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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爱!爱...... ...

  •   曾杰来到那座城市的著名学府,也是这个国家和世界精神财富的骄傲。在法学院的正门,苑宁等待他已经多时了。

      苑宁与曾杰是世交,曾杰初中的课程是苑宁辅导的,学生时代的曾杰也是倔强的很,只是对苑宁别有不同。不仅尊敬,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大姐姐,师长,都已经不能涵盖曾杰对苑宁的感情了。不仅仅是志趣的相投,更是苑宁那种勇气。那年苑宁重新参加高考,曾杰刚刚上高一。敬佩之情就是从那是开始的吧。因为这周日曾杰要在学校补课,不能来参加苑宁的演说。所以今天得空专程来看望。

      “老师!”曾杰在苑宁的面前很谦虚,很多人在苑宁的面前都是很卑微的。
      “呵呵!一本正经的!很有为人师表的风范嘛!”苑宁很喜欢这个“学生”,这个小弟弟。但,现实就是如此,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中规中矩了。

      两个人踱着步子在校园漫步,柳絮纷飞,仿若雪花舞动。动情处难免点点哀愁。

      曾杰突然停下来,望着树上的鸟儿,“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歌唱,又飞去了……”吟咏的诗句,苑宁接了过来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泰戈尔《飞鸟集》开篇之诗。应该在夏末秋初时吟诵啊?”苑宁伫立在曾杰的身后,看着白衣的男子,为何青春的气息在他年轻的躯体上如此微弱?

      “老师好像很久没有念诗了?”
      “诗太复杂,应该直接!”
      “啊?!”
      “呵呵,有个小孩子教训过我,说诗太朦胧,要表达思想的话还是直接的好!”
      苑宁给柏源发过一些诗句,柏源就是这样说的。

      “我的第一批学生就要毕业了,这个夏天。”曾杰没有回身,哀愁,随柳絮充斥在空气中。
      “又会有新的学生,都是属于你的孩子。当初还要离家出走呢!爱上你的职业了吧!”苑宁知道还有别的事情,以她对曾杰的了解,如此伤感的情绪决不仅仅是简单的离别。
      “还有别的事吧?文娜吗?”文娜,曾杰的女友。

      “不是,”曾杰还是没有回头,“来的一路都很害怕,是既害怕又紧张。有些人失去了就不再回来,就像我,以前的我。谁能相信我会读出那种诗句?以前不会,现在会了。”
      “到底怎么了?”苑宁在心里想,虽然早就发现了曾杰的变化,那也只是时间的磨砺罢了,只是更了解世界的一种表现,可这一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我想和她分手,我也想重新选择!”曾杰忽然回身,惶恐的看着苑宁。像一个做错了事的但却不想悔改的孩子。
      “不是什么都能够重新选的。不到最后,其实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恐怕连合上双眼的时候都未必知道。”

      “起码,我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活着!”
      “你有那种勇气吗?你真的想吗?”

      就这样对视着,苑宁打破了沉默
      “你爱上别人了?决定为你爱的人改变吗?”
      “我!……”曾杰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原因吗?这就是自己害怕,紧张的原因吗?!别的人,是那个自己想永远在一起的人吗?不会吧!

      苑宁看着曾杰颤抖的身体,忙上前搀扶住他。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那痼疾又发作了吗?”苑宁很担心

      曾杰从小的毛病,是一种神经性的身体痉挛。这也是他的父母执意不肯让他出去闯荡,安排他生活的原因。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了。
      曾杰只看到苑宁紧张的呼唤,张合的嘴唇,还有那白白的,毛茸茸的柳絮;还有那张笑脸,那俊朗的面容,是柏源吗?为什么你只是笑不说话呢?你又离开了吗?你去哪?回来……

      曾杰醒来时只看到母亲在身边。
      “小杰!你可醒了!”
      “宁姐姐呢?”
      “守了你好一会呢,刚走,她妈妈打电话让她马上回去。”
      “哦。”

      “怎么回事啊!都5年没发作了!”
      “天热吧,没事的,好多了。”
      “你和文娜怎么了?你宁姐说应该是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没有,真的。啊!我说去她家吃饭的……”
      “刚才打来电话了,小宁让我回绝了。你不会是喜欢你小宁姐吧?”老人小心的问怕触动什么不该问的。

      “呵呵!什么啊!妈!千万别乱说!我可配不上她,娶那样一个儿媳妇,你不害怕?”曾杰小孩似的逗妈妈,为的就是宽她的心。
      “呵呵!小宁确是很好,还真不敢让她做儿媳妇!那‘源’又是什么?你说了好几声啊?”
      “是,是水吧……妈,我渴了。”曾杰不敢想了。

      苑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没有给小破孩发信息呢!

