得外家功法，这拳脚功夫自是弱些。”

　　“文副将过谦了，令徒骑射双绝，又得良师教导，日后必成大器。”适时戚风开口，将刘克新夸赞一番。

　　文英这才瞧见临川的兵马元帅戚风，上前抱拳行了军礼。又听戚风说：“泽儿天生力大无穷，自幼有师傅教导，同龄人很难在他手上过上十招，你这徒弟虽比泽儿大上几岁，但毕竟未曾入门，靠着巧劲和泽儿过了不下三十招，实属不易。”

　　“将军谬赞，令郎少年英雄，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文副将驻守京郊玄甲营，虽是从二品武将，官职不敌戚风正一品大将军，但却直属皇帝一人，戚风这番评论他也是受得的。可文英却也不敢托大，毕竟抛开官职，戚风还是当今圣上的妹婿，公主的驸马。二人相互吹捧一番，便移步营帐，留得两个鼻青脸肿的小孩，两眼对两眼，相顾竟无言。

　　话说，父亲（师父）大人，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戚、文二人相谈甚欢，等出营帐天已大黑，戚大将军便匆匆忙忙往府上赶，想着快点回家看妻子及两岁的女儿，戚将军骑着马美滋滋的想，我闺女长得可俊了，可活泼了，可招人喜欢了。

　　文副将挥挥熊掌，笑呵呵的送别大将军。然后转身打算去找自家徒弟，忽的又转过身看了看早就没了踪迹的将军，总觉得忘了什么，又摇了摇头愤愤地去找那臭小子算账，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

　　等文英在河边找到自家小徒弟时，猛地拍了下大腿，嗐！可不是忘了什么嘛，将军您把儿子忘这儿了！

　　这厢戚风刚回府就直奔女儿的房间，抱着睡熟的女儿，戚将军忍不住感叹，不亏是老子的女儿，连睡觉都这么俊，哎呀呀，咱老戚家的风水就是好，每每都能娶上大美人，他媳妇儿是临川有名的美女，他娘也是草原上第一美的美人，嗯，怎么会跟他爹这种大老粗，肯定是他爹当年去草原上将他娘给抢了回来。哎哎哎，咱女儿还真像她祖母年轻的时候。
　　这时闻言夫君回来的清河公主寻了过来，见戚风抱着女儿一脸傻样儿，不由莞尔，看了一圈，却不见儿子，不由问道：“泽儿呢？”

　　戚风正乐呵呢，却听妻子问起儿子，没由来的身躯一僵，儿，儿子…他刚刚有带回来吧？

　　文英见自家徒弟带着戚将军家的儿子在河边升了堆火，架着几只鱼，二人一人捧着条鱼吃的精精有味，小脸脏的跟猫似的，眼睛印着火光。

　　不由得捞起二人，寻了匹马，翻身而上，追着戚将军去了。待到文英赶到将军府，却见府上灯火通明，戚家上下都在大门前，清和公主几乎晕厥，戚老夫人拿着马鞭正抽着戚将军，戚将军一边躲着，一边保证一定把儿子找回来。

　　文英看着这场景不知该不该过去。
　　“祖母，娘亲！”戚泽瞧见家人倒是很开心，众人方才停歇看了过来，戚家仆人连忙将自家小主子接了过去，戚泽回头和刘克新说，“克新哥哥，我下次在找你玩。”

　　戚夫人，清和公主见戚泽回来了，便都围了上去，戚风便被撂在一旁，甚是尴尬，但还是向文英走来，干巴巴的笑了笑：“此番多谢文副将，下次请你喝酒哈。”

　　“将军不必客气，既然如此，那下官先行告退。”

　　“好，好”戚风满脸囧色，忽听关门的声音，连忙冲回去敲着大门喊到：“娘！娘！夫人！夫人啊！我还在外面呢！”

　　叫了一会感觉不会有人来给他开门，便回身，也不在意尚未走远的文英师徒，绕开大门，一个跃身，竟是熟门熟路的翻墙回去了。
　　师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