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倾心》瑷芈

4、恍然惊知

　　不知过了多久，能听到的吆喝声渐渐减少，能听到的只是马蹄清脆敲击着地面的蹬蹬声，周围也逐渐阴凉。

　　常青探出窗外，才发现已是黄昏之时，橙红的夕阳在西边渲染了一片暗沉，小月牙也渐渐浮出云头，与还未沉完的红日相继争艳。

　　“王爷，咱们这一路也走了很久了……”常青略显疲惫，双手耷拉地放在窗台，小脸也紧靠着手背，半阖着眼，眼珠子中的光芒也逐渐消逝。姜辰看到常青一副失力的模样，也颇为谅解：今日的花魁大会估计打了不少下手。

　　“快要到王府了。”姜辰往窗外瞥了一眼，怜惜地说：“再忍忍吧。到了王府，本王会给你安置一间新房，并添两个丫鬟为你梳洗。”

　　“什么？”常青猛然抬头，不解地看着姜辰，“奴家本是下人的命，何需添置新房和丫鬟。”

　　“谁说你是下人？你被本王赎回，就是本王的人。”姜辰好气又好笑地望向常青，“要说下人，王府里头早就足矣，何须花大价钱赎你？赎你是想因为你的琴艺甚佳，给府里添名乐姬，再者为本王下月生辰作贺。”

　　听闻姜辰此言，常青不知所措地答：“好吧。”随后又茫然地半侧身，轻倚窗台。

　　未到半刻，马车便“吁——”地停了下来。坐骑马车的奴才对里头的人轻唤道：“王爷，常姑娘，五王府到了。”接着麻利地下了马车，替姜辰拉开布帘，拱手相迎。

　　姜辰轻应了一声，碰了下身旁几乎快睡着的常青，柔声说：“常姑娘，王府到了。”常青倏然回过神，喏喏地点头。

　　姜辰先自行下马车，然后对常青伸出右手，示意牵她下车。常青看到此举，睫毛不自觉地眨了几下，但怕自己当众出糗，还是顺从了姜辰的意。

　　进了五王府，常青差被自己眼前所见的壮景吓到，偌大的府院一眼望去竟望不尽，院内栽满了牡丹花，轻嗅能闻到一丝芳香，门栏上细雕金龙，砖红色的几只高柱耸立在院间，地上白石台铺沿砌去，其间与绣花纹相钩成形，数多的房内皆是雪墙粉砌遍染。常青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府邸，在她惊讶之时，从院内房里循循走出一些人，他们踱步走到姜辰面前，双膝下跪，举手齐眉，轻叩地面。

　　“奴才们恭迎五王爷回府！”

　　常青向下张望，叩地的人满满皆是府里的佣人，原来王爷对她所说府里的下人足矣没有糊弄她。

　　可是…总感觉少了什么？常青歪着脑袋想。

　　“起身吧。”姜辰轻抬手，示意奴才退下。

　　“是。”佣人们接令后便又退回院内。姜辰望佣人们都回房干活了，他便领着常青左走又转，环绕到了一间小而干净的阁间，“以后你就住在这个‘梨歆居’吧。”

　　听到阁名后，常青问：“这个也叫‘梨歆居’吗？”

　　“不，它之前是没有名字的。但如今这阁居也有了新主人，随着在怜玉楼的旧名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话音落，姜辰便转身向身旁的奴才吩咐道：“为常姑娘安置两个丫鬟，并在洗浴房烧好热水，侍奉常姑娘沐浴更衣。”奴才接令后屈身退下。

　　常青满身欣喜地走进了阁居，这里面的家具齐备，格局虽小但四面玲珑别致，从侧窗还能望见府里的后花园，花团锦簇，飘散着的香气也浸入了这间小阁居。

　　“这阁居地理位置设计得甚佳，为何无人居住在此？”常青边抚摸着居内的桌檐，边咂咂嘴夸赞道，“王爷赐此风水好地给奴家，奴家也不知该谢什么好。”

　　姜辰看着常青掩不住心底的欢喜，也颇为轻松，道：“你别再卑称‘奴家’了，这里没人当你作奴婢。”