      ——猴子,给朕发个搞笑的短信
      以后每天一个!
      ——做什么?

      ——要你学会关心我啊!
      亲亲!
      ——不要什么人都调戏!
      能和我聊聊吗?刚和朋友吵架了,知道吗,我和他们吵得很凶,差点动手。
      因为他们说你像猴,有的说你像猩猩,实在太过分了,根本没把你当猪看!

      ——哈哈!
      谢了,爱卿!
      ——哎!

      家,一盏灯都没有亮。
      “妈?”苑宁见没有人回答,有些害怕。妈妈的病有些神经性的,弱弱的体质又很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常事,但也害怕的很,爸爸今天不在家,怕是发起病来,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打开客厅的灯,妈妈就坐在沙发上,吓了苑宁一跳。

      “妈,怎么不开灯啊,吓死我了!”
      “我都没脸见人了,你还有脸开着灯招摇过市!”妈妈突然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苑宁。
      苑宁不知所措。
      “装什么!王辰是谁!”
      苑宁只觉得五雷轰顶,就傻站在那,怎么回事?不可能是魏华说的。那是谁?

      “是了?”妈妈通红的眼睛里流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抽泣的呻吟满是失望。跌坐在沙发上。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不是!妈?”苑宁见过自己母亲的哭闹,根本不是现在这种无声无息的悲痛。自己真的是伤了她,不知道说闲话的那个人用的是怎样的下贱词语编排自己。

      “没想到,我的女儿也是,也是......婊子!啊!天啊!我做的孽吗?”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一个女人的不幸,是因为一段违背道德的情感,没有想到自己的不幸并没有换来同情,反而是讽刺——自己的女儿竟也是那种下贱的人!

      看着瘫倒的母亲,听着那强忍的哭泣声,苑宁跪在了地上。她理解父亲并也反感于自己母亲的狭隘,可今天,她的母亲承受了什么啊!那每次争吵的肮脏词汇竟是在骂自己的女儿!
      “妈!我错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但你要相信我,我们什么也没做过。而且已经结束了!妈,你哭出声来吧!是我不对!”
      苑宁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妈妈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挂着泪水的脸面向苑宁,没有表情,眼睛空洞无一物。苑宁很害怕。

      她起身,走进了厨房。苑宁看过去——竟然拿起菜刀,冲着苑宁来!

      啊!
      苑宁慌张中跑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锁上了门。

      “妈!妈!你在做什么啊!”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么下贱的孩子!”一声声喊叫,一声声砍门的闷响,刀已经劈透了门,木头撕裂的呻吟原来是撤人心肺的疼痛声啊。

      “婊子!活着做什么!死!死!死!你个下贱的东西!给我死!死!”
      苑宁蜷缩在墙角,颤抖的双手拨着爸爸的电话
      “爸!爸!你快回来啊!......我妈......我妈拿着刀在砍我的门呢!爸!快,快,快回来啊!呜呜呜呜呜”

      苑宁的父亲也知道了那件事,正在回来的途中。很是生气与失望,没想到接到这样电话。
      “啊!爸忙上就到家了!你别害怕!”

