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族秘史》别苏

2、黑色指教

　　现在，空荡的深山木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弯着腰，背对着我，粗糙的手在不停地缝着什么。她偶尔嘴里也喃喃自语着什么像咒语一样古怪的话，但我听不太清，只想着应该是她的某种劳动时的习惯。

　　门前的草木在一场新雨过后猛长了一大截，把这个本就隐蔽的木屋藏的几乎不留什么痕迹了，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这里。而她始终在忙着她的事，似乎没什么功夫搭理我。但她并没有赶我走，而是几乎全程沉默听我说话。

　　房间里显得有些空荡，明明是不小的格局，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陈设都集中在一个角落里。其他地方除了一个个标本几乎没其他的装饰。这些标本被特制过，看上去简直是活的，让人看了不大舒服。

　　在我说话的时候，适当情况下，她会配合地笑上两声。但这笑声听起来并不让我感到舒服，不过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我几乎没有和老者沟通过，所以缺乏和长辈相处的经验。

　　因为看不到她的脸，长篇大论地讲完我的经历后，我只能依据她的声音来判断她的情绪。

　　她的情绪大概是我在说出某个词之后突变的，尽管不是那么明显。

　　“只是，想要过得富足？”她略带苍老的声音里显出淡淡的不耐。显然，像我这样只想不劳而获而又迷茫无措前去向她求教的年轻人是很多的，我们的无所作为一点一点地磨掉了她的耐心。这有些残忍，但对于这些，我是不加仔细思考的。

　　她的腰弯的更深了，显出北方人特有的宽大肩背。我深看了几眼，她的裙子大抵和她同样年纪，肩肘处容易磨损的地方精心地上好了补丁。针线活做的是不错，只是颜色搭配的有些奇怪。我的心里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

　　我捏紧了裙边，没做什么明确的回答。望着她房间内用以装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标本，尤其是那只似乎还活着的熊——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准确来说那是只熊头，而那双骇人的浓绿色眼睛似乎透着精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突然之间，我的脚底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凉意。

　　“大概。。。是这样的。如果您肯给我指教一条出路，当然，我是说，您这么善良慈悲，总不会是不愿意的吧。。。”虽然我有时候很不善于表达，但是关于语言这门艺术，我多少还是有些研究的。大概在这世界上是没有哪一个老人会婉拒我这种请求的。

　　她低笑了两声，略微直了直身子，我以为她要转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也许我这个不经大脑思考的动作让我们彼此都吃了一惊。我是吃惊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反应，而她，我也不太确定。只看见她那拿着针线的手一顿，然后身体僵直了一下。

　　她没说什么话，但我隐隐听到了一声恍惚而气息不均的“哼”，这是鼻音，却被我听出了一丝嘲讽。

　　那双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更凶恶了些，好像带着什么怨恨一般，我避开了属于那只熊的不善目光。明明身体发冷，手心里竟然还溢出了汗水，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对于身上这明显的排斥反应，我的预感不大好。

　　“诶，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想着些歪门邪道。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这话是充满沧桑的，我倒也比较认同。

　　但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和惰性使然，谁愿意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迷失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失落，但突然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咧起了深深的微笑。对于她这个可怕的动作，或者是我看到的可怕景象，我的不适感又加深了，这次是确信的，我不再迟疑，她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虽然下意识想跑，但我的脚似乎一早就被粘住了，一步也挪不开。我悄悄地装作没有发现异样的样子，搓了搓手，不停地深呼吸使自己镇定。

　　“如果你想变得富有，嘿嘿，你可找对人了。。。”她站起身，放下了针线，拿起了旁边的大剪刀。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凭那剪刀的大小，几乎没两下就能从中间拦腰剪断一个活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想法。但凭着感觉，我知道，一旦她转过身，我一定会看到些什么极其可怕的场面。

　　大概是感觉到了背后的我已经有些发抖了，她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令人战栗的兴奋。“听说过蔷薇秘境么？那里的人都是很有钱的，只要你去那里，无论做什么，哪怕是个屠夫——”

　　她张开了剪刀，那声“咔”几乎要让我忍不住尖叫了。

　　“都会得到很多钱。”

　　她的剪刀由两手握住变成了单手把持，我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等，等一下，我想我知道那里，我的家人曾经和我讲过那里的故事。”

　　如果不是我这句话，我确信她是会转身的。她似乎表现出了一丝兴趣，“哦？你听说过？那你知道，他们那里为什么这么富有么？”虽然语气正常了些，但是她并没有放下剪刀，而是仿佛时时刻刻都有可能用它做些什么不好的事。

　　那时我看着那把剪刀的眼光大概就好像是看着凶器一般。

　　“我也不太清楚。那，那是以前的事了，我听说，他们那里的蔷薇世界上绝无仅有，所以应该，应该是靠着蔷薇牟利吧。。。”

　　我的声音明显颤抖。

　　“不，你这是在胡扯了。。。”她摇了摇头，我看见一撮银丝随着她的动作从脑后的盘发中挣脱。

　　“我，我想我可能是记不清了。毕竟。。。”我语无伦次，目光飘忽不定地扫视周围。

　　她突然之间转了过来，我的心在一瞬间绷紧。

　　不过并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出现。她的面容和一般老人无甚差别，只是皱纹好像多些。我并没有因此放松，毕竟，看到她的眼睛，我总觉得和那只熊有种莫名的相像感——使人感到不安，焦虑感不断蔓延。

　　“你大概觉得我很奇怪？呵，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她绝对不是个正常人，我依然笃定。以我刚才站立的角度，是无论如何也不该看到她的表情的。

　　她又轻叹了一声，然后目光柔和了些，像是讲故事一般——

　　“蔷薇秘境的名字是维托密之境——那是最早误入其中的少女所取的名字。那个少女就来自我们镇上，你知道她叫什么吗？你应该听过，芙蕾娜。”

　　我的脑子里流光一闪。大概所有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因为这来自于一个可悲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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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引起关于芙蕾娜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