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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他要来求我 ...

  •   芝兰馆前店后院,从楼子的后门出去,园子里有个湖。湖中活水流淌,亭台水榭,平水曲桥,池边矶滩水岸,栽几棵垂柳,未发新芽,挂些幽亮笼灯,与朦朦月色遥遥辉映着,自是一番靡靡情趣。

      只是,再是风流,也得等到春夏两季,待那春风暖人,夏风纳凉之时,方是好去处。这二月初春的夜里,大家宁愿躲在楼子里,关起门窗来快活。

      故而,湖边空无一人。

      裴煊把那个赖在他身上耍流氓的女人,直接打横抱了,出阁间,下楼梯,出了楼子,来到这后园子的湖边上。别问他如何知道这里有个活水湖,玉京府的大小营生,酒楼茶肆,他心中都有张图。

      料峭夜风吹面,他倒是神清气爽,头脑清晰。身上那人,却冷得直颤,又借机往他怀里钻。也不知是真的迷糊了,还是故意……揩油。

      裴煊低头看了,忍不住又是一阵蹙眉哼气。

      他自幼家教严禁,克己复礼,最是看不惯这种不知矜持为何物的浪荡,可是,他又不是柳下惠转世,这温香软玉在怀,小鹿一样在他胸前乱撞,嗯……还是需要些定力的。

      见着她脸色越来越红,身上越来越烫,双手挂在他后颈上,抖抖索索,妖里妖气,却又理直气壮地问他:

      “裴少炎,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好冷!”

      目无尊长,指名道姓,颐气指使,还娇生惯养!

      裴煊立在水岸边,抬眸看了看幽亮幽亮的湖水,提了提气,抿了抿唇,抬手抛物,便将身上的人扔下了水。

      不做什么,只是让你消消欲,退退火而已。

      “扑腾”一声,水花溅起,响彻夜空。

      初春的湖水,尚是彻骨的寒冷。落水的瞬间,夜长欢什么酒意后劲,什么催/情迷药,全部醒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裴煊会来这样一招。
      那池子,说深也不深,说浅也不浅,春日里要种莲,夏日里要泛舟,齐胸的深度总是有的。本来也不至于溺水,可夜长欢猝不及防,被打横了抛入水中,就如秤砣落水,头重脚轻,当下便坠了池底,咕噜咕噜呛了好几大口水。

      等双臂本能地扑腾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时,厚锦宽袖上已浸了水,如有千钧重,腿上也软劲,死命划了几下,都没能冒出水面来。就有些心慌,水面下,寒冷,寂静,如临死境。又有些不可置信,死裴煊,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她不过就动手动脚抱了抱而已,不至于要置她于死地吧。

      裴煊见她半响未冒出头,只听见咕噜噜水泡声,怕是喝饱了池水。

      这才跳入池中去捞她,一边又在心中埋汰,真是笨得一无是处,这么浅的水,也会淹着。伸了双臂入水下,将那笨人拦腰提起来,却见着她歪歪斜斜的站不直。靠在怀里站了,又没个喘息呛水的动静。赶紧拨开掩面的凌乱青丝,去看她的脸,朦朦月色昏昏笼灯下,见着小脸煞白,双目紧闭,一副没了生气的模样。

      莫不是真的溺着了?

      正想着将人弄到水边去,给她排一排胸腹中的积水,渡几口气。探手下水面捞她的膝弯之时,突然头顶上一股力道压来,压得他一个踉跄,直直坐入水中。原来,那软成了柳枝儿的人,突然不知哪来的蛮劲,趁他弯腰使力之际来偷袭。

      裴煊稳住下盘,刚刚站起半个身子,冒出半个头,那双小手很快又伸过来,拍着他的头脸,往水里按。

      按一次,被他偏头躲开,又来二次,按不下去,再来三次……

      不仅笨,还疯!

      不过,多几下,那渐渐绵软如挠痒痒的力道,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等他站稳了身体,便将那一边急促地咳喘,一边胡乱地扑腾的小人儿,给箍在怀里制住。

      终于安静了。

      然后,便听见怀里的小人儿牙齿打架的咯咯响声,且又骂骂咧咧,骂他些什么,他听来犹如耳边夜风,入不了心里去。

      因为,裴大人走神了。

      寒意彻骨的水里,紧紧地抱着个浑身湿透衣衫不整的美人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放了吧,怕她继续闹腾。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了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消气。

      不放吧,两人衣衫浸湿,抱在怀里的玲珑身形,手感强烈……

      杜夫人听到玉麒玉麟的传信儿,赶到后园子的池边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两个人,水滴淋淋,抱得不分你我,站在池子里,搅乱了她的一池春水。

      看着倒是你侬我侬,问题是,水很冷!

