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的高二8班》华中岚虎

36、处分

　　第三十六章
　　“现在是一点半！还有三个半小时……时间怎么那么慢，我有些困！”
　　“我怀念温暖的被窝！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前半句是谁说的，这句话出自于哪里？那人一定也是在类似于我们这样窘迫之下想到的这句话……”
　　“我脑袋瓜子已经不转圈了，我只想困！”
　　“拉几张桌子睡吧！艰苦就艰苦点吧，我撑不住了……”
　　“我们走投无路，睡觉倒是蛮安全的，还有三大保镖在这里……”
　　女生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热水。
　　“你们这样睡肯定不行的！会冻着……”于哲想了想，提了个法子：“再坚持一会！我看不如想办法把我们三个男生中的一个送到地面上，让他到女生宿舍把你们的衣服拿来！再抱几床被子……老曹，你体重最轻，就是你了！我们现在需要绳索……有了，这窗帘可以！”
　　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大家一起动手把窗帘卸下来栓成长条，曹可凡也在一边已经扎束停当，摩拳擦掌地像个整装待发要解救大家于冰寒之中的突击队员……
　　“曹可凡！你的手行吗？得抓牢绳子……”田歌很关心，有些歉然。
　　“没事！刚才就红了那么一下，我都没觉得……”曹可凡精神抖擞。
　　“还不够长，到地面可能还得差几米……”许芸看了看窗外。
　　“足够了！咱们到二楼阳台那里把老曹放下去……”于哲解释，“来，咱们使劲拽拽这绳子，看它的强度够不够……好的，很结实！咱们出发！”
　　大家轻手轻脚地来到二楼，许芸和季冉负责把风，于哲把窗帘做的绳索一头栓在楼梯扶手上，另一头捆在曹可凡腰间，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咱们神勇的蜘蛛侠哥们，你不紧张我知道，也不要太激动……小心一些，安全完成任务！抱着衣服和被子胜利归来……这回全靠你解救在这孤岛上的大家了！”
　　“Yes，Sir！”曹可凡敬礼。
　　当大家（主要是于哲和巩麦可）拽着绳索一点一点地把曹可凡往下放，终于到达地面的时候，大家忍不住雀跃。曹可凡在下面很滑稽地来了个孙悟空远眺的动作，于哲很正规地还了他一个军礼，他马上去干“正事”去了。
　　“你的军礼好威风！你真的要当兵去吗？”
　　“咱们可以一个个也这样下去……”
　　“就小芸有点吃力……”
　　于哲解下来栓在楼梯扶手上的绳索，招呼大家：“老曹得一会子！咱们先回教室里暖和着，从窗户里可以看到他回来……”回去的路上他回答了这几个问题：12月冬季征兵他就会投入军营……他和巩麦可、田歌这样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其他人也基本可以，但许芸和季冉有些危险又不可以丢下她们……况且女生宿舍大门是锁上的她们出去了也回不去，校园里更冷！

　　也就是大约15分钟时间，曹可凡回来了，怀抱着一大摞衣服还有几个毛毯，于哲带着邵小鱼、安雯和谢文娜一起，一件一件地从一楼的铁栅门把东西接过来，曹可凡说被子太大从窗格里递不出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于哲说这里说话太危险，你把手机打开到振动我们保持联络……
　　曹可凡只好回宿舍，男生宿舍里没有洗手间所以是开放的，虽然也有管理员，出入来去的话只要不紧张说上厕所可以轻松蒙混过关。
　　曹可凡方才是经历了一些险情的：绕经高一楼下那排厕所后面的时候，胡一飞和杜斌正好从教工厕所出来准备接着巡查，他当时是跑过去的，于是被胡一飞叫住：“曹可凡，黑天半夜的跑什么跑？还贴着墙根？”看来他曹可凡也是名人，在这微弱的灯光下年级主任看见都可以准确叫出他的名字……
　　“胡主任！”曹可凡一点也没有紧张，瑟缩着肩膀过来，“我突然有点肚子疼！出来上厕所这一会觉得好冷，就想快点跑着回去，这墙根后面风小些……”说完还抽了一下鼻子，又补上一句谄媚的话：“夜里那么冷，胡主任您和杜老师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要巡查一夜，真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胡一飞很欣慰，虽然觉得曹可凡有点精神得过头，也没再细问，而是关照一句：“快回去吧！别冻着了……到宿舍脚步轻一些！”回头告诉杜斌：“咱们去高二教学楼那边看看，我今天总感觉那里好像有人在似的……”
