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未殇》蕉瑟黎

10、小林初见

　　已是深夜，四周的树木被争锋的剑气砍断，月光冷冷照来，一股血腥味弥漫在这里。
　　慕舒急红了眼，那些弟子没有伤到要害已是万幸，眼见睚眦的尾巴向他们扫去，他连瞬移都来不及，立马挥剑对着睚眦的尾巴发动第八式剑法--寂灭。
　　霎时间，四周暗了下来，就连月光都见不到了，像身处一片原始的黑暗中，空洞且虚无。所有人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像是五感被封印住了，只有慕舒能够感知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睚眦动作一滞，它分辨不清那些弟子究竟在哪了，黑暗降下的那一瞬它脑中一片晕眩，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黑暗渐渐开始侵蚀睚眦，它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开始麻痹，感官开始变得迟钝。
　　“快带他们走！”慕舒将这些弟子转移出去之后对尚新传念道。
　　“大师兄......”
　　“别废话，不走你们会拖累我，到时候谁也走不掉！”他吼道。
　　把手中的剑丢给尚新，让他御剑逃走。但又怕他们因担心自己而犹豫不肯走，便道：“师父当初怕出事，就待在森林外，快叫他来！”
　　“那我一个人去叫师傅来！”尚新怕慕舒是骗他们离开。
　　“吼——”只有慕舒听见睚眦的吼声，它快要发狂了。
　　“他们受了伤，留下来只能拖累我！”慕舒着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们在这里的确不能帮上任何忙，相反还会让慕舒分心保护他们，与其这样，还不如他们先走，慕舒还有逃出的可能。
　　他们喊道：“大师兄你要小心，我们这就去叫师傅！”
　　“快走！”
　　慕舒看着他们互相搀扶御剑离去，眼中有一丝的难过，还有几个师弟回头望他，他向他们挥了挥手。他是把这次离别当成永别来看的，谁都不知道他接下来对上睚眦会怎样。
　　夜幕中，另一个人静悄悄的看着慕舒挥手告别，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慕舒身上。
　　“吼——”
　　睚眦又是一声吼，它不会让慕舒轻易得逞，哪怕它重伤也不可能败给慕舒这个连地阶都没到的小弟子。虽然不能够知道慕舒在哪，但他一定在这个范围之中。它低下头，舔舐着伤口，背上的毛刺再次立起，向四面八方射去，而光秃秃的背上又迅速长出新毛，再一次射出。
　　幸而慕舒方才就将师弟们转移出去，否则受伤的他们绝对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黑暗能够侵蚀睚眦的毛刺，慕舒用灵力化出长剑，将射向自己的毛刺一一击开，这毛刺坚硬无比，剑砍向它都能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这睚眦极其狡猾，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毛刺上有它的灵力，轨迹一旦被改变，他立马就能够知道慕舒在哪个位置。长尾迅速出击，一尾分作五条，分别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朝慕舒伸去，彻底堵死了慕舒瞬移的路。睚眦的尾巴是它们最为重要的武器，伸长之后变成锯齿状，不论多坚硬的东西都能刺穿，就连能够侵蚀毛刺的黑暗力量也无法伤到尾巴分毫。
　　一面是铺天盖地的毛刺，一面又是五条锋利无比的尾巴，慕舒避无可避，而此时他的灵力所剩无几......
　　寂灭剑法所制造的黑暗世界瞬间崩溃，这里月光重现。
　　慕舒一剑划开自己的手掌，血液涌出来，顺着指缝淌下来。他口中念咒，双手不断变换，配合咒语。
　　这是慕家的召唤术，慕舒要召唤的是望归的第一代主人，慕钦恭。召唤术代价极大，轻者昏迷数月，重者可能会掉修为。他要召唤的是个已死数百万年的人，那人的一魄临终前自封在望归剑中。
　　都到这个关头了，他哪顾得上去管会有什么代价，只想着跟那睚眦拼个鱼死网破，还有可能侥幸逃脱。
　　此时，望归剑正和睚眦嘴里吐出来的宝剑再次撞击，望归剑剑身渐渐出现一道白色的光，那道光像是一条又细又长的丝线，在空中自行组建成一个人的轮廓，继而渐渐形成一个虚影。 那虚影便是慕钦恭。
　　并不是多么英雄伟岸的身影，反而有些瘦弱，他披散着长发，衣襟有些松垮，若不是那眼神坚毅，透着强者的自信与无敌，慕舒真的会怀疑这是不是慕钦恭本人，为什么跟家族经书里描述的不太一样。
　　慕钦恭出来后手握望归剑，一击就将那柄宝剑击飞出去。
　　但是他还没来得急赶到慕舒这里，睚眦的五条锯齿尾就先到了。慕舒侧身避开，灵力幻化的剑砍在尾巴上，手却被震得生疼。慕舒想也不想，趁一条尾巴擦身而过时一把抱住，手掌紧紧地捏着锯齿，原本的伤口还在，现在又被划开一道更深的口子。
　　他不信睚眦尾巴真的坚硬到任何东西都不能够将其割伤，至少它自己的尾巴可以。
