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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 ...

  •   第三十三章

      来到绞首岛之后,凛终于看上了一场完整的比赛,还享受了免费优惠——尽管没有买票,但不少观众在飞影与铃的比赛中逃离了会场,观众席上空位大把。

      “凛,下场比赛里要和幽助打的那个,就是户愚吕兄弟里的弟弟,”牡丹一个不慎说漏了嘴,“上次害你请了半个月假的……啊……”凛的警告晚了一步,注意到萤子的表情,两人同时低头作乖巧状。

      “幽助就算了,”对热爱格斗的青梅竹马,萤子没话好说——反正那家伙除了打架也不会干别的了。但对身为一个优等生,前途大好的妹妹,她再次火力全开:“你为什么也要干这行啊?我对你不好,零用钱给的不够吗?”

      “……”对啊,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作出这个决定?凛一时语塞。

      最初是对青梅竹马的担心——除了偶尔的灵光一闪,浦饭幽助在大部分时间都是个白痴。既怕他被灵界利用,又想帮他分担一些任务,那家伙要是出了事多不好啊?他死时萤子难过的表情,凛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次。

      但如今,这个不可能出现在日常世界里的职称,却好像某条常人无法看见的绳索,将她和另一个人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假如雪村凛不是南野秀一的搭档,他们是连对方名字都记不得的陌生人,即使身有交集也被轻易地丢在一边。

      雪村凛孤僻冷漠的性格不会有改变,武田铃依旧是压在她心底的阴影,她不会试图去了解身边的任何人,不会对昔日的漠然感到后悔,更加不会去想着如何喜欢谁,如何去喜欢这个世界。

      “对不起,但是我忘了。”凛朝着萤子吐了吐舌头,亲昵地摇了摇对方手臂。“以后会小心的,原谅我好不好嘛。”

      “对啊对啊,”牡丹也帮着她说话,“你看藏马很强的,会保护凛的。”

      “……”萤子瞪了她半晌,突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音量对话,“你是不是喜欢南野?”她先认识作为妹妹同班同学的“南野秀一”,才认识作为浦饭幽助队友的“藏马”,对人的称呼很难更改。

      凛同样压低了声音:“是啊,就像你喜欢幽助。”

      “我才不喜欢那个笨蛋。”萤子说,“而且南野……和幽助不一样,他太神秘了,我担心你。”

      这个哪里用担心啊?“我告白了,然后被拒绝了。”

      “那真是太好了。”萤子冷漠道。

      “……”亲姐姐啊真是。

      “你别陷进去,虽然他长得的确挺好看。”萤子警告她,“假如他只是南野的话,我会祝福你,想办法帮你,但他还是藏马,身后隐藏的东西太多了,在他没把一切都告诉你之前,千万不能把心交给他。”

      “萤子你说话好像晨间剧里的老太婆……”“不要把心交给他”?这说法老土得她差点以为自己姐姐被地缚灵附身。

      “你想死一次吗?”

      “对不起,我错了。”老实认错,绝不改正,“放心吧萤子,我没有机会。”那个人身后不仅仅是南野秀一,也是妖狐藏马,但她了解的,仅仅是前者。

      ……突然好嫉妒浦饭幽助是怎么回事?“萤子,我能揍幽助一顿吗?”

      “?当然可以,”虽然不明白,但萤子还是一口答应,“我跟你一起。”

      ……

      暗黑武斗大会在浦饭队的胜利下徐徐落幕。

      “恭喜你们胜利。”左京微笑着手握遥控器,淡定地点燃了最后的一支烟。“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连同我的野心一起。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吧?”

      平静的话语拉开了惨剧的序幕。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石制的会场开始纷纷陨落,大块的石头与碎片向下坠落,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野兽潜伏于其中,终于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妖怪们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向会场缺陷的出口处跑去,时而有弱小或者跑不及时的被坠落的石块砸成碎肉,鲜血流了一地。

      “真是个疯子!”背起受到惊吓后陷入神游状态的萤子,凛跟在几人后面往会场外面跑,在真正离开建筑残桓之时,她若有所觉,往后看了一眼……血红的裙角一闪,如漾起鲜血的幽魂,消失在石白色的废墟深处。

      “怎么了?”藏马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以妖狐的五感,他居然没注意到?难道真的是错觉?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些微细小的情绪再度占据了上风,“不,什么都没有。”

      没过多久,会场空空荡荡,只剩下了站在原地抽烟的左京一人。

      大地的震动越发显得激烈而迫不及待,“砰”,左侧的炸药先行爆炸。火焰焚烧舔舐着空气,温度持续上升,黑烟滚滚地弥漫了火场。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而后摇了摇头,素来残忍冷酷的眼底,难得地有一丝微笑。“真可惜……最后的一支烟,也没法抽完了。”

      话音刚落,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突如其来的灰色雾气猛地自他身后张开,包裹出一小片平静的空间。

      红裙少女静静地出现在空气中,声音纤细而温柔。“你可以抽完这支烟。”

      空间里的空气干净而舒适。左京笑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铃?”