　　曹可凡没有就离开，而是建议：“我刚解手出来看高三楼上的西边好像有人在走动，影影绰绰的……咱们高二就静悄悄的……”
　　“是吗？你快回去吧！”胡一飞赶紧和杜斌改变了方向，向西边去了。高三楼西边是行政办公楼，以往发生过几次办公室夜晚被盗的事件，虽然没损失多少现金但毕竟窃贼几次得手让巡夜的值班领导和老师很没面子。
　　曹可凡接受胡一飞的建议，到宿舍脚步轻下来，不过他到的是女生103宿舍。在窗户那里他敲了几下窗棂外面的防盗窗叫了几声：“103的！陈静，施蒙……欧阳……蔡娆、胡婷、李璐……”没人应声。他就拿起窗台上的空易拉罐扔到了宿舍的地面上，“当当朗朗”的声响惊醒了好几个人，“谁？”“谁呀？”“谁在那里？”于是一迭声的询问。
　　“我！曹操！”曹可凡刚要解释来由，就看到女生宿舍楼大门那里的灯开了，铁门打开前开锁的声音传过来……他慌张跑开躲到宿舍楼东边的墙后边。
　　就见宿舍管理员披着衣服出来，嘴里嘟囔着：“叮叮咣咣这什么那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然后手里的手电筒向这边照过来，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看样子在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看看。
　　曹可凡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捏着鼻子学了声猫叫，又“哇呜，哇呜”两声……
　　“狗日的野猫，跑这里来叫猫子……”宿舍管理员扔过来一个半头砖笑骂：“滚了，再不走砸死你们……”
　　曹可凡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东边家属院的铁栅，又学了一连串越来越小、急促的猫叫，最后还补上两声狗叫……宿舍管理员终于又嘟囔着回去了。
　　曹可凡庆幸自己从祁涛那里学来的口技今天真是派上了大用场，看来这猫鸣狗叫还是蛮有用处的……四下里瞅着安全了，他重新回到103宿舍的窗台那里，施蒙、陈静她们一个宿舍的全起来了，听说田歌她们冻的厉害，连忙把衣服还有毛毯准备好递出来，只是被子太大……

　　穿了衣服，再有了毛毯铺在桌子上，女生们身上倍感暖和……
　　“麦可、于哲！你们也来披件衣裳……别冻着了！”许芸招呼。
　　“不用！我们经得住，我爸和我冬天都是冷水浴的……我看于哲大冬天晨练也是一身单衣……是吧？”巩麦可没有接过来衣服，征询于哲的意见。
　　“恩！不用了，我看季冉可能已经感冒，你和田歌也都在抽鼻子了……还是你们披上吧！这衣服估计只能到我和麦可的肚脐，别难为我们了……”于哲也拒绝了，“现在两点半，你们睡下吧！我们在那边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这样可能会使豌豆公主们睡不着的，我看不如把书垫在下面，上面铺上窗帘再盖上床单，就可以舒服多了……”巩麦可建议。
　　大家七手八脚忙活，一会儿，一张大床出现在了教室的东南那里……
　　安秀评价这是她见过最美的大床了，几个女生也都很满意——看来东西的好坏还要考虑顾客的心情……女生们上了“床”开始还在强撑着眼皮，不一会儿就一个个都睡着了，许芸还打着鼾声只不过比平时偶尔多了抽鼻子的声音……
　　“麦可，你在这里看着，注意她们的动静，我到大厅那里打几套拳！”于哲小声安排巩麦可，“我知道许芸好蹬被子，安秀喜欢翻来覆去地打滚……”
　　“好的！”巩麦可有些奇怪，想想可能是欧阳淑雅告诉他的，也就恍然。
　　果然，于哲刚走了片刻，巩麦可听到了动静，看到安秀翻了个身在毛毯就要掉下的时候一把抓住又搭在身上转脸向里面睡了后来还把小腿搭在了安雯身上，一会儿，安雯醒了很生气扬起手来放下，轻轻地抬起她的小腿到一边又给她盖好毛毯睡下了……许芸蹬了毛毯，迷迷糊糊地双手乱抓拉了田歌身上的小薄被子把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田歌动了一动靠紧旁边的邵小鱼，窗外偶尔一闪而过的车灯映照着她美丽的面庞充满着笑意，她可能正在做美梦没有觉察到身上的小被子已经搬了家……巩麦可想着，过来轻轻地把许芸脚上的毛毯拿起来，慢慢地给田歌盖上，田歌个子很高而毛毯有些短，巩麦可犹豫了一下脱下来身上的衣服盖在了她的小腿和脚上，然后看着她睡美人的容颜有些发呆……
