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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是见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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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太阳再次露面,银杏树已经黄了一片。
两名教授在出事后,原本就门可罗雀的实验大楼前更加寂静凄凉。阳光熹微,树影斑驳,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漫步在榕树道上,在正对着实验大楼门口的地方站定。
实验大楼周围的警戒线已经撤去,因为这一事故,不连山墓葬群的发掘暂缓,而那具失踪的“女尸”恍如人间蒸发一般,始终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寻,甚至还有人怀疑那本是一具空棺,警方只能不了了之。
“妹子!蓝乙妹子!”一道响亮的声音伴着清脆的铃声响起,树下的人影闻声转过身来,那人一个潇洒的漂移,自行车带起一阵短暂的疾风。
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寸发上,红白相间的运动衫系在腰上,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他咧开嘴笑了笑:“来找封辛止吗?”
大罗有一米八的身高,比蓝乙高出一个头来。蓝乙仰起头打量着他,柳眉轻皱了一下,点了下头。
“我差点没认出来呢!哈哈!”大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道,“那个,听封辛止说……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呃,不过你这一身……”不合身的T恤牛仔,怎么看着那么像是封辛止的衣服?“你没带衣服过来吗?”
有是有,不是被收藏在实验大楼里,就是氧化掉让水冲坏了。
蓝乙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封辛止连夜赶去将那间退掉的公寓又租了回来,拉着大罗一起将蓝乙送进去交代完一切并锁好门后才回了学校。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封辛止有些抑郁。据封辛止所说,蓝乙人有些中二,现在玩的是离家出走拯救世界的戏码。
当时大罗就问了一句:“我觉得蓝乙妹子挺正常啊,是不是你们玩游戏的都叫做中二?”
封辛止一本正经地说:“不,她一定很喜欢你!”
大罗脸红了红:“你怎么知道的?”
封辛止答:“显而易见,她中‘二’。”
“……”又绕回来了,中二和喜欢他有关系吗?
等他回过味儿来,已经是两天之后天高云阔一派和谐。直到今天,他一直很怀疑那天遇到的是假的封辛止,平时那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居然骂他二,还拐了那么大一个弯!
想到那件事大罗心里就不舒坦,蓝乙身上的衣服他怎么看怎么碍眼,而且一个姑娘家家的穿着男孩子的衣服终归不太对劲。于是他道:“封辛止这人太不厚道,就这样把你扔下不管了。”说着将头一扬,“今天我刚发了工资,走,哥带你买衣服去!”
“……”蓝乙一言不发,后退一步,默默将大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终确定——
她和这个少年,才第二次见面吧!
四周静得可以听见枯叶飘落的声音,大罗坐在自行车上等着蓝乙的回答。在蓝乙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
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的,这个女人的眼里并没有任何防备,太纯粹,太茫然,太寂凉……刚才远远看见她独自站在树下,纤细的身影仿佛在随风摇曳,似乎随时会化作风无声无息地消散。
最后,她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罗一脸正气凛然,“助人为乐是我的荣幸!”
载着一个美人在街上骑行,大罗心情十分愉悦。心情好,话自然多了起来。话一多,一不小心就把校园论坛上关于封辛止的那件八卦抖了出来。
然而后座给的回应始终是:“……”
若不是脚蹬上需要多用那么几分力,他几乎怀疑后座是空的!嗯,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闷!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罗偏过头道,“校园论坛上的八卦都是一阵一阵的,上回考古队挖出来的不腐女尸失踪,居然还有人说什么是千年僵尸复活了,怎么不说是僵尸自己跑了?哈哈!”