      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根本就是错误!苑宁的父亲责备着自己。
      猛地开门声,女人撕裂的哭喊,男人的呵斥,器物破碎的响动,一个身体剧烈撞击地面。

      苑宁蜷缩在墙角,颤抖着,不知道倒下的是爸爸还是妈妈。不敢去看,害怕。自己竟然如此的惜命,到了如此可耻的地步!本就是自己做出了如此羞耻的事情,该是自己一死!
      门打开了,是爸爸!苑宁颤抖着看着父亲,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瞪着父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父亲扑过去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老泪纵横。没有语言,只有哭声。那哭声,有恐惧,有怨恨,有责备,有悔恨。
      走出房间的时候,妈妈被捆绑在地上,嘴里仍旧在辱骂!空洞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挣扎的身体在地上滚动。

      “爸!妈好像不对劲!拿纸驱驱吧!那眼神不对!”
      “我看着也不对,要不也……”也不会拿刀砍你的。父亲没有说,匆忙的去找纸钱驱鬼。

      苑宁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那目光是如此的陌生与恐怖,嘴里的肮脏词汇没有停歇。但那目光看向远处,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不是母亲,是一个充满怨恨、失望、悲痛的灵魂。也是母亲的灵魂吧!苑宁搂着母亲,泪水留在母亲那青色的脸上,紫黑色的嘴唇咒骂着一切。曾经对母亲亲口说过要好好照顾她,曾经在父亲的面前拦过照顾她的责任。可现在让母亲如此痛苦、如此屈辱的却是自己!

      火光燃烧着一切的哀怨,烟雾缭绕着一切的伤痛。快离开吧,这脆弱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支撑到几时。我的过错就由我来承担吧!
      纸钱的灰籍丢在了外面,那冤魂带着永远不会平复的怨恨离开了。又将去哪呢?

      母亲是睡了,还是疲惫的昏了过去?解开了绳索,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眼角还有泪水。今天,挑拨的那个人是怎样侮辱母亲的呢?

      “爸!你手臂上有血!”苑宁大喊着!泪,又流了下来。
      “吁!出来。”父亲拉着苑宁,走到大厅。
      是刚才争执时划伤的,伤口并不深。苑宁一边流着泪一边为父亲包扎伤口。很长,很长的伤。
      “我也接到那电话了,我想听你说,我要你的解释!”父亲哽咽着,看着跪在身下,包扎伤口的颤抖的女儿,他的骄傲,他一生唯一珍视的人。

      “是我的错。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已经结束了。真的。我不是糊涂的人。”
      “爸爸相信你!既然知道你想要什么就不能三心二意,不能给你的敌人留把柄。”
      “是什么人给你打的电话?”
      “是个女的,很泼辣,是那个人的妻子吗?”
      “您就别想了,我自己惹的祸我自己能解决。相信我就好!”苑宁恳切的看着父亲,红肿的眼睛透出不应该属于女人的坚定。
      父亲摸摸她的头,坚定的点头。

      凌晨一点,又是新的一天。苑宁躺在床上,怎么会睡呢!
      短信!?
      ——我奶奶死了
      ——有生就有死
      ——没人告诉我

      苑宁回过神来,刚才发的是什么啊!柏源总是提到他奶奶,那感情应该是很深的。

      ——对不起!

      说什么啊!苑宁一片混乱。自己最为珍惜的亲情今天也伤了母亲的心。

      ——没人告诉我,已经两周了
      终于知道奶奶不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了
      ——我也经历过,中考的时候,姥爷去世,就没有人告诉我,直到考试结束
      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吗!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为什么都说是为了我好!
      自私!无耻!

      ——思念
      奶奶是你永远思念的
      在心中就好
      ——放屁!
      人都死了
      我不喜欢这样
      都是遗憾了

      遗憾?!遗憾啊!我不能留下遗憾。苑宁不会让自己珍惜的人失望的。

      ——你现在能上网吗?
      ——做什么
      ——接一首歌
      ——没心情
      ——关于如何在悲伤中生存的

      月光鬼束千寻

      I AM GOD'S CHILD(我是神的孩子)
      堕落在这个腐败了的世界里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我该如何在这种地方生存?)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

      埋没在强风中的步伐
      快要倒下了
      但这个枷锁却不允许
      将心敞开交付予你
      只有对你的感觉散乱着
      我现在才想要将它好好整理

      I AM GOD'S CHILD
      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

      继续倾诉更多的“理由”
      直到我睡着为止
      虽然遍地散落着无效的药
      这里竟连声音都没有
      到底该相信什么?

