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相思》苏君渡

4、兔子，跟我走吗

　　许久为未曾有过这般安逸的睡眠，没有被梦魇缠身，难得的神清气爽。
　　已经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时辰睡将过去，只记得沈离在我的耳边说了很长很长的话，柔润温和的嗓音，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苦香，明明是最普通的东西，却好像有着最让人安心的本事。
　　伸手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昨晚的一切，仿佛就是发生的一场梦境，可是身上那股暖流，不停的润着我身上的那些痛极的筋脉，空气中混着苦涩的药味，摩挲了下手指，好像依旧能够感受到沈离残存在我手心的温度一般。
　　“小姐，你醒了？”屋门被推开，看到绿意被冻的通红的脸，夹着一股寒气席卷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绿意见状，急急忙忙转身关了房门，又取出一件大氅披在我身上，一边埋怨的对我说：“小姐您知道您的身体受不得寒，您每次还不注意，穿的这般单薄，等会若是寒疾犯了，又是好一番折腾了.......”有些无奈的听着小丫头日常的念叨，默默的选择闭口不言。“小姐，你有没有听我在说？”绿意将我又裹得严严实实之后，看我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咳嗯，当然。”看着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有些无奈。
　　“昨日沈大夫，几时走的？”犹豫了半晌，还是打算问一问。“小姐昨天脸色不好的回房之后，沈大夫跟过来，让我一个人在外头候着，问我要了些东西，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子时才离开呢。”
　　子时？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对于绿意所说的那些，我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到昨天她临摹的与娘亲以前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像时，我竟是不自觉的后怕起来。为什么沈离会知道这幅画？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小姐......”绿意有些担忧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有些抱歉的朝她笑了笑，索性起身洗漱，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暂时不想去想。
　　现已进入腊月，洛城的雪总是绵延不断，稀稀散散的，脂粉气颇重。今天难得的暖阳，随便在院子里走走，戳戳那些软绵绵的雪花，分外的新奇。
　　团了团点雪在手心里，轻轻一吹，散成无数的小颗粒，洋洋洒洒的，阳光照射之下，竟是分外的好看。
　　从我入萧府以来，每日都是闭门不出。不知道为何，不想与萧府的任何一个人有何瓜葛，久之，萧府的便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那个被萧焕捧在手心的所谓萧二小姐，装着一副高冷清高的模样，也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杂种而已。绿意这个小丫头极为气愤的同我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睛带着微微的红意，我笑着替小丫头擦了擦眼泪，这些不相干的人，与我何干？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以最大的恶意猜测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或事，因为眼红，因为妒忌，或者，仅仅是因为茶余饭后那些多余的谈资。
　　愣愣的看着雪从我的手心慢慢的融化，从晶莹剔透到手心里那些凉薄的水汽，凉薄的事物，注定是接受不了一点暖意的，飞蛾扑火的最终下场，也不过是化为灰烬而已。于它，是如此；于我，亦是如此。
　　“忆儿，忆儿”背后忽地传来了萧焕的声音，平白的吓我一跳，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他。
　　“忆儿，今日天气甚好，我和珩儿出去狩猎一番，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萧焕有些得意的朝我显摆道。
　　注意到后面那些大大小小染着血色的动物尸体，闻着空气中那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有些难受的作呕。皱了皱眉，看着这些被箭羽射穿心脏的那些尸体，不愧是将门之子，箭箭穿心。
　　许是见我脸色有些发白，萧焕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有些小心翼翼的对我说：“忆儿，听大夫说，这些野味是最有营养的，等会让厨子熬汤，给你补补。”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傻子，萧焕的百般讨好，我又怎么会看不见，只是，总是觉得这些讨好里，含着弥补，似乎是刻意为之，而这些感觉，让我极为的不舒服。
　　“忆儿......”萧焕见我许久未曾说话，欲言又止。只是那些动物尸体里，有些微弱的响动声。我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些，刚准备过去的时候，萧珩之拦住了我。
　　见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些东西.......这些.......脏，莫要弄污了你手，我去看看就好。”萧珩之有些结巴的解释道，一张清秀的脸憋得通红。
　　见他在雪地里扒拉半天，最后看他抱出了一只白乎乎的东西。怀里一沉，萧珩之竟是将那个放在我的怀里。我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一团被雪糊住的东西，是一只白色的兔子。
　　“这兔子是在雪地里陷进去，拔不出，被困住了。”这么一只白乎乎的兔子，若是真的被困在了雪地里，许是也不会轻易的被看见吧。
　　拍了拍它身上的雪，感觉到它在我怀里瑟瑟地发着抖。想了想，将它放进我的披风里，暖着这个小家伙。
　　“忆儿，你喜欢？”萧焕突然出声问我。嗯，我点了点头，“我可否养着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执意留着它，我本就不是多良善之人，可是碰到它软乎乎的身子，心里不由得软了下去。
　　“哈哈哈，好好好，忆儿喜欢便好。”我从未主动问萧焕要过什么，单单除却了这一次，瞅见萧焕眼角眉梢的笑意，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许是见我脸色有些微霁，萧焕倒是这回倒是极有眼力的带着那些东西离开了。萧珩之有些无措的呆站着，清秀的少年脸上一片茫然懵懂的神色。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一眼，便随着萧焕离开了。
　　我见过许多的富家子弟，亦或者是，纨绔子弟。风流成性，却自以为是的优越。萧珩之，是我见过最不想富家子弟的一个。没有哪些乖张行为的戾气，亦没有那些所谓的登徒子的气息，整个人干干净净的如同那些儒雅的书生。
　　只是，我知道他终究不会是干净的书生，将门之子，终究会子承父业，而将门之后，必然脚下是累累的白骨。
　　叹了口气，怀里却突然有了点动静，我低下头去，倒是与那个从我怀里出来的那只小兔子的眼睛直直的对到了一起。
　　墨黑墨黑的纯色眼睛，剔透的如同我房间那颗剔透的黑珍珠。笑了笑，这只兔子的眼睛，倒是和某人的眼睛生的有几分的相似，都是一样纯净剔透的眼睛，乌溜溜乱转的时候，倒是平添几分狡黠的气息。
　　许是见我有些出神的对着它的眼睛，这只小兔子有些懵懂的瞅着我，我点了点它的鼻尖，嗅了嗅，倒是有些犹豫的咬了咬我的指尖。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家伙，是饿了吗。

作者有话说

　　看下去的 大概真的就是真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