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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江娴恩就是开静师父。
这两年,她带发修行,慈悲为怀,救济了小岛不少穷苦百姓,不求回报,名声已然在外。
木昕跟她去大堂。
穿过走廊,身侧就是菜园,围着小篱笆,清月庵人并不多,仅有二十个,大家一起吃饭,两张大圆桌足够。
饭菜确实清淡。
一碗稀饭,一碟几乎没油的青菜。
慧隐师父,清月庵掌门人,比江娴恩年长六岁,她长相标致,烟眉似蹙非蹙,看人时,眼中总带着抹挥之不去的愁苦,似乎有什么难以忘怀的过往。
她看上去瘦小,但一点也不柔弱,心思缜密,不同于一般女子。
吃饭时,江娴恩就坐在慧隐师父旁边,她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木昕只吃了两三口就咽不下去了,但又说不出,偷偷瞥了江娴恩几眼,见她津津有味,神态和吃山珍海味无异,佩服又惭愧。
大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木昕诧异,没想到规矩这般严苛,吃饭时竟不允许发出一点声响。
“开静。”
慧隐师父轻轻唤了她一声。
“是。”
江娴恩悄无声息地放下筷子,眼睛大约朝她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
“我们这里没什么好吃的,趁今天放晴,你带这位施主下山买点东西,给她补补身子,调养一下。”
江娴恩恭敬地点头应允,待师父说完,才拿起筷子吃饭。
“不……”木昕受宠若惊,“不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慧隐师父朝她做了个阿弥陀佛,低眼淡声,“施主不必客气,既然来到了清月庵,那就是缘分,照顾你应该的。”
木昕惊惶失措地回礼。
众人接着吃饭,又是一阵死寂,不一会,慧隐师父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唇,举止优雅冷漠。
她离开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木昕迷茫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着急着慌地起立,学众人朝她做阿弥陀佛。
慧隐师父去诵经了,她离开后,众人坐下,继续沉默地吃饭。
木昕感觉清月庵规矩好多,一天两天还行,可时间长了,她根本受不了,目光里不禁含了纠结的痛楚。
对江娴恩来说,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每一天都很踏实,从前的不快被抛之脑后,只剩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
木昕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她每天都跟江娴恩读经,种树苗,挖野菜,下山给穷人送饭。
命运实在讽刺,现在的生活貌似很好,但有些事并不是说逃避就行的,虽然这一段时间很开心,可她不能这么自私。
是时候了,为自己曾犯下的错赎罪。
一天傍晚,趁江娴恩去祠堂诵经,她悄悄离开了。
木昕决定投案自首,但不是此地,她不能让警方找到这里,更不想看到江娴恩痛苦失望的表情。
她救了自己的命,那么这一次,换自己救她。
木昕下山后三天,自向旸就出现了。
清月庵一般不允许男人进去,除非得到慧隐师父的点头。
自向旸被拦在门外。
慧隐师父不卑不亢,看着他,眼神幽深莫测,“施主可是要找什么人?”
自向旸毕恭毕敬,“请问,娴恩小姐可是住在此处?”
声音艰涩异常。
慧隐师父什么世面没见过,看这个男人穷头垢面,眼中含泪,期待中又带痛苦,顿时无奈地闭眼。
“阿弥陀佛,开静现在守着三餐四季,你又怎忍心打扰?”
他一愣,随即,眸光刹那明亮,“求师父让我见她一面,我们之间还有事没有解决。”
慧隐抬头望向天,无奈叹气,“也罢,其实这两年,开静过的也并不开心。”说着,她就侧过了身。
“谢谢。”
自向旸语调沉稳,他忧伤地笑,眸光晦暗,含着深邃的情愫。
这两年,他过得忙碌,每天只有几小时的睡眠,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思念,可她已经侵入了血肉,岂是说忘就忘。
失去一个人,真的那么痛苦么?
吃不下饭,衣服上残留着她的清香,莫名其妙的呆愣,就连睡觉时,也会无助的蜷缩成团。
因为还想见她,也就是凭借着这个信念,才坚持了下来。
大雪不期而至。
自向旸站在梅树下,望着倩然若风的她,眼中顿时又含了泪,一阵黯然神伤,心底不知在何时涌起了莫大的悲痛。
寒风萧飒,白雪飘渺,灰茫茫中,就只有他们零星的身影。
雪花落上他的肩,她的肩,这是两年后两人的第一次交集。
江娴恩挎篮,像遗落人间的荷,身旁跟着个小尼姑,几根树枝伸到脸上,她享受的闭眼,轻嗅,心里满是欣喜。
空气里散着似有若无的寒香,梅花被风吹的颤抖,像白雪里谁滴下的红泪。
“这种天气啊,梅花开的最好了,还很香,今中午就给你们做梅花糕。”
江娴恩对身旁的小尼姑说话,声音在寒冷的雪中愈发温柔。
“师姐的手艺我们自然知道,今中午大家有口福了。”
小尼姑笑声吟吟,像一串风铃,一转身,看到陌生的男人,愣了愣,刚要警觉地大喝,可见他双眼深邃忧伤,一动不动的盯着开静姐,便没有言语,默默地退了出去。
泪水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江娴恩没有任何察觉,她抚摸着梅花,神态娴静,有一种历经了沧海桑田后的平和。
漫天飞雪,自向旸一步步走近,眼里全是酸涩的热气,就这么一段距离,他熬了两年的时光,泪水浸到嘴角,心底的兴奋,一点点漫延。
“宁宁,你看我摘的够了吗?”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江娴恩又叫了几声,没有听到应答,笑着摇头,“这丫头八成又跑去疯了。”
自向旸动了动唇,嗓子却好像被堵住了,又艰又涩,话还没有说出,泪就先落下了。
江娴恩摸了摸篮里落雪的梅,感觉差不多,她准备回去,可转身时,忽然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哎,宁宁,你怎么不说话,吓我一跳。”
自向旸苦笑,眼眶发红,泪如泉涌。
“我们回去,这雪越下越大了。”
江娴恩刚想脱身,可被抱的愈发紧狠,虽然看不到,可她有感应,这气息何等的熟悉,顿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