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解小言

4、『四』

　　(十六)

　　金南俊原本只想上天台散散心，但是发现闵玧其就那样拎着酒瓶盘腿坐着的时候，下意识就想要悄没声地退出去，然而破坏王本性和平不得，他一脚踩扁一个喝空的易拉罐，成功引起了嗑酒的大哥的注意。
　　“去哪儿。过来。”
　　虽然平静下来，到底闵玧其还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即便不是怄气，金南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哥哥比起来好像有些小心眼儿了，只好一边尴尬着一边垂着头快步走过去。
　　……明明之前声嘶力竭地质问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来着，明明很委屈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明明知道他说话就这样不客气性格也是多么不讨人喜欢，可还是——
　　该死地在意他。
　　“男人果然还是要喝烧酒啊。”
　　闵玧其一副大叔口气眯着眼，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啤酒就让你微笑了？嗯？啊一古酒量可真是。”
　　“烧酒能让我精神出走。”
　　身体比闹着别扭的神经先行，他习惯了像这样去回应，酒窝忍不住重新跳在脸上了。
　　“哥，今天对不起。”
　　“没啥。”闵玧其摆摆手，“你想做什么呢，就去做，反正你的solo你自己高兴就好，我管太宽老得更快。”
　　急解释：“不是的哥我觉得你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真的……”
　　“南俊啊，”啜了口烧酒放下瓶子来转过脸去看着他的人头顶上是昏黄的月亮，映在他脸上显现着柔软的肤色，“你的声音如果唱歌是非常有辨识度的，知道吧？”
　　金南俊愣了愣。
　　“非常有辨识度的难听。”
　　闵玧其自己说完，拎着瓶子拍着他的肩膀嘎嘎地大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开怀的模样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啊真是……哥您能好到哪儿去啊。”
　　接手了酒瓶金南俊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来，迎风灌一口，完全释然，神清气爽。
　　“我贵在自知之明。”
　　“您贵在上了年纪。”
　　“呀你以为你不会到我这个岁数吗？”
　　“我就算比您的岁数再往上长十年也不会有您这么多的少白头。”
　　“哈……你个混蛋。”
　　“彼此彼此。”

　　(十七)

　　夜色里比肩坐了很久。
　　“哥，我们很久没聊聊天了。”
　　“我不想听你讲你的高中前女友，拒绝回忆我的高中前女友，所以聊啥？”
　　“……难道我们就只有这个话题吗？”
　　“每次到最后不都拐到这上面去。”
　　金南俊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闵玧其同样看过来的视线，两个人没绷住一起笑成了智障。
　　“果然男人都是靠交流前女友亲近起来的。”
　　“啊一古你个变态。”
　　“……哥不要说得好像您不是一样。”
　　闵玧其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眼都闪亮亮的，眼角弯弯的，像只狸猫。
　　“那么，说说未来的理想伴侣吧。”
　　“哦，你现在整天都在想这个了吗，怪不得不能好好打起精神啊～”
　　“您真是……”

　　手撑头捂脸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挑了个时机开口。
　　“为什么……最后同意了呢——我是说我自己做vocal这件事。”
　　闵玧其没有理他，盯着对面摩天大楼上的飞机航向灯发呆，那些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飘忽。
　　以为得不到答案的人在仰起头来喝酒的时候听到熟悉的醉酒腔在耳边乍响，打散了一直在发尾撩拨的风，他的手很轻地顿了顿。
　　“阻拦是因为歌词剖白太过，同意的理由一样。”
　　似乎是听起来令人费解的句子，说话的人突然就笑了，眼神万分戏谑。
　　“我不同意也没用吧？”
　　金南俊努力消化着上一句话，怕自己多想，更怕自己没能多想想。
　　所以看着苦恼孩子的认真脸，闵玧其终究还是转过头来，在金南俊似乎突然明了了他的意思而有些被震撼到的眼神里，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耐心地继续解释。
　　“尽管从头到尾没写过任何一个可以被称□□恋的对象，可是作为听的人好像能够有所感受——”

　　“喜欢上了不能伸手触碰的人吧，金南俊。”

　　(十八)

　　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啊……这样啊。”
　　“那么……哥你真的误会我了。”

　　“是吗？”闵玧其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继而顶着沐浴球一样的脑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酒瓶口上，“那就那样吧。”
　　“就那样？”下意识地反问。
　　“不然呢？”沐浴球笑得很莫名，“你要因为这个再跟我吵一架吗？”
　　金南俊怔了怔，忽然就笑了。
　　“哥对我还真是耿耿于怀啊。”
　　“如果你被智旻又砸桌子又指着鼻子大喊大叫还说平语你怎么办？”
　　“……我会揍他。”
　　“所以南俊啊，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呐我还能活得这么好真是谢谢您了。”

　　——可是不明白啊，不可置信。
　　为什么能把我的心情体味得这么透彻呢。
　　……玧其哥你。

　　(十九)

　　“我最近在看一本书。”
　　“呐……哎？”
　　“之前不是问未来伴侣什么的，感觉好像在这本书里找到了。”
　　“哦真的吗？那……很好啊。”
　　“《花树》。这本书的名字。”
　　“……听上去很奇怪啊，不过话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是想知道吗。”

　　金南俊第N次叹气。
　　《花树》。闵玧其给他推荐的书目，听上去非常奇怪而且小清新的名字。
　　男主角喜欢托着腮仰着下巴打哈欠，会在英语课上睡觉，扬言会去找人堵自己变心的前女友，下辈子的愿望是当一颗石头子儿。
　　……讲道理，这本书是玧其哥写的吧。
　　竟然不是呢kkkk.
　　的确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书，除了讲男主人公身上发生的故事，还会把他每天的日记放在行文之间，他有一个“非常在意的人”，作者没用“爱”和“喜欢”诸如此类的字眼，这让金南俊看起来很舒服。
　　都不是他喜欢的程度，念起来太艳俗或者太平凡，而“非常在意的人”，这种暧昧模糊的界限难道不是刚好符合他的心情吗。
　　只不过这个“非常在意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可以说，他或者她仅仅只是出现在男主角的日记里，他会称赞那人的美貌和风情，会写下“我很想快点见到你”，还会写“我是你的人”像这样直白又热辣的句子。
　　金南俊莫名其妙看得脸颊发烫。
　　……什么呀这个。
　　闵玧其是在耍他吧。

　　不过闵玧其部落格里那个“一句话形容最近的状态”的出处倒是找到了。
　　喏，扉页上写着呢。
　　“我是一棵开花的树，即便花开得再好，我也还是一棵树。”

　　……啊真是要疯了。
　　这算什么啊。

　　(二十)

　　“我们拥有不同的星星和故事
　　我们拥有不同的黑夜与白昼
　　我们的剧本里不是只有无趣
　　我的这部电影非常有意思哦”

　　闵玧其叹了口气。
　　“……pa bo.”
　　怎么能像那样说着厌恶自己的话呢。
　　反反复复，字字句句，听得人连心脏都要缩成一团，像被酸涩的情绪带着小脾气用力地揉皱了。

　　……这么感性，真不像闵玧其啊。

　　……

　　“哥。”
　　“？”
　　“那本书。”
　　“嗯？”
　　“那本书里……根本就没说男主角的理想型啊，感觉全程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你看他的理想型干嘛？”
　　“不是你说你在里面找到了未来伴侣……”
　　“哦，那个啊，我的理想型是那个男主角。”
　　“……噗——”

　　自恋什么的，真没人赶得上这位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