　　这时候巩麦可听见有衣物掉落的声音，转过脸来看到李格格身上的两件厚衣服已经有一件在地上，左臂也垂了下来……他连忙捡起来衣服轻轻拍一拍尘土，重新盖在李格格身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左臂先放在她肚子上面觉得不妥又放在她身子的左侧，然后拿了两本书轻轻地隔在她手边……就见李格格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扭身往里面睡了后来又平躺回来……
　　巩麦可感觉自己像幼儿园的生活老师，虽然脱了衣服却仍然忙了一头的汗，坐在李格格旁边抹汗的时候看她的长头发盖了脸就轻轻地给她拢到一边。李格格一直没睡在观察着巩麦可的举动，先看到他对田歌的关心很不满，后来看他更关心地对自己很感动，这会儿就是真的动情了，于是睁开眼来想搂住巩麦可的脖子在这漆黑浪漫的静夜里献上自己的香吻……
　　巩麦可球场上的反应一流，这会儿好像更快，“噌”的一下跳到了讲台上：“你没睡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幸亏我胆儿大……”
　　李格格的浪漫初吻没有实现，这会儿满脸通红——不过巩麦可离了得有两米的距离看不到，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办才好……
　　于哲在外面完成了太极八章、高丽和金刚的品势练习，回到教室，他没有看到之前的一幕，却看到了他们在相对就小声说：“看来李格格睡不着，你们出去聊聊吧，我看着这里……注意过犹不及！”他拍了巩麦可的肩膀。
　　要在平时李格格会反驳他和欧阳淑雅从前怎么那么亲密（于哲和欧阳之间就是拉手连拥抱都没有，但见到的都说他们平时这样那没人看见的时候……于哲不屑于解释欧阳不想解释，于是满凤凰城风雨）？可这会儿心情很乱，她没有作声，把巩麦可的衣服从田歌身上拿起来换上一件厚衣服盖上，又轻手轻脚地替田歌把鞋子脱下来……巩麦可注意到田歌忘了脱鞋犹豫再四还是没有动手，季冉的手摸着谢文娜的脸他也没有去拿开……
　　李格格很拘谨地把衣服递给巩麦可，两个人一起出去。

　　“你们男生为什么对鸽子那么好？”李格格口气里有着醋意。
　　“这是她的天然优势！”巩麦可很坦然：“她漂亮，男生们都说她一笑可以倾咱们凤凰城！她才艺、成绩出类拔萃，家庭条件又那么惊世骇俗却从不自傲……就像一件完美的珍宝在大家面前，让我们只有惊呆和爱惜……我看不但男生就连你们女生也是一个比一个对她好……”
　　“是呀！还是你们男生更过一些！我听说上次卜向挨板子鸽子哭了，区灿他们就扬言要打倒雷老师还说要拍雷老师黑砖……他们操的哪门子心！？还有刚才鸽子话说的重了点，换个旁人曹操早翻脸了，然而你看到了他失落的样子！后来，鸽子一句关心的话就让他每个毛孔里都是惬意……回来还关照小薄被是鸽子的，他从家带来还没用过……”李格格聊到别人，心情放松下来。
　　两个人一直聊着别人，他们平时也是这样聊别人、聊篮球或者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这样的感觉很纯净……李格格发现每次的冲动都是自己拼命去想着巩麦可的好或者想着电视剧里怎样的场景……
　　正说话的时候教室里似乎有动静，他们连忙回去……
　　“大问题！许芸和季冉面临尊严和现实的严峻挑战……”于哲解释。
　　正在这时，于哲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连忙到外面讲话。
　　巩麦可看着许芸和季冉涨红的脸莫名其妙，李格格小声地问了知道是尿急！这眼下倒真是个大问题：下面的铁栅门要一个半小时后开，这楼上没有洗手间。方才于哲提出通融的办法是她们上五楼天台……许芸说有他们两个男生知道她们死活不能那样做的——宁死不屈！
