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夭寿啊杀人啦 ...
-
说实话，对于临淳元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赵氏是有点不信的。不为了别的，就冲着临淳元说她命格不够贵重，赵氏就不乐意搭理他。杨伯庸这个魏国公好歹是头上顶着圣人亲自承认的“救命之恩”这块免死金牌的天子近臣，想当初，多少世家士族明里暗里想要拉拢他，可是魏国公夫人的位子还不是要她这个失了势的前朝郡主坐了。
诚然，这里面有她那个一辈子都待在宫里的堂姐的功劳，可要不是她不低于那些公主堂姐们的名声，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真等到赵氏生下杨姌，身体变得不好时，她是有些惶恐的。起初她也能安慰下自己，只是有些精神不济罢了，待过些日子便好了。没成想，拖到如今，这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她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夫人，不如再去请请临国师？”绿绮是赵氏从王府带来的侍女，以前常跟着赵氏出入宫闱，就连落难的时候主仆二人也在一处。论起亲疏远近来，绿绮大概是赵氏在这世上最相信的人了。
临淳元在前朝时便担任国师一职，能在当今朝堂还能跟在圣人身边，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比起赵氏，绿绮断定临淳元不敢信口开河，更加信服他所言之事。早在大半年前绿绮便偷偷地出去找过临淳元，询问可有能两全之法。
可惜，临淳元一直避而不见，表明了态度。
“皇伯父还在的时候，我便听父王提起过，临淳元此人奸猾无比，最是怕事，”赵氏眼神悠悠地望着被安置在一旁小床上的小小婴孩，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早该想到，他既然特地跑来给我两个孩儿批命，何尝不是在提醒我，天命已定。他，这是想让我安心去死啊！”
“郡主！”绿绮猛地跪倒在地，不敢过多言语。
赵氏也是许久没听到人这么称呼自己了，她伸出右手，死死抓紧绿绮的胳膊。
世人爱美，最是崇尚肤白丰腴。赵氏身有鲜卑血脉，为人高挑，肤若凝脂。可是，如今……绿绮看着赵氏那双只剩下皮包骨头、不见血肉的手臂，心中一酸，把头又低了低，生怕赵氏看见自己这幅模样更加伤心。
“这么大的事情，堂姐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大约是怕临淳元所说的万一成真了，而我却贪生怕死，她又因姐妹情谊一时心软，毁了那天大的筹谋。”
“郡主慎言。”
赵氏回过头，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个还在熟睡的孩童，“临淳元的本事我也是听说过的，他竟然敢这么跟咱们说，自然是保证这事能成！堂姐她总是这般小心，别说正有泼天的富贵等着我儿，便是她俩都只能一世碌碌无为，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拿女儿的命来换我自己的不成！”
“阿娘为什么说拿女儿的命来换您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赵氏、绿绮主仆二人忙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女童正站在门口，眼神游移不定往屋内瞧着。这女童生得跟赵氏只有三四分相像，偏生那双眼睛长得一模一样，一看便知这是赵氏的长女，魏国公的掌上明珠杨嫤。
赵氏有些尴尬地扯起嘴角，强撑着要坐起来，绿绮忙上前扶着她。赵氏暗自思量，故作镇定地开口道：“我儿何时来的？听见了什么？”
“阿娘莫要蒙骗孩儿，”无论临淳元所说是否当真，杨嫤确实自幼便比普通孩童聪慧许多，不消片刻，她就想明白了赵氏刚才的言谈意味着什么，她把目光投向自己那个才一岁的妹妹，“定是有人告诉过阿娘，妹妹命数与您相克，可是阿娘却不肯舍弃妹妹，以致您如今整日都要待在匡床之上。”
“唉。”赵氏见状，知道瞒不住大女儿，便轻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杨嫤的说法。
“阿娘糊涂，这世上哪有比您的命更重要的。是了，”杨嫤高兴地轻拍手掌，步履轻快地走到婴孩身边，“妹妹如此年幼，看起来娇小可爱，阿娘心软肯定是不忍心她早早去了。”
“玉奴儿，这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非要惹出什么祸端来。”
“既是如此，不如让女儿替阿娘送妹妹上路，一了百了，还能救阿娘的性命。”
正说着，杨嫤就伸出手，朝着婴孩细嫩的脖子掐去，吓得绿绮连忙扑过去抱住了她。
看着在绿绮怀中不停挣扎的大女儿，赵氏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原处。就在刚才杨嫤动手的那一刻，赵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期待，她不是没想过这些，要不也不会在缠绵病榻之时，仍然执意要把小女儿放在自己房内养着。可此刻看着小女儿一无所知的睡颜，她还是更庆幸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玉奴儿，你跟青乌都是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了你们阿娘就是立马死了，也是甘愿。刚才的念头你立马给阿娘忘了，知不知道！？！”