复活跑掉的“千年僵尸”松开抓着大罗皮带的手,看了看已经修剪得圆圆的指甲,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继续沉默。
“铛~铛~”学校的钟声远远传来,蓝乙循声回头远望,正巧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下,落在她的肩上……
下课铃响,原本冷冷清清的校园一下子涌出熙熙攘攘的人群,虽然才下午三点多,但封辛止这一天的课已经结束。
离实验楼惨案发生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校园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喧嚣,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仅仅是激起一阵水花。
但有件事让封辛止这几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蓝乙亲口承认她在棺材里睡了七百多年。
“之所以说‘睡’,是因为我不幸没死成。”她的语气似乎带着点遗憾,“如果再埋久一点,说不定我就会永远地睡下去了。”
除了这一点,蓝乙并没有做出什么非人的行为举动来,期间他去看过她几次,她也一直老实安分地待在宾馆,渴了会自己烧水,饿了也会打电话叫外卖,无聊了还能看电视上网玩电脑,除了雾霾天时对呼吸墙流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外,一举一动皆悠然自得,从容不迫,没有半分拘谨或局促不安。
总之,怎么看她都实在不像是一个沉睡了千年,不,七百年的古人该有的样子。
是他见识太浅薄还是世界太玄幻?刚刚上完微积分的课,封辛止脑子里乱哄哄的。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是车祸之后,他有时会觉得自己陌生,可说不上确切是个什么感觉,甚至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举动。比如,在明知道蓝乙是古代女尸复活的情况下还要将她安置好而不是选择报警,就像那天鬼使着似的留下来给梁希指了路一样……
封辛止有些头痛地拧了拧眉,也没看是走到了哪里,忽然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堵住了他的去路。
大汉之一抱拳冷笑一声:“哼哼,逮到你了,臭小子!”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大汉之二也摩拳擦掌,阴测测道:“居然敢脚踏两条船,胆子不小啊!”
眼前两名大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但近来经历了那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封辛止心理素质有所提升。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两人就抓起他的肩将他逼到墙角,冷笑着说:“我们都没有欺负过的希小姐,你个渣男居然……哼!”说着,只听“咔咔”两声,一阵剧痛瞬间从肩膀浸透了封辛止四肢百骸。
“啊!!”封辛止痛得大叫,但声音只到了喉间就被死死锁住了下颚,只能吞入腹中。
听到那声“渣男”,封辛止算是知道这两人口中的“希小姐”是何方神圣了。他只痛苦地闭上眼,冷汗涔涔而下,一道明媚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梁希。
明明他们不过见过几次面,明明是她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凭什么是她来充当受害者的角色,凭什么他卷入这些破事儿忙里忙外的反而还是他不对了?
封辛止心情很不好。任谁莫名其妙顶了锅还被卸了胳膊,心情都不会好 。也不知道是旧伤复发还是再次受伤,封辛止胸口又闷又疼,好像又回到了手术台上那天一样,痛苦得整个灵魂几乎挣开他的躯体。
他地意识有些模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阿轰,你说希小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还被刺激得躲在实验室里三天不言不语,这小子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不但人品差又渣,还这么弱鸡,才弄了几下就要死……”话说到一半,又听他“嘶”地低呼一声,“呀呵,敢咬我,你小子属狗的——你!!”
封辛止低头一口咬在他右手的虎口上,那一口咬得极狠,鲜血立刻渗了出来,阿隆霎时变了脸色。在一边旁观地阿轰见状也发觉了不对,正要上前,却见阿隆一把将封辛止推开,竟有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阿轰顺势扶住他。
阿隆怔了两秒,随后眯起眼,道:“你,你是负零人?”
“你说什么?”阿轰震惊,看向封辛止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封辛止被阿隆一把推到了地上,地面的余热从背后透入,胸口的闷痛感缓和了不少,感受着那一丝细流滑进口中,温热而香甜的液体顺着咽喉咽下,牛奶般丝滑,清泉般甘甜,似乎还有点……腥。
负零人是什么?
封辛止不去想太多,只知道那股奇妙的味道萦绕在喉间,令人回味无穷,忍不住想要吸食更多。
他舔掉嘴边残余的血迹,抬了抬眼皮扫了阿轰阿隆一眼,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医院疗养时天天喝白粥尤其想吃肉的那股冲动,但又很不一样,这一次,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愤怒吗?他从来没有那样愤怒过,是的,愤怒,他看到眼前一片猩红——
这大概就是怒火中烧吧。他想。
与此同时,教师公寓西北角的一栋两层小楼中,一台黑黢黢的大型机器警铃骤响,红灯灼灼。
梁希来不及换装就从实验室冲出,一脚勾起靠在门口的滑板,夹在腋下奔下楼去。
她一脸怒容,婴儿肥的脸蛋气得鼓鼓的:“靠!报警器都要炸了,那两个笨蛋在搞什么!想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