　　“好了！好了！”于哲进来，说道：“老曹打来的电话，他说杨文意会开锁，他们马上过来……”杨文意是学美术的，但是是个马大哈经常忘了带钥匙，后来跟修锁的老师傅学了开锁就不再愁眉苦脸地经常砸锁而是用一根铁丝鼓捣那么几下，“啪嗒”一声锁就开了……有一回电视投影柜钥匙被请假的唐超带回家了，齐老师要用课件大家就推荐他出马，他很轻松地弄开了锁得意洋洋地准备邀功的时候看到了齐老师异样的目光，于是很郁闷地回到了座位上。
　　他们几个正准备下去的时候，谢文娜、安雯、安秀也醒了：“我们也得去！”于是大家都醒了，虽然只睡了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女生们的精神头明显足了许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们到体育场跑一个小时的步然后回宿舍……
　　下到铁栅门那里，曹可凡和杨文意已经在那里。
　　“大意！你怎么真的大意了……从前你开锁可是很行的！”曹可凡心急火燎，抱怨：“我们在这里鼓捣很危险，你得快点……”
　　“我也是紧张，这毕竟是学校的锁，不是我自己的……”杨文意满头大汗，“而且我好久没实践了，有些手生……”那回开电视柜以后，他就把课桌抽屉和储物柜的锁收了起来，贵重物品随身携带，扬言不再开锁！这回是曹可凡苦求了他才友情客串，找了根铁丝又有点不趁手。
　　“好！你慢慢来……可我估计季冉她们撑不住了！”曹可凡也是帮不上忙，只有在旁边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地乱转圈子，手足无措。
　　正说话间于哲、田歌他们全下来了，杨文意更加紧张、手忙脚乱。
　　“什么人！？干什么的！？”传过来两声怒喝，手电筒的光柱照了过来。
　　安秀、季冉她们转身要跑回去。于哲很冷静，小声安排杨文意：“铁丝给我！”又大声回答：“胡主任，是我！于哲！许芸也在这里！”
　　“你们怎么回事！”胡一飞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门内有于哲和巩麦可，还有自家外甥女和田歌等8个女生……
　　“胡主任，您好！我们昨晚一起观看了壮观的流星雨……这是学校实验室的那部天文望远镜，想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楼门锁了！”于哲很从容不迫。
　　“哦！是学校组织的吗？详细情况是怎样？”胡一飞有疑问（胡疑之后往往意味着无法逃脱，大家有这样的经验）。
　　“可是，舅舅！我想嘘嘘……”许芸撒娇的口气。
　　“……”胡一飞哑然，于是开了锁：“快去吧！于哲还有巩麦可你们俩留下……我会到女生宿舍那里让宿舍管理员打开大门，你们几个女生先回宿舍睡觉，等候通知接受事件处理决定……”

　　早上8点钟，办公室，雷苏北在看着手里的名单发呆：田歌、邵小鱼、季冉……班里上次数学测试后进入年级百强的三个女生在这次违反纪律的事件中都赫然在列，尤其是大家心目中完美无缺的田歌和一向循规蹈矩的邵小鱼这两个名字的出现让他怀疑难道校方的规定哪里出了问题……流星雨……对！应该是校规出了问题！雷苏北想了想，终于这样认为。
　　马可汇报说季冉发烧在宿舍里吊水，田歌和许芸感冒吃了药在宿舍里陪她，其他几个同学也显得没精打采……雷苏北给几个女生还有于哲、曹可凡开了上午的假条，然后决定到宿舍看望一下。马可告辞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他也看了流星雨如果是星期在家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件还导致女生们感冒、发烧……
　　雷苏北从宿舍回来。办公室里齐展、宋世峰和尚敏、杜名选正在大谈其谈昨晚流星雨的绚丽壮观，陈彬也在但是没有参加讨论而是在翻看校规条例。
　　杜名选说昨晚后半夜见到曹可凡抱着一大摞衣服不知去哪里……
　　“雷老师！第一节课咱班少了10个人，班里显得空荡荡的……”尚敏见雷苏北进来，拿起手边的纸条问道：“有田歌、邵小鱼、谢文娜……”
　　“我知道了！”雷苏北挥挥手，苦笑：“她们就是因为昨晚在这楼上的五楼天台看流星雨导致今天精神状况不佳，我让她们回宿舍休息了！季冉、田歌和许芸冻着了，生了病……还被胡主任逮到，得接受校规校纪的处理……”
