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风吹旧酒》稚木白

3、003

　　天还没透亮，屋里一大一小还在酣睡着。陈金花便已在厨房准备早上的吃食。陈金花生好火，准备煮上一锅粥。打开缸盖，便瞧见那米缸里的米似乎才剩一半陈金花不由皱了皱眉。“这米怎么吃的这么快，前些天才买好的米...”舀好了米正准备洗，陈金花想了想又转身往盆里倒回些米。这世道难啊!大雪下了这么多天一副丝毫不见停的架势，让人就觉得心慌。
　　陈金花从灶旁一侧拎起一个略微粗糙的瓦罐，里面是她早先用醋腌好的脆萝卜。用筷子拣出几颗泡好的小萝卜，陈金花提起刀利落地将萝卜切成细丝。这萝卜咬上一口卜卜脆，再好下饭不过了。宋温最爱吃这个，每次吃饭都央求姆妈给她多吃些。陈金花又到地窖拿了些红薯蒸上，然后顺便捏了点面粉兑点水倒进还在煮的粥里。勾过芡的粥比普通的粥浓的多也好喝得多，陈金花于是时不时放点勾芡。烧旺火，拿猪皮往锅里来回刷两下让锅粘上些油腥后。陈金花熟练地将择好的小白菜放进锅，拿着铲子快速翻炒。厨房顿时弥漫着烟雾，陈金花眯着眼睛翻炒后放上几个盐尝了尝味道后便盛好放桌上。
　　等陈金花做完这些吃食，天已经微微发亮。陈金花摘下围裙，用围裙擦了两下手上的水就准备去屋里帮宋铁准备给天儿送去的东西。陈金花途径宋温床边，打算帮宋温捂紧些被子。低头就看见宋温捂着被子将鼻子和小嘴盖住了，堪堪露出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哟，我家闺女今天咋醒这么早。醒来那就起来吃早饭吧，今天姆妈捞了几颗嫩嫩的脆萝卜。。。保管你又吃得肚儿浑圆。”陈金花抱起宋温在她小肚子上佯势摸了一把。
　　厨房里还冒着热气，宋温一进去就闻到菜香。陈金花早先晾了粥在桌上，等宋温去喝的时候粥的表面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粥皮。老一辈的人总说这粥皮是粥的精华，最有营养了。划开粥皮，宋温小心地喝着里面有些烫的粥。喝几口粥再挟些切成细丝的脆萝卜，宋温觉得自己暖到了心口一点儿也不觉得冷。“送给天儿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吗”宋铁低头喝了口粥。陈金花夹菜的手顿了顿“收拾好了，就放在屋里的木桌上....等会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些我前几天做的粒糕。”“恩。。。我得赶紧吃了。。昨天听镇头刘老六说明个下午会下暴雪，得赶在明个下午之前回来”宋铁抓紧时间呼呼喝粥。
　　“阿爸今天要出门吗？”宋温抬头看着宋铁糯糯道。宋铁放下碗看见小女儿睁着乌溜水润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心头一软。连声嗳嗳:“是呢，今天去看你天儿哥哥。。。。这天冷了得送点东西过去，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宋铁声音越说越低。陈金花见女儿一脸懵懂，便对着宋铁笑骂几句：“丫儿才几岁见的天儿。。。那时候就才这么大点见的天儿呢。。”陈金花两只手比划着“你看她现在哪还记得。。。”宋铁才想起来嘿嘿笑了声便回屋准备出发。
　　等送走宋铁，陈金花回厨房收拾碗筷。宋温则跟着姆妈在厨房，自己搬了匹小凳子坐在灶旁暖暖手。“你这天儿哥哥啊，自小就懂事。早些年闹饥荒生活艰难大家没了粮食，只得去摸草根剥树皮吃。可真等到饿死人的地步，树皮都没有。。。”陈金花拿着丝瓜瓤细细地刷着碗，声音有些低低的。“他呢偷偷跟着别人到镇上，到处给别人跑腿。别人哪会要他一个小孩子，都觉得他是哪来的叫花子赶都来不及，怎么会理。”宋温垂着眸子静静听着，抬起手张开五指对着灶内还残留的余火晃了晃。火被微风激得闪了一下，最后又归于黑暗。
　　陈金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呀就是死犟脾气，天天给别人洗碗倒水做白活。做了许久之后，那师傅便看他肯吃苦耐劳。就允许他在店里帮忙跑腿。熬了那么久，做白活的时候没有工钱，他就吃饭馆后边别人要倒掉馊菜馊饭。我那时不见他回来，以为他被别人拐了饥荒时候拐子多啊多少卖儿卖女。急得我和你阿爸没日没夜到处找他，等过了许久才有人捎口信过来说他在镇里做工。后来每个月。。。都。。都会带些银钱回家。。。”陈金花絮絮叨叨地念着，到最后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宋温慌忙起身走过去抱住陈金花，软软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姆妈，不哭。。不哭。。丫儿在这。。丫儿在这。。”陈金花赶紧揩净眼睛躬身抱起脚边的宋温：“姆妈不哭，姆妈还有贴心小棉袄的丫儿呢”宋温靠在姆妈的肩膀上，闻着陈金花身上淡淡的油烟味宋温恍了恍神。原来天儿是原身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