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顾央

1、婚礼

　　何琳望着手机上闪烁的号码一脸不情愿地点了接听键，却没有及时地放到耳边，果然电话那头的分贝证明了她的明智。“何琳你丢下那么一个炸弹就不回我微信了，有本事你关机啊别接我电话啊！上周还跟我说男朋友难找，老娘出个差回来你就告诉我你要结婚了？”虽然明知道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何琳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母命难为呀。”“你丫少跟我来那套，你以为我看不到新郎的名字吗，温裕安！”何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时沉默：“……我，跟谁结婚不一样啊，温裕安也一样。”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程粤的语气也没那么冲了：“你不是不知道他喜欢谁，上个月他是不是还拉着你喝酒诉苦来着，就算你喜欢他嫁给他心甘情愿，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妈让我嫁的！”何琳猛地打断了程粤。“……”程粤愣了一下冷笑一声：“哟，你这会儿怎么这么听林姨的话啊，你那点小心思瞒谁能瞒得了我？”何琳没有说话，程粤叹了口气说：“下午我去找你，一起吃晚饭吧。”“……好。”
　　程粤大红色的奥迪A8早早地停在了她公司楼下，何琳快走几步拉开车门说：“哎，你要是个男人多好，嫁你绝对吃穿不愁生活乐悠悠。”程粤笑睨她：“德行！吃什么啊？”“水煮鱼！”何琳脱口而出。“哟，你不上火了？之前满嘴口腔溃疡的不知道是谁。”程粤漫不经心地倒车。“我不管，人生得意须尽欢！”何琳丝毫不在乎她揭她伤疤，一脸非水煮鱼不可的表情。
　　“最辣！最辣！最辣！再来两瓶啤酒！”
　　“我开车，不能喝酒。”程粤出声阻止她。
　　“没让你喝，我自己来！”何琳不看她，继续翻着菜单。
　　程粤翻个白眼，“你那一杯倒的酒量，一瓶还满足不了你？不，一罐就差不多。”
　　何琳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摆弄着手机拉着长腔：“我——乐——意——”
　　程粤抽走她的手机一脸正经：“你真打算结婚？想好了？”
　　何琳本来打算抢回手机的双手悬在空中，又默默收回来：“我，我妈这也着急了不是？我都二十七……”
　　程粤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问你呢，你别跟我扯林姨，你不想嫁林姨还能逼着你了？你明知道温裕安刚和宁佰崎分手，不对，是宁佰崎刚甩了温裕安，温裕安还一脸旧情未了的样子，你要嫁给他？你疯了吧！”
　　“那我刚好拯救他啊，我这么伟大是要留名青史的！”何琳换上一副不正经的表情。
　　“你这么蠢是要遗臭万年的！”程粤怼回去。
　　“其实，我想好了，不就是嫁人吗，我随便嫁一个总不如温裕安这知根知底的让我妈放心吧，温伯父温伯母也很喜欢我，温裕安……我们也一直是好朋友，婚后生活总不会太难熬吧，仔细想想也不错啊。”
　　“不错个鬼，如果你对温裕安没感觉，你们俩凑合凑合倒是不错，可怕的是你喜欢他还喜欢了那么多年，他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结婚后你确定你们在某生活的时候听到他叫宁佰崎的名字你不会伤心吗？”
　　“我……”
　　“还有，温裕安对这桩婚事没有意见吗？”
　　“他，他同意了。他说，只要我没意见，他愿意结婚。”
　　“……呵，真是一对神经病，你俩可真配。”程粤翻白眼。看着何琳一脸茫然的表情，还是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虽然作为你的朋友肯定希望你幸福，会站在你这边，但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何琳用力点头，雾气氤氲。
　　终究那两瓶啤酒还是退了，何琳果真还是没有出息到用酒精麻痹自己，辣椒就足够麻痹她了，程粤看着她垂头抽着气吃辣的样子，默默的叹了口气。

　　“你不来我家坐坐了？我妈前几天还念叨你呢。”何琳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问程粤。程粤摇摇头：“不了，今晚我还有点事，这周末我再来看林姨。”“好，拜拜，你路上慢点啊。”何琳下车挥手告别，在程粤的车尾拐出小区时，一转身却看到了温裕安。
　　“裕安，你怎么在这？”何琳走过去。
　　“我妈让我过来给林姨送点东西，这就回去了。”温裕安缓缓走着说道。
　　“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挺晚了。”
　　自从这场婚事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开始变的尴尬，他也不再向她提起宁佰崎，他们不像未婚夫妻，也不再像亲密挚友。何琳抬头看着温裕安问道：“裕安，你为什么答应这门婚事呢？”温裕安仿佛怔了一下，笑了笑说：“从小你不就嚷嚷要嫁给我吗，怎么，真娶你还不乐意？”何琳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了，她对着温裕安摆摆手说：“回去吧，路上小心，晚安。”
　　何琳不知道她一直理性的生活中这唯一的一次任性究竟会带来什么结果，她以前一直觉得，既然不可能和温裕安在一起，那么跟谁在一起都一样，可是忽然她有了嫁给温裕安的机会，哪怕结果悲惨，她也不愿意放弃任何可以让她拥有他的可能性，多年来隐忍的暗恋，她也许算是个成功者，几乎瞒过了所有人，曾经的温裕安是她平淡无奇的生活里最鲜艳的色彩，她以好朋友为名生活在他周围，看着他玩世不恭，也看着他发愤图强，曾经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以为温裕安也是喜欢她的，可是知道看到温裕安和宁佰崎手牵手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温裕安看宁佰崎和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这场仿佛得到所有人祝福的婚礼正在积极筹办着，何琳和温裕安的关系也不再那么尴尬，两人还像以前一样嬉笑打闹，试礼服的时候，温裕安看着何琳从试衣间出来，愣了一下笑了笑说：“我是真没想到，小时候的话居然成了真，你真的成了我的新娘。”“这么有福气开心吗？”何琳随口接了一句，却没等到答案，抬头看他，温裕安却好像在出神。刚才一股新鲜劲儿试婚纱的何琳也一时没了兴趣，等到温裕安回神想跟她逗乐时，何琳兴致缺缺地说：“累啦，想吃饭了。”“就知道吃。”
　　其实温裕安也知道这场婚姻是不公平的，他的心没有清空，何琳也心不在焉的样子，激动的好像只有双方的父母，毕竟两家好友多年，他一直想不通何琳为什么肯嫁给他，他后来也问过何琳，当时何琳怎么说来着？啊，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我拯救你啊，我是要名垂青史的！”
　　……

　　婚礼那晚温裕安喝多了，何琳打发了一群要闹洞房的人，程粤临走前跟她说了一句：“要幸福。”她几欲落泪，一整晚的喧嚷她却愈发心绪不宁，她跟在温裕安身后敬酒，俩人的发小都说着祝福的话，还说两人肯定从小就暗通款曲了，温裕安笑骂他们，何琳站在他身后笑，不管怎样，这一切是真实的，她真的嫁给了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人，来日方长，一定都会好的。温裕安虽然喝多了，可是该做的事倒是没有落下，何琳很欣慰，他没有喊宁佰崎的名字，甚至在结束后她拍着他的脸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他嘟嘟囔囔说的也是：“何琳，别闹。”
　　真好。
　　何琳想，不管有没有爱情，以后站在他身边的人，只能是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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