      “因为我违反了雇佣合同。”铃说。她说话的神态非常仔细平静,“抱歉。”

      “你经常违反合同,却很少这样道歉。”

      被揭穿目的,铃也并不生气,“要我帮你离开绞首岛吗?”

      “不了,垂死挣扎是没有美感的荒诞剧,我已经感到疲倦。”他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但你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有关绯族王脉的秘密,在他们灭族之后为盗贼团所有,据传由身为团长的妖狐亲自保管。后来妖狐行踪暴露,灵界特别防卫队联手将他击杀,离去之前,非法之财全部被收缴上交。”左京继续说,“你知道‘黑之章’吗?”

      “听说过,”铃说,“收纳人界一切恶行,却只有灵能之士能够看见内容的录影带。”

      “在灵界的资料收藏博物馆里,它们应该躺在一起。”

      左京掐灭了烟头,“谢谢你让我抽完这支烟。”

      ……

      凛坐在舰板上,抬头看着灰蓝色天际时不时掠过的几点雪白影子,“海鸥!”她眨了眨眼,认真地开始数一共有多少只,“一,二,三……”

      “一共七只。”

      “我还没有数完,”凛恼怒地瞪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藏马,“你这种行为跟在图书馆《福尔摩斯探案集》首页写上凶手名字有什么区别?”

      另一人和善地微笑,“前者被害范围比后者小。”

      凛:“……”

      “回去就要开学了。”藏马转开话题。

      “是啊。”凛出神地看着天际的七只海鸥,比赛,户愚吕队,铃……绞首岛的一切湮没在最终场会馆的爆炸里。就像桑原说的那样,前后不过一周,却好像发生了比一年更多的事情——例如说把从小到大的病都一口气生完了什么的。

      “你身上的诅咒,小阎王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哇,真好。”

      “……”虽然对方语气完全棒读,但藏马依旧有些惊讶,“你相信他了?”没有咄咄逼人的连环询问,没有全副武装的不信任感,他认识的雪村凛,并不是会懒懒散散趴在栏杆上看海鸥,把事情都放心交付他人的类型。

      “这件事在我能力之外。”凛低头看着船下翻腾的波浪。实际上,她一点都不相信自己身上的诅咒能被消除,但,无可奈何。

      “做不到的事情就丢掉吧。”

      她在虚空中抓了一团空气,伸长手臂,用力抛入船下一览无际的海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吗?例如说你还要继续找铃,我还要继续帮幽助分担任务,还有上课打工……”凛掰着手指,“新的学期还请多多指教,搭档。”

      没有等来惯常的回应,少年一错不错的碧绿眼眸盯得她脊背发毛。

      “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过你。”藏马低声说,“我转世之后,一开始因为无法理解人类情感,难以融入社会,即使在小学生里也显得格格不入。后来察觉,仅仅是言行合理是不够的,而怎样才能对各种感情更细致地复刻,无过于观察。”

      “然后,我发现。”

      凛嗓子发干,她好像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

      “陷入爱恋的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

      “尽管怎么遮掩、逃避,它的光线与热量……”藏马说得很慢,他在脑海中寻找着伤害度最小的言辞,却依旧无法逃避掉那个关键性的词汇。“只跟着喜欢的人。”

      “……”

      “对不起。”

      “砰!”

      “怎么啦怎么啦?”巨大的声响让在船舱内打牌的桑原探出了头,八卦地左望右看,终于找到了作为发声源的两人,“雪村小妹你……”他一惊非同小可,“把藏马打飞了???”

      回应他的是寒气森森的微笑,“雪村家祖传拳法,你要试试吗?”