杨嫤是魏国公府第一个降生的孩子，在她印象里阿爹是疼爱自己的，阿娘是轻声细语的，天底下最大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姨丈，所有人见了自己都只有夸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这样严厉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从来不会跟人争吵的阿娘。
想着阿娘为了妹妹连命都不要了，杨嫤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阿娘抛弃的人，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幸好因为赵氏还在养病，听不得太大的响声，之前又因为绿绮想跟赵氏说些私密话把人都撵得远远的，倒是没什么人听见杨嫤的这番响动，免了一场麻烦。
赵氏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了，声音刺得她头皮发紧，好在小女儿睡得正香，没被吵醒，不然更是折磨人。
一旁的杨嫤正一边哭一边嚷嚷着阿娘不要她了，赵氏也不明白自己的大女儿怎么能一会吵着要杀了她妹妹，一会又认定了自己不要她了。
想到临淳元提及的女儿的未来，赵氏有些难以分辨她这样是好是坏。
“玉奴儿，你说这样的话，是恨不得阿娘立马把命赔给你不成！”
被赵氏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杨嫤瞬时就闭上了嘴，只是时不时还要抽泣几下。她偷眼打量着赵氏的神情，待确定赵氏并不怎么生气之后，嘟囔道：“阿娘凶我，阿娘要妹妹不要我了。”
杨嫤的年纪在这时早已没了任性的权力，要不是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说赵氏恐怕不好了，她也不会这么失态。要知道，早在杨嫤六岁的时候，她已经自认为是个大人，不会哭着跟父母闹了。
“玉奴儿，咱们家这情况，阿娘不想，也不能骗你。阿娘知道玉奴儿已经大了，阿娘的话，你要记住。”
赵氏一副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去了的模样，让杨嫤十分不适，“阿娘……”
杨嫤有个好相貌，这相貌最妙之处在于，她既长得像魏国公杨伯庸，又有跟赵氏还有宫里那位前朝公主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天生就讨圣人的喜欢，要不圣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有多少，还能时不时跟赵宸妃念叨几句杨嫤。
“若是阿娘万一熬不过去，你要记得，青乌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阿爹，”提到杨伯庸，赵氏的声音有些飘忽，“世人都道你阿爹是个情深义重的，其实他最薄情不过，他与我相敬如宾是因为我是他的夫人，他对你疼爱有加是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可是他并不在意他的妻、子是谁。临淳元能坐上国师之位，是因为在前朝，如今的圣人一家还没谋反念头的时候，他便断言圣人会成为当世明君。他既然说你贵不可言，说你妹妹是为你取食、传信的青鸟，那也一定会成真。你保护她，就等同于保护你自己。”
“阿娘是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了吗？”杨嫤扑到赵氏身上，死死抱着她不肯放开。
赵氏也极为不舍地摸着杨嫤的头，沉默不语。一旁的绿绮看到她们母女二人这番模样，心中的不舍怕是比杨嫤还要多些。
只是这屋里的三人都没有留意到，前一刻还是她们的话题中心的那个小小婴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瞄了片刻，发现没人再打算跑到她身边作天作地，便安心地闭上双眼，在心里大呼小叫。
【喵了个咪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公司给临时员工的福利。】片刻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可是屋内的其他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杨姌一听，气得恨不得立马跳起来，她在心里质问对方。
【谁家的福利是生来克母！我能不能退货啊！？！】
【临时员工不用在意，无论有没有临时员工的存在，赵氏都会早死。如果赵氏不早死，女帝也不会黑化，成为千古一帝。】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那为什么要把她的死跟我扯上关系啊！没看到我刚才差点就被人掐死啊。】杨姌根本不是在意这些，对她来说这些人都是已经被确定了命运的古人，她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根据公司的评测，如果预言只是公布好的方面是没有人在意的，为了临时员工你能从女帝手下逃生，本公司安排了人预言你是能辅佐女帝等位的人，少了你女帝一生坎坷。至于赵氏的寿命，只是为了印证这个预言的真实性而已，请临时员工不要在意。】
【你们这个时空的人好奇怪，难道不知道克父克母什么从来不跟祥瑞沾边么？那都是天煞孤星之类的才有的属性啊~】杨姌还是不满意这种说法。看她便宜姐姐对着她下手时毫不留情的态度，明显说明了便宜姐姐她是极为依恋便宜娘亲的。
这个世界的BOSS对自己的初始好感值是负数，人生突然从地狱模式变成了死亡模式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夭寿啊杀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