　　“是吗？昨晚我们在体育场那里……胡主任和大杜老师转过来，流星雨出现的时候，我们听到宿舍楼那边有不少学生的欢呼……胡主任说管它呢孩子们兴奋一下就接着睡了，咱们这会还是睁大眼睛看流星雨罢！说完把烟扔到草丛里聚精会神地看，等流星雨过去，名选说怎么有着火的烟熏味道？可不是，身后的干草正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我们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火扑灭……胡主任笑说他们是值班的这要真失了火就搞笑大发了！”尚敏笑说。
　　“学生们如果告诉我，我带着他们一起观测……有地理老师带着，这性质就变了！是天文知识实践，是学习……”齐展叹息。
　　“现在可能把他们这事件定性为擅自行动、夜不归宿、不服从学校管理……”陈彬转过身子来感慨，“要面临校规校纪处罚，孩子们真是得不偿失……”
　　其他老师有的叹气表示惋惜有的就推测校方会怎样处理……

　　中午的时候，雷苏北到班里想叫了邵小鱼和安雯来了解具体情况，她们俩都不在，却看到戴蔷在那里摇头晃脑听音乐，很生气，就把她带到办公室。陈彬也早早来了，尚敏和杜名选吃过饭也回到了办公室。
　　“戴蔷，总听音乐不想着学习，也不去吃饭！这样行吗？”雷苏北很不高兴。
　　“老师！我在听英文歌曲，我是在学英语！”戴蔷看雷苏北准备把她的mp4锁进抽屉里没收，她很急火火的口气争辩。
　　“那你说你听的什么？”雷苏北很恼火。
　　“Like A Virgin！”戴蔷嘟着嘴，“Madonna的名曲！”
　　“Like什么？”雷苏北的英语实在是不咋的，转而要求：“你翻译出来你听的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就要写检查……”
　　话音未落，尚敏接过来mp4，打开来听了一下：“雷老师，她说的是真的！戴蔷你回去吧！你班主任只是觉得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
　　等戴蔷离开，尚敏告诉雷苏北Virgin是处女的意思，女生怎么给你翻译？麦当娜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她开始忍着笑后来就有些愕然。雷苏北想女生怎么听这样的歌？这时，邵小鱼和安雯喊报告进来，雷苏北了解实情后准备写一个书面报告——陈彬说不如学生的检查更有效，学生们的认错可以使校方从轻发落……这时候宋世峰从篮球场回来——现在他协助杜斌进行校篮球队的训练，但实际上训练计划和技战术练习都是他来做，杜斌老师只负责体能训练。
　　“刚才范崇智他们和高一的几个在球场争场地，几个小家伙打了起来……”宋世峰告诉他们，“邵主任把他们带到德育处去了……”
　　陈彬说道：“‘虫子’高一期末是年级第一，成绩好就心高气傲！平时很目中无人……上回没捞到进校篮球队，当着我们几个值班老师的面就抱怨他老子说连这样的小事你都没办成还自称在这学校混了二十来年的老教师哩……范老师当时被他气得冒烟！这回惹祸了……”
　　“哦！当时范崇智进了大名单，范老师来找我说打篮球会耽误了儿子的学习，家长——又是本校老师都这样说了，我只好把他下了……”宋世峰解释，又说道：“他这回性质恶劣，是聚众斗殴，我看高一的那个学生鼻子都被他打歪了，血不住地往下流……邵主任带他们走的时候，范崇智还满不在乎地嚷嚷‘于哲打人都没事，我虫子成绩比他好更不会有事的，顶多赔个医药费……’当时在场的好多学生都听到了，邵主任很尴尬……”
　　“就瞎到他这张嘴上！这样嚣张的话可比打伤人严重多了……”陈彬叹气，“范老师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他孩子那么不稳当，真戳祸……”
　　“胡主任这半学期来一直得意洋洋，这回要丢脸了……”杜名选很担心。
　　大家知道他的意思，高二开学以来一直以班风稳定、学风浓厚著称，在大小公开场合胡子都是接受靳校长的表扬，近来很有点飘飘然地当之无愧……而这回连续两件事情发生不啻于当头棒喝！

　　晚自修时间，独坐校长室的靳远征也发着愁呢！方文艺告诉他高二发生两起学生违反纪律的事件需要他亲自处理，他当时很不以为然：学生违纪能有多严重还非要我来处理，这些中层干部真是越来越办不成事了！但当他到校长室里看到等在那里的高一学生代表并看了胡一飞亲自撰写的两次事件的报告以后，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程度——这涉及到校园的特权阶层：教工子弟和优等生！
