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游》流氓陈

32、第 32 章

　　从卫立行住所出来，杨四平急匆匆的来会田蓉，他以为她会在原来的地方等着自己，当他远远的看不到她的人影时，她知道她已经走了。他赶着去找到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离开自己的工作，难道就为了下班时撕了那副该死的字画，还是她早就想着有一天要离开这里？这样的结果让杨四平觉得很丧气，他快步走了一大段路也没有看到她的人影，他不相信她会走得那么快，或者她本来就是想避开自己，现在一定躲在哪个角落里。他仔细向前望，向后望，向四下里的树荫里找，在一片迷茫的雨雾中，只有几个陌生人的身影映入他眼帘。他又急匆匆的赶了一大段路，依然没有发现她的影子。这让他更加怀疑在走过的某个地方，自己一定是和她错过了。后来，这个念头竟在他心里非常坚定起来。于是他又往回赶。
　　事实正像杨四平预料一样，他走过公园时，里面一个冷清的小小亭子下，他看到她正靠在亭柱上，脸朝着亭子一角，伞扔在一边任风吹着。她怎么一个人夜深人静时跑进这个冷冷清清的公园里来了？杨四平从旁边走近去，站在她身后，看她到底在想着什么。他听到她时不时的深叹一口气，又时不时的低下头。他感觉她在想着一些心情不好的事。等了很久，并不见她有要走的样子，杨四平轻轻的叫了声：“丫头。”他见她转过身来，眼中倒不见得有多少意外，好像她已经知道他来了。“回家吧。”他又说。
　　她并不接应他的话，而是说：“杨总，我心中一直有个纠缠不清的问题，这个问题压得我很难受，我可以问问你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觉得我这个人傻不傻？你不要骗我，我想听真话。”
　　“不，我从来不觉得你傻，他单纯，你冰雪聪明。谁说你傻了，卫立行吗？”
　　“你这是在安慰我，也是在欺骗我。说我傻的不只是一个，很多人是这样说的。不过是今晚由卫总一点，把原来的那些东西点得更清晰明白了。现在想来，我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旦，而自己还以为这是个性。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我就知道是卫立行，然后她就怂恿你离开你的工作，转投她的部门？”
　　“她跟我谈了许多有关她的过去，她的过去也许就是我的将来。我觉得她是个很真诚的人，对我推心置腹，披肝沥胆。她说了很多也许你都不知道的事，她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是的，我对她并不有多少了解，我不知道她的事太多了。”
　　“我觉得我做了好多错事，幸好有她今晚的点拨，否则我还如一个梦中人样，恍恍惚惚的过着日子。”
　　“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有那么多的感慨？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的。”
　　“当然，对你来说，你看到的我总是一副傻不拉叽的开心样子。”
　　“我再重复一次，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有过什么傻气，那些都是人家对你的成见。对你的误会。”
　　“我是怎样一个人，我自己心里现在很清楚，从李敏到严恢，再到下班时的你。这种怀疑现在已经让我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撕了你的字画。”
　　“不，已经不怪了，怪又有什么用，只在这件事更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愚昧无知，而你点醒了我，我还要对你说谢谢。”
　　“我只是觉得那是个不祥的东西，我只是不想你有昨晚的第二次。”
　　听到这句话，让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又说：“你真的想离开你现在的工作。全凭卫立行几句醉醺醺的话，你彻底想清楚了没有，也许明天你就会后悔。”
　　“我不早点离开，总有一天我会自食其果，我不想到了走投无路时才后悔。”
　　田蓉这句话让杨四平觉得非常意外。他想卫立行跟她谈了些什么啊？他走近她面前。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躲了下去，他就看着她的脸，说：“你是不是从来的那一天就想着离开了？如果是这样，我也就的无话可说。”
　　“如果你觉得是，那一定就是了。”
　　“如果你真的去意已决，我想无论如何我也挽留不了你。原来我把你招进设计部，想的是为你好，如今你要去营销部，我还是一样想你好。”他转过身，因为失望让他的脚步不太稳当。他定了定神，迈开脚步向前走。尽管她嘴里说着要离开他的部门，也就是离开他，但她看到他真丢下了自己，还是情不自禁的转身抱着亭柱哭了起来。杨四平听着哭声，走了几步，但到底还是不忍心的停住了，他知道，她还是不想离开她现在这个工作。他走到亭柱旁边，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张纸巾。她什么也不要，而转而扑进他的怀抱，并且哭得比原来更大声。边哭边说：“我发觉我爱上你了，爱上你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杨四平一惊，差点让他站不住脚，也说不出话来。她继续哭道：“我想走，想离开，可是我离不开。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你的心里从来没有过我的位置，我害怕，我怕那一天到来，怕我承受不了那种痛苦，我想趁早离开，越早越好，可是我却离不开了。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不停的说，“我不是坏女人，我知道自己的缺点，我也知道你不可能爱上像我这样一个没有素质，没有能力的平庸女人，你有家，你有孩子，你爱的是她们。那么多好女人爱着你，她们都没能打动你的心，我一个平庸像水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打动得了你。想到这些我多痛苦。我几乎不想见到你一眼，可是，不见你又能见什么啊！你给了我那么多伤心，那么多痛苦，那么多折磨，那么多难受全抵不过看到你一眼。你再多给我点难受，再多给我点痛苦，好让我彻底的死心，让我没有留恋的离开。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你。离开你。”