　　睚眦发觉出来的慕钦恭似乎很不一般，没想到慕舒还有后手，幸亏自己方才没有耗费太多体力。它一把甩掉抱着它尾巴的慕舒，转身正面对着慕钦恭。
　　“天阶又如何？不过是一魄罢了！”睚眦开口道。
　　慕舒肚子被划开，血染衣衫。他知道没时间跟睚眦耗下去了，可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双手捂着肚子，只能祈祷慕钦恭能杀了睚眦。
　　望归剑在慕钦恭手里挥舞自如，这剑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的剑法慕舒没有见过，想来还在慕家经文里他还没有学到。
　　那剑法看似柔和，但一挥一舞间都藏着杀机。睚眦想用宝剑阻止望归剑近身，被它一击击飞出去好远。
　　慕钦恭知道就连望归剑也难以伤到睚眦的尾巴，于是他对向他飞来的尾巴毫不在意，反正他是虚影，伤不到他。他持剑迅速瞬移到睚眦身边，想要砍下它的头。
　　睚眦唯有脖子是脆弱的。
　　睚眦扭头，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口咬向慕钦恭。光线被搅乱，他虚影有些不稳定，微微颤了颤，剑也在向下劈的过程中停住了。
　　睚眦趁着他还在恢复的这个空隙，尾巴前伸，将慕钦恭手中的剑同样击飞出去。
　　它以为没有了剑的慕钦恭不再有那么强的实力。
　　慕钦恭刹那间恢复，手中已无望归剑，但慕家繁盛了数百万年靠的可不仅仅只有剑式。只见他周身出现一条紫色的铁链，同样是虚幻的。这条铁链环绕着他，其一端向睚眦飞去。
　　睚眦不知其为何物，先伸出尾巴试探一下。
　　谁知那铁链不仅没有被它尾巴击断，还牢牢缠住了尾巴，并且还在往它身体上爬。它想远离那条铁链，挣脱开，但这铁链可以无限延伸，不管睚眦逃出去多远，铁链都能牢牢缠住它。
　　睚眦催动宝剑砍那条铁链，但那是虚幻的，即便是被砍断了也能够迅速接上。
　　它开始有些急了，发出震天的吼声，慕舒都被这声波推出去几米远。睚眦似是想到什么，猛地朝慕舒跑去，也不管身上的铁链了。
　　说到底，源头还是在慕舒身上，只要慕舒死了，慕钦恭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铁链一缩，睚眦身体缠紧，被慕钦恭紧紧套住，像是主人牵着不听话的宠物。睚眦瞬间就暴怒了，真是奇耻大辱！
　　不过它理智还在，将这笔账算在了慕舒身上。
　　它龇牙咧嘴对着慕钦恭做出狂暴状，一跃就几十米远，对他扑过来，它巨大的身形恰好遮住了慕舒......
　　宝剑突然出现，直直地穿过慕舒的胸膛......他当即喷出一口血，踉跄退后几步，膝盖一弯仰面倒了下去。
　　慕钦恭动作一滞，但他还没有消失，虽然他没有意志，但他知道要保护召唤者，也就是慕舒。他现在还在，就说明慕舒还活着，他的使命就得继续。
　　战斗中决不能分神，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对手得逞。
　　慕钦恭一不留神，就让睚眦挣脱了铁链。要想再次套住它会很难。
　　“就以为你有铁链吗？”睚眦愤怒地开口道。
　　前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抓痕，瞳孔放光，慕钦恭直视它的眼睛，只觉得它双瞳忽然深邃得像是一个妖异的无底洞穴，要将他拉入一个黑暗的世界。
　　他闭上眼睛，但那洞穴却一直在眼前，更加漆黑。他以剑划出一个圆，圆中充满光明，将他护住，以此隔绝睚眦双瞳的黑暗。
　　睚眦眼睑开合，同样一条铁链从眼中穿出，比那条更细。
　　铁链环绕着剑制造出的光团，甚至穿过地面将整个光团绕在里边，像一条蛇一般在光团上游走，头尾相连，紧紧锁住。睚眦坐在外面，等待着时机。
　　这是睚眦的天赋法术，它还没有炼成功，今日被迫施展出来。
　　像是被炼化一般，光芒渐渐减弱，到最后能够见到慕钦恭虚幻的身影。慕钦恭提剑，要发动攻击了。
　　但睚眦不会轻易的放他出招。铁链带着他的灵力，从慕钦恭胸膛来回穿过，它不信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毕竟铁链还带着它的灵力。
　　果然，它的推测是对的，慕钦恭身形轮廓扭曲，身体的一条光线从铁链中穿出，向睚眦这边飞来。
　　睚眦张着大嘴等着吃掉他再将他炼化助涨自己的修为，谁知到嘴的修为还没碰到就飞走了，飞入望归剑中自行封印了。
　　气得睚眦又是跺脚又是大吼，自己忙活一晚最后成了瞎折腾。但最后，它把目光锁定在了昏迷的慕舒身上，虽然他修为不高，但也勉强可以让自己填饱肚子。
　　于是它欢喜的跑向他，中途流了一地口水。
　　就在它要将慕舒一口吞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睚眦火大，刚走一个又召唤来另一个？它刚想大吼宣泄不满，定睛看了看来人的容貌。
　　双瞳骤缩，一股很深的恐惧感从心底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双腿战战兢兢，连呼气都忘了......
　　那人一把抱起慕舒，另一只手按着睚眦的脖子，将它一把提了起来，飞身而起，消失在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