　　从严处理？不可以！现在都讲究人性化管理，如果那样虽然会让学生们和外界知道凤凰城从严治校有个好的口碑，但那会让多年共同战斗的老伙计寒了心，连老师们这点小小的心理优越感都不给谁还愿意为学校的发展尽力？况且事件涉及的是高二年级从前最好的学生和目前最出色的学生！学校、也是大家默认的潜规则就是：只要成绩好犯点小错就过去了，犯了大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好学生不会也不敢）就大事化小，小事再化了也过去了……尤其田歌如果有处分，楮局长也许不会说什么，但其他高中的校长还不笑话死他——“拿着鸡毛当令箭”“猪脑子一根筋”“标榜自己的假正经”“冷血假人”……如此等等也许比这些还要多的糗评就会等着他，他能想象的到！这会儿他有点抱怨范崇智这小家伙糊涂，不说那句逞能的话不爽？能掉二两憨肉？
　　从轻发落？也不可以！高一的“民意代表”刚才明确提出了三条：一、学校应该是一个纯洁、公平的地方，凤凰城的校风当中也明确写着“文明、求实”，范崇智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无还手之力的学弟，文明何在？校方如果不能依据校规严肃处理、杀一儆百，如何求实？我们的人身安全何存？二、作为每个凤凰城的一员大家都希望得到校方平等的人权尊重，如果范崇智不郑重道歉，并受到理所应当的处分，我们就无法感受到校方的公正和平等，我们会再次提出抗议，方式可能为校长室静坐或者校园内游行示威……三、学校是我们成长的舞台，对于事件的处理校方能否一视同仁体现着我们学习、生活的环境是否健康、正常，如果潜规则和“摧眉折腰事权贵”能够决定一切，这次事件最终无声无息地过去，我们就无法“开心颜”，我们会发起全高一范围内的退学申请，并不保证不会在转学到其他学校后对此事件发表个人的见解……总之，一切后果请校方自裁、自重！这搞得如同国家外交部对外的郑重照会，措辞文绉绉的冠冕堂皇又暗藏杀机，逼迫你就范！时代的进步使孩子们学会斗争、学会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靳远征感慨，也在想这民主治校和规范化管理之间似乎矛盾重重……
　　正常走程序？也不太行得通！那样会使从重的效果没有，从轻的人情味也没体现出来，反而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靳远征看到书面报告的下面还有几张纸，署名是雷苏北，就静下心来翻看，雷苏北表达了对“流星雨”事件的三点意见：“又是三点！？”靳远征苦笑。
　　“一、俗语说‘法不责众！’他们看流星雨只是没有经过老师的允许，又是在校内，并未造成什么损失或者不良后果！简单的批评教育就可以解决问题……我在班里作了调查，除去事件参与的几位同学，剩余43人全票表示如果知道于哲借了学校的天文望远镜也会到五楼天台看流星雨，没有一人表示反对或弃权！大部分同学对于哲、田歌等没带上他们表示不满，说他们不够哥们……”
　　“二、古人云‘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出于这样一个目的，我们甚至可以从严处理，杀一儆百！但这事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涉案’的是我班前十名以内的同学还有数学满分的田歌，这样重创问题生、差生的效果没有相反会让他们幸灾乐祸，并且使睁大眼睛以田歌为榜样力争上游的好学生们心灰意冷——成绩好了连点特权都没有会严重打击到他们的心理优势！因此，‘惩’的对象不对，或者讲犯错的人不是我们该处理的人，是秩序出了点小小的故障……”
　　“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和一大群学生相处，个性间的差异和不相容使摩擦和问题的出现在所难免……我们忙碌于热处理、冷处理或者之后的再处理，打压学生的个性和特点，希望他们成为我们的流水线下健康、稳定、优秀的‘标准产品’……然而人不是机器，即使机器也有出错的时候！只要不是报废、大修的错误，应该允许……看到名单上有田歌的名字，我后来居然有些高兴——这样近乎完美的孩子也会犯错（我对这样的感觉表示歉意但拒绝更正）！”