      杜夫人便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裹了裹狐裘披肩,赶紧命人将安阳公主和府尹大人拉上岸来。

      她有些想不通,这两位,一个是来寻欢作乐的,一个是来搜查奸细的,怎么齐齐搞到池子里去了。池子里,即不欢乐,也藏不住奸细。不过,这两个人,她哪个也得罪不起,遂一个字也不多问。

      尤其是,看着上岸的安阳公主,铁青着面色,不知是给冷的,还是给气的;其后上来的裴大人,也是铁青着面色,看样子,不冷,也不气,却是一种更为可怕的不动声色。

      杜夫人便吩咐下人,分别引这两位去换湿衣,烘头发。

      安阳公主冷得直哆嗦,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随着引路的仆从去了。

      裴大人却抖了抖湿衣,冷声说了句不必,直接……走了。

      杜夫人追着那个湿漉漉的挺拔背影,心道,就这样继续去搜查奸细,真是刚健!下一瞬,又看见端木大人抱着披风,扑天抢地地撵来,殷勤地给他家大人围了,又狗腿地拥着,一路离去,真是威风!

      杜夫人这才收了视线,转头找安阳公主说闲话去。

      夜长欢回到公主府,已是子夜。

      她贪嘴喝下半壶果酒,全身欲/火,全部化为了一腔怒气。一大半,宣泄在了先前芝兰馆的池子里,还剩了那么一丢丢,留给了睡梦。一夜尽是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又是惊,又是吓,还有些痴心妄想,第二日起床时,便成了下床气。

      半夏听说她昨夜落水,早间的膳食里,便给她泡了姜茶,驱寒气。

      捧了姜茶在手,她更是越想越气。

      那裴煊,还当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这种天气里,居然能够招呼都不打,就将她往池子里扔!幸好她身子底子好,几个喷嚏,几盅姜茶就过去了,若是个病娇身子骨,还不得给整成风寒,卧床不起啊?

      于是,一边喝姜茶,辣着喉,暖着心,一边又吐着闷气。

      紫苏进来,禀话说,裴大人来了。

      “哪个裴大人?”夜长欢心尖一紧,却又故作镇静,低头看着玉瓷盅里蜂蜜老姜片,翻转沉浮。

      “就是那个裴大人。”紫苏抿嘴笑。公主之心,府上皆知。

      “他来做什么?”夜长欢又淡淡地问。姜茶袅袅热气,飘过脸面。

      这个时点,府尹大人不是应该在玉京府的衙门里升堂公干吗?跑她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昨夜回去,良心发现不该扔她在水里,于是一大早起来,就放着公务不做,先来跟她道歉,来看看她好不好?

      安阳公主的想象能力,跟她那副自小调理将养出来的身板一样,敏捷而旺盛,紫苏尚未接话,她已经在想,等下裴煊进来,她是应该咳咳喘喘,蹙眉捧心,换那人同情呢,还是应该红光满面,大大咧咧,打消他的内疚呢?

      很快,她就发现,是她自己想多了。

      “他……来领人回去。”紫苏答她。

      “领什么人?”夜长欢抬起眼皮,看着那一脸犯难的侍女。

      “裴大人的一个远房表妹,年前来京中裴国公府过年的。”紫苏又答。

      “紫苏,咱们府里收留过裴大人的表妹吗?”安阳公主听得一怔,脑中又钝钝的,打不开记忆。她这侍女,打理公主府的应酬行走,比她还熟悉大小事宜,却偏偏是一副稳重如山的性子,一个字都舍不得多说。

      “有啊,公主昨天把她关在柴房里了。”紫苏抬眼,抿笑说来。似乎觉得这样子卖些关子,吊着胃口,逗她家公主玩,别有一番……恶趣味。

      夜长欢扑哧一声,一口姜茶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喘顺了这口气,才翻着白眼问到:“你昨日为何不说?”

      她要是早知道那个勾搭驸马的狐狸精是裴家的人,昨夜遇见裴煊时,就不会那样没骨气,任由他训稚子一般,没轻没重地责骂了。随便几句寒碜,都会让那个自持清高的人,面子上难堪。

      “公主不让奴婢说的啊。”紫苏亦学她翻了翻眼皮,一句话撇清了自己的干系。

      安阳公主其实驭下宽厚,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大没小惯了。

      夜长欢摆摆手,不再追究紫苏的责任,只让她赶紧将人迎进来。

      看着紫苏纤细窈窕的背影,她开始额角突跳,心中狂喜,犹如撞见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不知道,她的新婚驸马,怎么就把裴家的表小姐,给勾搭上了,不过,也没兴趣知道。

      她最期待的是,裴煊要领人回去,就得低声下气求她!

      哈哈,裴少炎啊,昨夜抛我入水的时候,可曾想到,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时间紧促,不容细想,她该开一个怎样的条件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煊哥要来求我了,开个什么条件好呢?是让他跪着求,还是躺着求……哈哈哈……紫苏,取本宫的马鞭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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