      I AM GOD'S CHILD(我是神的孩子)
      悲伤的声音在背上留下抓印
      I CAN'T HANG OUT THIS WORLD(我无法承受这世界)
      这样的思绪
      哪里都没有我的栖身之所
      只有些令人不悦的冰冷的墙壁
      接下来又要对哪个示弱呢?
      不要到最后才把你的手伸出来
      要是你就一定能救我
      让我安静下来
      时间会加速带走痛苦

      I AM GOD'S CHILD
      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
      I AM GOD'S CHILD(我是神的孩子)
      悲伤的声音在背上留下抓印
      I CAN'T HANG OUT THIS WORLD(我无法承受这世界)
      这样的思绪
      哪里都没有我的栖身之所

      我该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

      ……很美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也许在哭吧。你今天也经历了一件事,一件自己一生都无法面对的事吧

      屏幕的另一头,柏源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像孩子一样哭泣着,孩子的哭是很纯粹的,真实的。没有遮掩,不顾及形象。也许只是为了失去一件心爱的玩具。柏源今天失去的是一个爱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得到的是善意的谎言,残酷的现实。

      中午那明媚的阳光还在眼前,一路上跑跑颠颠,挥舞着书包奔向奶奶家。高考过后也不过是如此的心情吧!也许会更激动!
      可是站在大门前的时候,却感觉秋天过早的来了。黑色的幔帐,白色的孝布,散置的花圈,装置在奶奶的花园里。又不是傻子,柏源知道发生了什么。奶奶不会给自己不打电话的,早就该想到的,只是没有勇气去想。拖着书包转身就走了,身后姑姑在叫,可是停下来做什么呢?躺在那的根本就不是奶奶了!我说话她听不到,她也不会在对我笑了。这种离别没有重逢的机会,既然如此,就走吧!都离开!好热,好闷!奶奶,躺在那里舒服吗?对啊,你听不见了!

      ……我相信灵魂的存在。你的奶奶就在你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看不见!
      ……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奶奶说她累了,小源源也长大了,只是闭上眼睛休息,只是在另一个世界生活。那个地方可以看见你,可以随时来看你。听你在说话,抱着你。伴随你到永远,那是永远不会的抛弃。奶奶说,她不喜欢哭鼻子的小源源,应该是坚强的小源源!

      ……喂!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过谢谢你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叫我“小源源”?
      ……我姥爷就叫我“小宁宁”
      你不哭了?
      ……恩
      ……下吧,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苑宁走到窗前,
      柏源也来到了窗前

      苑宁给柏源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是十六,月亮最圆的时候
      ——不是十五的月亮圆吗?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农谚!

      ——你在窗前吗?
      我也是
      我坐在窗台底下,靠着墙。没你那么浪漫!
      ——那我陪你坐着吧

      苑宁顺着墙坐在窗台底下,头靠着墙。
      空间的距离说远就远,就如同他们一样。明明身处一个城市,明明知道彼此的存在,可却要被分开。空间的距离说近也近,就如同他们。虽然无法触及,但都感受着彼此的心情,共享一个明月。

      ——我的房间
      月光能照射进来
      你的呢?
      ——吁
      我好像可以理解你的诗了
      ——啊?
      ——夜对太阳说道:“在月亮中,你送了你的情书给我。
      我已经在绿草上留下我留着泪点的回答了。”
      那泪,可以是奶奶的泪吗?
      ——就是啊

      一首情诗,就这样被套用了。苑宁无奈,但也高兴他可以接受思念了。
      ——你还在吗?
      靠在墙角?
      ——是啊
      你今晚陪我吧!
      ——……

      就这样靠着,仿佛彼此都在依靠着对方。夜很深,小虫子终于登场亮相了。夏夜本就是躁动的,反而愈显安详。自然的声音在这个时代弥足珍贵,倾听心跳的声音仿若天籁。回忆也好,憧憬也罢,逝去的永不再来,丢失的更加没有必要去找寻了。

      一个男孩依偎在夜的角落,泪水被微风扶干;
      一个女人蜷缩在月光下,躁动缠绕着平静;
      一个病榻上的男人,呼吸着昼夜交替时那绚烂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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