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墨秋寒

4、第 4 章

　　飒飒冷风肆虐着发黑的枯草，夜幕之下仅有数点灯火，整个洛阳仿佛被一张张黑暗的罗网笼罩着，大街上了无生机，这种诡秘的气氛，连乌鸦也要惧上三分。
　　然而在一条僻静的短街上，一辆玄青色的马车隐匿在黑暗之中，马车周围伫立着几面色铁青的人，他们具穿着暗青色长衫，手里紧紧攥着宽刃剑，风能摧残枯草，却削不去他们脸上的半点冷色。
　　“什么时辰了？”马车内传出暗流一般的男声，离着马车最近的那人听到后，原本冷峻的面容略显惧意，随后他立即走向马车，单膝下跪在马车旁。
　　“禀大人，已亥时了。”
　　银丝车帘被一只干瘦的手掀开，一个身穿青松纹褐紫色长衫的男人走下马车，男人干瘦的脸上挤满了皱纹，像极了龟裂的干土，黑须浓密，浑浊的双眸中流淌着阴寒的光，在这样寂静的黑夜中，这人看起来更像是恶鬼。
　　此人正是当朝宰相卢杞。
　　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卢杞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牧伤离身着黑底红边的长衫从阴影中出现，握着灭灵的右手还缠着包扎伤口的布。卢杞看到牧伤离的右手后，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知牧大人可否成功？”
　　“成功了一半。”牧伤离不急不慢地回答道，灭灵的金红色剑鞘上徐徐地落下血滴，就这样滴了一路。
　　“这一半从何说起？”
　　“梁宇轩死了，苏暮弦被宋知秋救了，这也要怪你的手下太弱了。”牧伤离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卢杞身旁的手下听完后都攥紧了手中的剑，狠狠地盯着牧伤离。牧伤离只是冷睨了他们一眼。
　　卢杞抬头望了望夜空，随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唉，也不知道朱泚还能围奉天多久，李怀光的援军已经赶来大半了啊。”
　　牧伤离瞟了眼卢杞，随即转身离开，悠悠道：“苏暮弦已经开始追查你了，他不知道你也来了洛阳，明早他应该会出发去奉天。”
　　卢杞闻罢，一道阴狠的银光在眼眸中一闪而过。
　　“青沨桥么？”

　　天才蒙蒙亮，熟睡中的尹飞阳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边穿外衫边纳闷着苏暮弦又犯什么毛病，之后便走去开门。
　　“不知道扰人清眠会折寿的吗？”尹飞阳不满的嘟囔道。他开门便看到苏暮弦和沈梦莲站在门口，两人都备好了行装和武器，沈梦莲还额外穿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折寿我倒不怕，只怕有人还没有让我折寿的能力。”苏暮弦笑道。
　　“你俩发什么疯？”尹飞阳抱怨道。
　　“没发什么疯，出发了，争取在天亮前出洛阳。”
　　“这么早”
　　“你走不走由你。”苏暮弦懒得和尹飞阳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唠闲嗑，于是转身离开，沈梦莲见状颦了颦眉，随即也转身离开。
　　“快些吧，只怕牧伤离不会善罢甘休。”临走前沈梦莲留下来这句话。
　　纵尹飞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收拾一番出发了，要是牧伤离真继续追杀他们，那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而另一方，沈梦莲有点琢磨不透苏暮弦，梁宇轩生前曾经告诉过她一些关于苏暮弦的事。先前跟随前宰相杨炎，骁翼卫统领，在三年前幽州密案骁翼卫全军覆没，之后苏暮弦便以单方面势力游走于江湖之中。而昨天苏暮弦私下也和她短暂地交谈过，他仅仅是知道那人，并不熟。
　　“看来现下只能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了呢。”沈梦莲轻轻说了一句。

　　出了客栈，三人顺着小道赶路，因三人都是习武之人，所以对于擅于轻功的他们而言，短时间内赶出洛阳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出了城后就不能仅靠轻功了，奉天和洛阳相隔甚远，他们需要工具，于是，败家的尹飞阳便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回了洛阳，花重金买下一辆马车。
　　尹飞阳驾车前，轻轻摸了摸马，一脸无奈的笑，夹杂着少许愁容。
　　“也不知道你能再活多久呢。”
　　然而马是听不懂的，它只是望向远方，再时不时的低头吃几口尹飞阳手中的草料。
　　“顺哪条路走？苏大爷？”尹飞阳嬉笑道。
　　苏暮弦双手抱剑倚在车厢上，看了一眼天边的晨曦，若有所思地答道。
　　“不如就走青沨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