　　“二8班在校规的约束和全班同学的共同努力下，正以昂扬的斗志和奋发的激情努力向前！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前进多远，可以走到多高的高度，但我不希望这件小事的处理使大家旺盛强劲的前进泄气甚至戛然而止……如果靳校长坚持，那么畏惧于陨落的感觉，我会选择急流勇退！”
　　靳远征心想如果加上一句“在校长室的领导下”自己会很爽，看到结尾的话终于意识到这份报告的“逼宫”程度远甚于高一民意代表的那三条！一样的冠冕堂皇，难人于满头大疙瘩而不自觉！这年月怎么那么多极端的人和过激的做法呢，难道这样才能达到效果？大到各档访谈和作秀节目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小到小老百姓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打110或者吆喝找县长……
　　多年的工作经验使靳远征养成了处事不惊的习惯——人们说他冷血，静下心来分别给邵旭东和胡一飞这两个年级负责人打了电话……
　　“小胡！你说雷子不善言辞，是个直来直去粗线条的人！我和他谈过两次话，他说话不像这报告上那么文绉绉的，还引经据典！”靳远征把报告递过来。
　　“我看过了，是林鹃还有陈彬帮忙，他们一个办公室集体智慧的结晶，不过意见确实是雷子个人的……”胡一飞笑笑。其实这当中还有他的智慧结晶，就是最后那逼宫的部分，雷苏北当时有点担心，胡一飞私下里拍着胸脯说没事，只有这样才管用——靳老师什么意见都能听得进去，所以你不惊世骇俗一些他就会没什么印象！雷子说你当年、现在都这样算计你老师？胡一飞笑说这不叫算计这叫投其所好，要是我这样写他还是会不当回事，你写就不一样了，他会认为你这个人耿直、认真、据理力争，有了大事可以托付……
　　“我怎么看这最后一段像你说话做事的作风？”靳远征笑着，想从胡一飞的神色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胡一飞赶紧摇头摆手，这个他可不能认账：“雷子这个人直！咋想的就咋说，不像我有把握的话才说，我这土匪可比他阴险着哩！”
　　胡一飞的自我评价让靳远征和邵旭东哈哈大笑，大家轻松地坐下来商量这“棘手”的问题，三个“智囊”在一起，就是诸葛亮也会被他们算计死的，一切的处理和相关的传闻有条不紊地展开来……
　　晚自修没结束，就有高一的老师和学生传闻：靳校长在校长室冲着范崇智的爸爸——为人老实正派的范老师暴跳如雷、大加训斥，说“教子无方！”“出这样的事怎么配得上市级优秀班主任的光荣称号？”“不行领着你的宝贝儿子你们两个都回家歇着！”高一几个到校长室要说法的民意代表在门外闻听愕然，忍不住冲进去解释“我们只是要范崇智道个歉，适当给他个处分就行了！”“绝对没有想牵连德高望重的范老师……”“校长你也得尊重老师，怎么能这样子对待自己的下属还是一位大家公认的好老师呢？”
　　那几天里大家就见到范老师阴沉着脸，除了课堂上一如既往地认真和激情，见了谁都不说话……老师们传说范老师年底的县先进和优秀班主任都泡汤了！这对爱生如子、视荣誉为生命的范老师来讲比损失一万块钱还难受……高一的孩子们很愧疚纷纷抱怨民意代表们做的太过分！受伤的周超臣站出来解释：我本来就是伤鼻子，一碰就会出血，不碍范崇智的事……
　　范崇智在年级主任胡一飞和班主任的带领下到高一1班向周超臣道了歉并在前台作了郑重检查，说自己受到学校的纪律处分，还连累了老爸，我真的改过，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每人到讲台这里来打我一拳，我能忍受！老爸这几天都不和我说话，我从未面对过老爸这样失望的表情……还痛哭出声！
　　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之后，校方公布了三项决定：一、对范崇智校园内打架斗殴予以全校通报批评，鉴于个人改过态度诚恳，当事人不再追究其过失，现给予范崇智记大过一次，在全校师生场合公开道歉并作出检查。二、对周五晚、周六晨高二部分学生未经师长允许，在教学楼天台逗留导致无法按时归宿提出批评，为严明校纪，给予主要责任人许芸、于哲校内记过一次，巩麦可、曹可凡、田歌、邵小鱼……等同学校内警告一次，以儆效尤。三、为奖励先进，使同学们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期中考试，高二年级组决定奖励数学阶段性摸考前十名同学，名单如下，第一名二8班田歌满分160，第二名二10班范崇智141分，奖品由10班班长代领，第三名……第五名二8班闵骏133分……第九名二8班邵小鱼129分……请以上10位同学到国旗下接受靳校长亲自颁奖……