      “呃,”桑原被噎了一下,忙不迭地退回舱内,“不用了不用了,你们玩的开心哈。”

      “算你识相。”凛皮笑肉不笑,转向毫不反抗,甚至可以说是很配合地,顺势倒在舰板上的红发少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你在干什么啊,等我拉你起来吗?”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对。”藏马闭着眼睛说,“等你不生气我再起来。”

      “……没有生气啦,我。”

      说到底有什么好气的呢?反正也从没想过对方会喜欢自己,就算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暗恋嘛,单方面的情感付出,单方面的难以自制,就像一个人,抱着不曾锁上的枷锁跳舞,太丑陋了——根本摆不上台面。

      只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啊。

      你又为什么这样每时每刻都在闪闪发光呢。

      “只是有点难过。”视野好像模糊了,连说出的话也变得奇怪,根本不像昨日决心“这样的话就烂死在肚子里吧”的自己。

      不,远远不止昨日啊,她这么奇怪已经很久了。在认识南野秀一之前的雪村凛,真的能理解现在的雪村凛吗?在知道自己母亲死去之前的武田铃,真的能明白现在雪村凛的感情吗?在遇见这个人之前的自己,又真的是自己吗?

      大概答案只有一个了。

      “是因为铃吗?”

      狂风暴雨的背景下,仿佛静止在海崖顶端的两人,翻飞的红裙与红发的缠绕下,苍白却冰冷的接吻。那一幕的色彩是如此鲜明,仿佛要烙印在记忆深处。明明是单方面的强迫,却并不是紧迫而强烈的动作,就像一片轻柔纷飞的羽毛,轻易就能拒绝吹走——

      但他选择了接受。

      藏马拿着袖口给她擦眼泪,凛也不客气,拽过来一阵乱抹:“回答我啊。”

      “对不起。”

      湿润的液体再度落到他手指上。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更换了悲伤的理由。

      为什么我是人类呢?

      但如果成为妖怪,就真的能够离开这样软弱又无能的情感吗?

      “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怎么都无法改变的。”凛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碧绿的眼眸。心口被撕裂的疼痛太明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停止,她想,我只是想让他停止对我道歉而已。“不想否认的话,你倒是承认啊。”

      另一人抬起手,擦掉了浅褐色瞳中滑落的透明液体。“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你拒绝我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脱口而出,“而是因为你喜欢铃。你想找到她,其实并不是想杀了她,你下不了手的,否则我那天也不可能活下来,不是吗?”

      藏马的动作顿住了,凛咬了咬嘴唇,脸色在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时候白了一层,却依旧手指扯着对方的领口,以不曾退缩的姿势去宣告一次败退与逃避,反正丑陋的感情都已经完全暴露了,还能怎样更加丢人呢。

      “我曾经想过,妖怪不明白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我们没有心脏,只有一颗不会跳动的妖核。”他终于开口,没了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嘴角微微抿起的弧度显得犹豫而迟疑,“以前的藏马没有喜欢过谁,一个也没有。但现在……”

      “现在你不止是藏马了。”凛低声说。

      “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

      紧紧扯着领口的手指,不知在何时,慢慢地,松开滑落,就好像一直那样。

      “我无法再和你一起找铃了。”凛顿了顿,又说,“你要加油啊。”

      红发少年同样定定地看着她,许久,说了一声“好”。

      “说到做到。”凛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直背脊,转身离开了舰板。

      拥抱,亲吻……这些都成为了情侣之间的事。

      而她只是搭档。

      “你真的要这样做?”从绞首岛返回的游艇二层,小阎王不认同地看着旁边的人,“她毕竟离幽助很近,而且你们还是同班同学。”

      “没关系。”对方回答,“我希望她只认识南野秀一。”

      “作为优胜者的愿望,可以实现。”小阎王迟疑了片刻,“但你不管做什么,都会比以往增加许多困难。”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

      藏马轻声道,他虽然靠在栏杆边缘,却一直在看着船舱内坐在一起打牌的人群。最早输的是萤子,脸上被幽助拿马克笔画了只乌龟,气得凛拿着电击器追着他跑。擦干眼泪之后,她再也不是那个因单恋茫然失措的女孩。一切结束,有关于“南野秀一”的一切在夜里也许会怅惘地想起,但白昼时分,她选择了干净利落地抛到脑后。

      “反而觉得抱歉的是我啊。”藏马叹了口气,“她很坚强。”

      “诅咒无法解除,但是有规避的办法,因为只有在与下咒人距离接近的情况下才会生效,这也是为什么她来到绞首岛才会发作的缘故。”红发少年平静地给出结论,“所以她必须远离我。”

      “因为铃会再来找你。”提及正事,小阎王表情严肃,“必须阻止她。”

      “不能让铃找回全部的记忆,成为完全体……不能让她成为当年的‘绯美凛’!”

      泛着白色波涛的海浪拍打着漆色亮丽的游艇,海风里的冷意渐渐染上回暖的温度,冬季即将过去,春日归来,卷走了一切不适宜发生在假期里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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