　　她又哭又说，并把他抱得更紧。她的伤心也让杨四平异常伤心，在他的心里最深处，那最柔软的地方，被她的话轻轻的拨动着，也深深的刺痛着。不由自主的他也紧紧的抱着了她那由于痛苦而颤抖的身子。“她不该爱上自己啊！”他在心里深深的叹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阴差阳错，是什么样的黑白倒置？！
　　“我现在的心好痛，我好怕，好怕我会痛得死去。我再见不到你，我们从此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抱紧我，你要抱紧我，我好痛，我快要死了。你要抱紧我。”
　　“你爱错了人，你美的像仙女，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配得上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全看到了。我怎么配得上你。你会找到一个强我十倍，百倍的好男人。不是我，是别人。他要比我强十倍百倍。”
　　“你还在用刀划我的心，我已经够痛苦了，你一点都不知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你让我好失望，我错爱了你，我这样痛苦，这样生不如死，你一点也不怜悯我，你还在残忍的伤害我。你杀死我吧，杀死我算了，杀死我就不用再这样痛苦了。”她边哭边用一只手拼命打他的肩膀。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抱着她任由她又哭又闹，她太伤心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平静下来。可是，要说等到她的平静，他连自己何时能平静下来都说不清。他抚着她的头发来安慰她。
　　一个爱的绝望的人是何等的容易让人心生悲悯之情。命运又是何等的喜欢戏弄人。上天常常犯一些最低能的错，仿佛他根本就没有脑子，而吞食苦果的却是他的子女，那些善良的人。他的子女还总忘不了在节里为他烧香化纸。
　　她哭了不知道多久，似乎已经把心中的痛苦全哭出来了，她变成了抽泣。大的痛苦过去了，但是伤心的余味也足够让她受的，她几乎站都站不稳，如果不是他还扶着自己，她一定已经倒下去了。
　　杨四平扶着她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让她休息一下，以便恢复体力，他也坐在她旁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她还抱着他，她一定以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可以这样抱着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了。
　　“你是否也偶尔会记着我的好？我知道那是一种奢求。你一定从来没有想过我是那么深沉的爱着你，你总是高高在上。你从来没有仔细的琢磨过我的不开心。我只想听一句让我开心的话，谎话也好，你是否真有一天会念过我的好？”
　　“我对你从来没说过谎话，我同你在一起时才觉得轻松自由，在说话时不必拘谨的去找寻什么合适的措辞。我常常会想起你在刘总家照顾我醉酒的那个早晨，也想起你在我生日时唱生日歌的样子。我怎么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你能记得这些？我好高兴。我并不奢望你能记得我多少，有这一点点就足够了。你的点点滴滴我可全部记着。我记着我第一次来时你对我的冷漠，记着你在那个我无家可归的晚上给我的关心。我好像是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爱上了你。这好像是我命中注定的，是我的宿命。尽管我知道在这个公司，甚至在这个设计部有那么多人深爱着你，但是我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我并不指望你能爱我多少，只要我能够好好爱你就足够了。”
　　“可是我只能辜负了，我已经结婚了。”
　　“你不要再说你的事，我只想看着现在的你，你的过去，你的家，你的种种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遥远。我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
　　“我不想你这样，也不愿意你这样，这样对人太不公平，感情，是要讲究公平的。你付出了，就想得到回报，没有一味的付出，更没有一个人的天长地久，我要你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爱一个人，这是你所需要的，也是你必需要的。”
　　“我不，我只要这一个人的天长地久，我要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爱一个人。”
　　他看着她的倔强，心里感到无限悲凉。
　　夜已经很深了，四下早已没有人声，四周是蝈蝈和夜虫在叫。夜雨让人觉得有点冷，杨四平扶起田蓉，她还偎依着他。他为她撑着伞，送她回公司。走出公园一段路，他不知道为什么，朝卫立行的别墅看了一眼，她的楼上还亮着灯，她还没有睡呢。他送田蓉临近宿舍时，还是和她分开了，让她一个人从后门进去。一直看着她的房间里重新亮起了灯，又熄灭，他才回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