　　颁奖结束以后，范崇智在校广播室沉痛检讨，痛悔自己的冲动行为给班级、给年级抹黑，并向周超臣同学和高一全体同学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校方的奖惩决定做到了不偏不私、恩威并重，既顾及到了方方面面又让全体同学心服口服，一场诚信危机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无声……
　　也有“聪明人”想到了一些问题，但碍于情面和环境没有讲出来，或者仅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一笑之间都没有当作一回事：
　　“打架、上网、谈恋爱被称为不能碰的三条‘高压线’，尤其打架性质恶劣，往常的态度是参与者一律劝退，绝不姑息……‘虫子’这回只是记个大过……”听到的人想了想，先点头然后又说出个一二三来：一、“虫子”成绩好，这只是偶尔犯错，认错态度很诚恳，被打人也已经原谅了他，又没有太严重的后果……二、恶劣的影响就是那句话“于哲打人都没事，我虫子成绩比他好更不会有事的，顶多赔个医药费……”事实是不但赔了医药费，“虫子”还在全校师生的公开场合作了深刻检讨，并没有因为成绩好而免于处分……况且他提到的于哲这回没有打人就因为看了个流星雨都领受了记过这样的处分！这说明校园里并没有成绩好或者教工子弟这样的“特权学生”，这让高一积极抗争的学生们感到很惭愧……三、范老师为学校辛辛苦苦、默默奉献二十多年，因为校长室的株连政策年度的荣誉毁于一旦，就算是再冷血的学生也不忍心让他儿子再受重责……高一的“民意代表”和高三范老师班里的学生顶头碰上，被高三的老大哥们“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好老师”“我们班就是‘石头’这样水泼不进的破落户学生都发誓‘为了我自己、为了范老师看得起咱，拼了……’”“你们这样在一个人人尊重的好老师背后捅刀子，让一个爱生如子的好老师名誉扫地……”数落的脸红脖子粗，最后央求靳校长不要影响到范老师，范崇智只是一时冲动我们孩子家都难免的，只要改过自新态度诚恳不处分他我们也没意见……
　　“对于高二的那几个违纪学生先罚后赏，打一棒子又给糖吃……”这个大家更是议论纷纷：
　　“这就是校长室的高明之处！违纪我罚了，但是他们成绩好该奖的我奖了！我感觉这罚的原因强调‘未经师长允许’、‘逗留’，事态并不严重……这奖励就更显眼一些，校长亲自为高二年级优秀学生发奖，这规格还是蛮高的！”
　　“高二数学摸考过去好几个星期了，这会儿才奖励，目的不言自明……不过这二8班是厉害，作为平行班数学摸考三人进入前十！那个田歌还是满分，第二的‘虫子’才141分……到底是名校转来不一般的大牌学生！”
　　“二8班的学生有个性，十来个同学去看流星雨……雷子不愿因为这样非主流事件的处理影响到他们班积极向上的风气，是‘疯狂抵制’对此次事件的处罚，甚至以撂挑子相威胁……结果罚是罚了，他们班三人上台领奖，其中就有受罚的田歌和邵小鱼！雷子这家伙蛮有个性的哩，护犊子不惜和校长叫板……”
　　高二8班的风气确实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大家都说“你们几个够本，不就是记过、警告嘛！给我个留校察看我都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绚丽的流星雨哩，又是大家在一起，多浪漫……”很艳羡的口气。也有说，“期中考试要对年级百强嘉奖！咱发愤图强，看能不能也风光一把……”然后就很专心地看书了。
　　“什么叫校内记过，校内警告？还有校外记过、校外警告的说法吗？”对于这个问题大部分人都无法解答，直到于哲参军才有少部分人明了：就是不记入个人档案而只在校历笔记上记录的记过，不影响学生的前途发展……至于警告本来就不需要记入档案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胡子的“发明创造”给于哲的参军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