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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所谓残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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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肋,弯腰。打膝,下跪。
既不会伤他性命,又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
卫容琅利落的两鞭子下去,阍己把之前的高傲丢的干干净净,也把仙庭的脸给丢的干干净净。
“你真是够坏啊。”和子见到阍己几乎趴在地上的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后知后觉地对着陆祁咋舌不已:“我刚刚还怕你摔傻了来着。”
陆祁没有回应她的话,好像只是在静静地看着痛哭流涕的阍己跪地求饶,又好像是走神在想其他的事情。
总之就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是的,和子一开始以为他那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是呆滞,现在明白那其实更像是漠然。
卫容琅扔了鞭子,笑眯眯地对陆祁说了一句:“记你一功。”
然后她果断地撸起袖子,扯起阍己的头发,把他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和子哑然,她曾经在人间的大街上看到泼妇打架把扯人头发当做屡试不爽的一招,却不知道原来卫容琅也有这个爱好。
看着就……疼的厉害。
但其实她也没有多少闲心思去关心别人疼不疼了,她知道,等卫容琅回来,自己就要惨兮兮了。
她下意识又看一眼陆祁,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祁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的表情不算轻松,但和子还是有点惊讶。
这个恢复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和子默默地吐槽道,这样下去,说不定卫容琅回来之前他就能直接跑了。
陆祁并不知道和子在想什么,虽然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虚弱不堪,但脑中却是思绪万千,他习惯性地整理起自己醒来后的所见所闻,想要借此分析和思考自己的处境。
就像无数次在战场上临敌的时候一样,不管敌军是熟悉或陌生,也不管敌军的计划看似多么滴水不漏,只要静心思索,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真相。
千丝万缕开始汇成一条逻辑缜密的思路,虽说最后得出的结论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好像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可能了。
陆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失神。
这双手年轻有力,却丑陋不堪,左手手背上有一道深至露骨的伤痕,右手则因为常常执刀,手心的纹路几乎要被磨平。更不要提那些小伤口了……
他十九岁那年带领三百精兵夜袭鹤山郡,以一死六伤的代价为昭国撕开敌军自称“铁盾”的防御线的第一道口子,又一鼓作气拿下漠北三城,从此成为让敌国军队闻风丧胆的陆大将军。收兵回京的那一日,金銮殿中,皇上不顾威仪地从龙椅上一路小跑下来,抬起他那双不堪入目的手,还未言语,两行眼泪便掉落下来。
他说爱卿你是我大昭的英雄,有你镇守边疆是天佑我大昭,是朕的福气。
他连忙跪下,口称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皇上折煞了微臣。
后来这一幕君臣相得的场景在昭国广为流传,一时感动了许多昭国的百姓,甚至被写入话本,。
而他则在第二年冬天死在了战场上,那场战役是为了夺回敌国二十年前占领的第一座昭国城池,彼时敌军在他的打击下已经溃不成军。
那是场稳赢的仗,的的确确最后也赢了,除了不幸折了一个前程似锦的将军。
他几乎可以想到龙椅上那位在“得知消息”后又会如何声泪俱下,他可能还会为自己亲拟悼词,那文章想必也会写的感人肺腑。
人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的结局和他曾经想象中差不多,或者说从他决定接下那一枚将印的时候,他就接受了终场戏的演法。
若真是论道起来,皇帝也是给了他作为一个战士的最大的体面,皇上其实完全可以在那之后给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感受声名从被捧到天上瞬间跌落泥淖的滋味,毕竟上位者从来不是真的关心手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眼馋自己的江山,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宣示自己权力的机会。
对于皇帝的那份仁心,陆祁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终于想起彼此之间还有那样一点血浓于水的干系,或者是为了万无一失地成全他自己贤君的名声。
求仁得仁,他既然选择了为昭国百姓而出山,便不会后悔,也不会纠结于值得不值得。
只是……他算尽了所有的可能,也没有想到在死之后,他竟然……借尸还魂了啊。
他生前不信鬼神,可睁开眼后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有几分动摇了。
和子还在瞪着眼睛望着他,她的头上那因为耗费灵气过多而显形的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小幅度地摇摆着,似乎是在证实着他的猜测。
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惨叫,和子听得头皮都在发麻。
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而近,卫容琅进来的时候表情有点沉重,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
和子张口欲言。
“不是我杀的。”卫容琅猜到她要说什么,撇撇嘴解释说:“我刚准备把他从山上踢下去,就见到泓闻突然来了,我还以为他是得知消息,赶来救阍己的,谁知道他下手比我还狠。”
卫容琅说到这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来只想要他让他受点伤,可是泓闻还没听我说完,一掌下去,他已经没有气了。”
当时的具体情况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泓闻的到来让卫容琅大叹倒霉,也让阍己燃起了最后的希望,他几乎是爬着过去拉住泓闻的衣角。泓闻问发生了什么事,卫容琅就坦然地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一讲。她自认为打不过泓闻,连束手就擒的打算都做好了,但泓闻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他真的就那样毫不在意地当着她和若干小妖的面,突然地出手杀死了阍己,阍己的尸体躺在他的脚边,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微微笑着对她说:“神使派我来交一封信给你。”
她愣怔着接过那封信,泓闻借递信之机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之后他拎着阍己的尸体飘然离开,卫容琅在原地傻站了很久。
今日的泓闻,叫她看了觉得很陌生,很可怕。
她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从来也没有真正打杀过谁。泓闻一向温和,这次却杀自己同类杀的那般干脆利落。
她看回还镜中人事更迭,对死亡并不陌生,但看着不久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阍己突然间死在她面前,饶是她并不喜欢这个仙人,也觉得难以接受。
真是……残忍。
这个词突然地就出现在她的心理,卫容琅的思绪滞住,一时不知该怎么看泓闻了。
还有他说的那句“要变天了”又是什么意思?
卫容琅心里还有很多不解,但现在并不是她去想那些的时候,于是她强行镇定心绪,将小妖们呵斥走,自己揣好那封信,就朝和子这里来了。
“死了?”和子也很震惊,她本为兔妖,天性就善良心软,闻言不由得就难过起来。
“好了,现在你也没什么立场为他伤感什么。”卫容琅想起正事,冷冷开口问:“说吧,我三令五申不准你和人接触,你告诉我,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