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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章 血鏖皋兰(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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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听月歌再唤两声,他方从悲恸中回神。月歌等身上稍松,抽刀割开束缚二人的绳索。
霍去病将箭箙解下,连同臂弩塞给月歌,自己从旁侧汉军尸身上取来弓箭。“上面还有几人,左五右三。”
月歌将头微微探出石后,果然见得几个射雕手正在霍去病所指的方位开弓朝丘下攻来的汉军激射。
霍去病又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你在原地持弩,护我上去。待我发喊,你便先射右边最高那人。”
月歌哑然,仲兄又先其大军在前拼杀了,这一嗜好何时能改?她伸手拉住霍去病的臂膀:“兄长,千万小心!”
霍去病一顿,目光稍暖,轻拍她肩头示意,转身迅疾蹿上一丈外,掩在灌木旁。
上方的匈奴射雕手惊呼:“汉军攻上了!速调人来!”
远处却有人叫:“呴犁湖去了何处?怎不见人影?”似是折兰王的声音。
月歌一怔,此时霍去病的低喝由上传来,她不及细想,举弩应合。二人一箭一弩齐齐射出,右侧高处两名匈奴射雕手应声而倒。霍去病再迅速补弦,最后一人亦被利矢穿心。
左侧另五名射雕手闻声转来,月歌已上好第二发弩矢,上攀半丈掩在石后,冷不丁射倒一人。霍去病探身又是嗖嗖两箭,他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匈奴射雕手猝不及防,吱哇乱叫中已被射剩最后一人。那人眼看底下汉军勇攀杀来,心怯之余转身便跑,霍去病哪里肯放,紧追其后张臂满弓。
月歌几步攀上,却瞧见右侧早已涌来十数人,最先头的折兰王子正在丈余外对着霍去病开弓瞄准。
此时月歌弩矢已尽,情急之下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她如豹子一般猛然蹿扑到折兰王子身上,张嘴便咬其脖颈。
折兰王子痛得撤弓大叫,与月歌一起滚落在地,两人脸面贴近,他忽盯着她的眼睛:“你……你是……”
月歌张嘴狠笑,露出的红牙慑目非常:“难为你还记得我。”手底摸到他的腰刀。
折兰王子刚喊了句:“阿爸,祁连居次……”已被晃起的冷光断了喉。
折兰王正指挥部下与蜂拥而上的汉军交战,眼见儿子惨死,他悲愤异常,狂吼着举刀上前。眼前之人虽满嘴血污、辨不清面目,但方才儿子那句“祁连居次”却是清清楚楚传入他耳中。
“是你!秦人的小杂种!”折兰王冲口而出。
月歌大怒,挥刀向前:“当年你杀我阿爸,今日我便拼却一死,亦要斩下你的头颅来祭祀大单于。”
折兰王神色古怪地看着她,讥骂道:“你并非军臣的亲生女,体内流的也不是挛鞮氏之血,却口口声声要为军臣报仇,当真可笑至极!”
月歌恼恨不已,叱道:“乱说甚么!”
“哪里乱说了?你母亲未做阏氏前,便在汉地有了你这小野种,此事正是你母亲亲口对伊稚斜大单于坦露的。”
之前罗姑比之言犹在耳,现下折兰王又如是说。月歌怔住,他们这般笃言,莫非此事竟是真的?她脑中纷乱异常,一时间竟忘了举刀相斗。耳旁听折兰王大喝一声:“小野种去死!”月歌一个激灵回神,却见眼前红白交错,一段刃锋带着淋漓鲜血从折兰王胸口倏然穿出,一个冷冰的声音更从折兰王身后传来:“你骂谁野种?”
霍去病寒着脸一脚踢开折兰王歪落的尸身,转头朝月歌吼:“杵着做甚么?等死?”反身一刀斩下折兰王的头颅。
攻上此地的汉兵当即挑起那首级到高处用匈奴语大肆狂喊:“折兰王已死!”
这一讯息鼓舞了所剩不多的汉军,更多军士冲来,迎上闻讯赶至的卢胡王一众。
齐昭持着环首剑率部一路狂劈,匈奴人无不折损溃退。月歌此时转到他左近厮杀,忽见有异,忙大声示警:“齐昭,仔细身后!”
齐昭急忙一个回闪,锋刃后挥,两名偷袭的卢胡部勇当即衣裂血迸。耳边再听月歌惊叫,他只觉左膀一轻,自己半条断臂已跌落于地。齐昭忍住剧痛,猛然回身用剑将那偷袭之人死死抵住。
那人一身裘服,正是卢胡王。他左腹被齐昭的环首剑穿肉而过,人当即痛得嘶吼,手中弧刃疯狂起落,将齐昭砍得鲜血淋漓。
月歌见此惨状,大喊着冲近,劈断了卢胡王的持刀之手。她正欲一刀结果了他,忽然心念微动,低声质问:“折兰王所言属实否?我果真不是军臣大单于所出?”
卢胡王睁大了眼:“原来你是祁……不错,此事不只伊稚斜,连稽洛都知晓。”
月歌低头瞧见浑身浴血的齐昭已是濒死之态,她胸口大震,不由悲恨挥刀,用尽了全身之力。下一瞬,卢胡王一颗头颅便高高飞起。
“卢胡王已被斩首!”众汉军军士高呼不已。
此时匈奴两王已死,折兰、卢胡二王的部众人心大溃,汉军在几近惨败之时却突现转机。
远处的休屠王隐约听到自高丘上传来的汉军欢呼声,不由惊问左右。手下报说自汉军上攻高丘后,呴犁湖与亲信人马便不见了踪影。休屠王自是知晓呴犁湖贪生怕死的本性,如今凭己部之力未必能赢,于是惊怒之下他也喝令休屠部退去。
月歌自听了折兰王与卢胡王之言,脑中一片茫然,只浑噩挥刀、麻木杀敌。她退到一处凹壁时,见那里藏着抖抖豁豁的一人,却是肩臂受伤的浑邪王子苏。
此时苏目中尽是惧意:“方才你和折兰王的话我都听到了,月歌,你现下也来杀我么?”
月歌想起二人幼时在河西的情谊,不由叹口气:“我不杀你……”见他欣喜点头,她又冷冷道:“记住,你只当不认得我!”当下执了人,送至霍去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