　　闻言，常青怔道：“奴…我…我知道了。”她打心底地感激面前这个男人，若不是此番在花魁大会遇识他，她想自己便会永生在怜玉楼，闲散度日。

　　“好了，你在房里好生休息，待会儿婢女们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裳便会来伺候你去更衣沐浴。明日一早本王派两个宫里的老乐工为你作辅，以便增识你的技艺。”姜辰道完，转身欲起步，常青却倏地抓住姜辰的宽袖。

　　“五王爷……”常青满眼含泪。

　　姜辰回首，望到常青的欲言又止，不禁微微勾起嘴角，轻言道：“不用对本王道谢，你若是真想报答本王，便好好在府里安分生活下去。你若开心，本王也便了了意愿。”话落，姜辰轻轻抽出袖领，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常青一人望着他远去俊美的背影。她害怕他的转身离去，像是落下她一人孤身寥落。她在怜玉楼里早已恐惧这种寂感。

　　“不过，他应是不一样的。”常青心下了然，“明日，便能见到王爷。而且，每天…都能见到他。”想到这，常青面上顿时染上潮红，勾起嘴角，面色春光。

　　想必，短短一日内，她已托心给了他。

　　次日，初晨还未拂面，常青就已早早起身，换了身青衣，轻手轻脚地走出居外，发现酣睡在别房的丫鬟们都还未起。她小嗤一笑，一人走了出去。

　　清晨中的空气夹杂着周边翠绿的清香，常青轻闭眼吸气，晨风拂过她的脸，顿时感到自己脸上被雾气铺染清凉。

　　“常儿，为何起这么早？”身上传来熟悉的低沉声线，她惊喜地回过头，笑看身后的姜辰，又反应过来姜辰亲昵地唤她常儿，常青又红着脸嗫嚅道：“奴…我…给五王爷行礼了。”说完轻轻屈膝。

　　“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王爷。”

　　常青抬身，愣神道：“王爷才是，这么早就到‘梨歆居’来。”

　　“本王是想看下你是否睡得习惯，哪知道还未打听丫鬟便就见你在此。”姜辰轻笑地看向梨歆居，又言：“不过看你一人，本王就知晓丫鬟们怕是还未起身。”

　　“我…我在怜玉楼习惯早起，所以初到王府也是还保留着习常。”常青眼底含笑，柔声道。

　　“没事，你怎么习惯怎么来。”姜辰莞尔，随后叫出身后的两人，道：“这是本王吩咐奴才从宫里荐出的两位乐工，分别是阿颜和沐儿。”

　　两个埋首的女子从姜辰身后踱步走到常青跟前，常青细细瞧见这两女子，一人着紫一人着橙，面色胭脂浮粉掩不住沧桑，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发髻也是常见的普通宫廷式。

　　“她们两个很早便进宫选秀，作乐工少说也有十五年，在琴艺方面得到她俩的辅佐，怕是全京城最好的琴师都不及你半分。”姜辰打趣道。

　　常青兴高采烈地道：“真的吗？那常儿在这拜见两位姐姐了！”说完又着紧屈身一拜，阿颜和沐儿见此连忙阻拦，道：“使不得，常小姐！奴婢们本是来作下手的，还请小姐不要折煞了奴婢。”

　　姜辰也笑道：“是啊，常儿，在宫女面前屈身行礼何不有损本王府的颜面，你怕是也要改改见人就行礼的怪癖了。”他看着常青发糗，不由自主地抬手温柔地抚揉常青还未打理的秀发。

　　常青心里掀起一阵涟漪，她感受到被姜辰宠溺着，一时沉浸在内，忘乎所以，直到院外传来一声通报——

　　“奴才叩见五王爷！”一常青还未见过的紫衣奴才从府外小跑进来拜叩姜辰，随后抬首抱拳，敬重道：“五王妃昨日便狩猎归府，此时已在宅邸外等候王爷接迎！”

　　闻见“五王妃”三字，常青猛然从爱抚中清醒，姜辰也匆忙收回手，看向奴才，面色严肃地回道：“此事当真？”

　　“确真。王妃已在外守候多时了，望王爷出府相迎。”

　　“好，本王这就去。”姜辰转首望着常青，淡淡道：“你随着乐工去抚琴，本王过些时日再来看你。”随后转身离去。

　　常青甚至来不及叫停姜辰的脚步，待她回神过来时，面前除了两位乐工便空无一人。

　　之前还在想这偌大的府里是否缺了什么，今日一瞧，竟是缺少了王妃。常青颤抖着嘴唇，双眸无神，无奈的酸楚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