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蒲公英》覃也

2、金盏花·谬悠（2）

　　一步一步倒退的许梓辰踩到别人放在地上的包，一句“心碎了才懂”颤成逃离的蚯蚓，听的顾柳一下捂着嘴笑到不能自已，没心思管许梓辰站没站稳。许梓辰伸出手敲了下顾柳的头扯开她挡住嘴的手，拉近怀里。
　　“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
　　“行啊，最近有什么好看的。”
　　“跟我看电影，还在乎看什么吗？”
　　“你的脸是牛皮做的吗？”顾柳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倔牛配傻猪，听起来还不错啊。”他一脸得意。
　　三言两语，简单幸福；小打小闹，温柔调情。

　　许梓辰一路牵着顾柳有说有笑送她回宿舍，不远处抱着包裹的林橘正面走来，许梓辰看到林橘的瞬间下意识甩开顾柳的手。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许梓辰赶紧挠了挠头，装作是空不出手来牵顾柳。
　　懵在原地的顾柳只是呆看着许梓辰。
　　远远的林橘看见了许梓辰和顾柳，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她正好对上顾柳望过来的目光，挤出扭曲的表情，埋头往前走。
　　顺着视角望过去的顾柳在看到林橘后突然明白了自己被甩开的手，她前一秒还温暖的心一瞬间被浇上了山尖的融冰。她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只挤出一个机械式的微笑，眼角挂着琢磨不清的冷漠。
　　顾柳从来不是圣人，也没有想过要做圣母。只是觉得太多时候无法抉择，愿意为了那一分的幸福，承受九分的痛苦。
　　她径直跑进了宿舍楼，无论背后的许梓辰是怎样的喊她。

　　躺在床上的林橘翻来覆去，她看见的只是一对有说有笑的情侣，知道的只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对着另一个女生无尽的温柔。她的醋意侵蚀了床位，紧紧的抓着被褥指甲已经穿过被褥陷进掌心里，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心头的麻乱让林橘没有意识到掌心痛感，掌心的指甲印已经开始泛紫，四周一片死白。等她她感觉到了疼痛看向手掌，紧握的手掌因为保持一个状态用力过久竟然有些张不开了。
　　推开厕所的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整个愣住了。顾柳蹲在墙壁上，手里拿着一堆浸湿了的餐巾纸捂着嘴巴，如果不是林橘进去的突然可能连抽泣哽咽的声音都听不到。顾柳看见林橘进来马上转过了身子，侧对着林橘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们之间已经是连安慰都给不出的关系了。
　　厕所后面的阳台上，那个夜里，顾柳拿着日记本给林橘看，对林橘说“我把我的日记编成了一首歌”捧着日记轻轻的哼唱起来。
　　夜黑的很彻底，借着在微弱的灯下林橘才勉强看得清顾柳的样子。那天夜里的月亮，是整个夜里唯一光明的东西，它挂在综合楼的一角，照着顾柳的轮廓，听着顾柳哼唱。
　　可惜回不去了。她们都选择了回不去的那条路。

　　林橘退出了卫生间，站在门口愣了好久。
　　‘她怎么了’
　　‘吵架了吗’
　　‘他们不是刚刚才有说有笑吗’
　　‘不是应该我难过吗？’
　　……
　　‘这不归我管，她的悲伤是他惹得，我的难过也不会减少。’

　　她大概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理直气壮，看多了琼瑶剧非要敢爱敢恨轰轰烈烈的未成年叛逆女生。偏偏成绩很一般又被弄进了重点班，常常倒数。长着一张寡淡清素的鹅蛋脸，有着敢爱敢恨火热的性子。在刚上高一没多久就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吵了起来，没有动手，但是动了脚。
　　一个学期后那个和她动脚的男生开始追求林橘，那个男生叫肖宇珂。

　　顾柳红着一双眼出现在教室，面上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许梓辰绕在她的座位旁，想尽办法和她说话“顾柳，你别乱想”“别生气了，对不起伤到你的心了。”“你真的很重要，我……”“眼睛红了是我的错，我帮你摸摸。”“不许写作业，我就赖在你作业本上了。”“这题怎么做啊，小柳柳教教我呗。”“你这样子真的很惹人疼，美人儿。”“要不我们旷课去街心公园吧。” ……
　　在顾柳眼里许梓辰似乎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只是淡然的回以微笑，冷静的如同普通同学。
　　避开，微笑。
　　梓辰迟疑了一会，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柳，一副恍若无物的淡定，他没看到低下头的顾柳藏着他看不到的泪光。
　　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一本书翻来覆去没看进一个字，老师对着许梓辰扔下一个问题，梓辰的语气里掩盖不住的烦躁“不知道”。将书本往桌上一扔，看向顾柳，只看到顾柳低着头钻研课本。

　　许梓辰渴望从林橘那里得到一丝温柔，将林橘的一双手握在手心，垂着眼，掩盖不住的失意。林橘平缓的额头皱成一团，静静的看着他失神的双眼，冷不丁的撇下一句“她生气，你难受了？这么在乎呢，可这为什么要我安慰。”
　　许梓辰的瞳孔在那一刻停滞不动，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无话可说？”
　　“嗯”
　　“行，那你去找她安慰吧，温柔是她的专利。”
　　沉默以对让林橘觉得愤怒，蹬着一双眼睛“为什么她那么重要你还来招惹我？为什么她永远能影响你的状态，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生气难过的时候不见这么难受这么神伤？”
　　许梓辰松开了手，鼻腔里吸进的大口空气连着呼了出来，这一连串的埋怨听的许梓辰整个头涨了起来，他吞了喉咙绕过林橘，没给她只言片语。

　　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是他先开始的——某个课间许梓辰将手摊在林橘眼前，手心里躺着林橘喜欢的那款拇指大的晴天娃娃。
　　是从那天开始追她的吧，林橘有些记不清了。

　　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着许梓辰对她的点点滴滴——停在路上林橘义正言辞的问他“我会不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许梓辰将她揽入怀里，“我做给你看，你不会被放弃”。
　　刚回到教室的林橘看见抽屉放着书的位置放了一个大大的盒子，贴着蓝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开盖有奖]，那是许梓辰的笔迹，霸道而大气。盒子里放着精致的首饰盒，衬着一条紫水晶项链。
　　圣诞节的时候她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一米毛绒娃娃砸到，等她回过神看见许梓辰站在一旁对她笑，毛绒娃娃背着一个毛绒双肩包鼓鼓的塞着一盒心形巧克力。
　　……

　　大概是因为先动情的人不是他，所以当他对林橘伸出手的时候，林橘没有拒绝。
　　那是个周末，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去公园玩，许梓辰、顾柳、林橘、立蔚、肖宇珂还有几个男女生。过山车的时候许梓辰全程用一个胳膊紧紧的搂着顾柳，一片尖叫后许梓辰扶着顾柳下来一边笑一边逗她，“怕呀，那就多带你玩，这样抱你的机会就多了。”顾柳冲着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林橘扶着墙走了几步后直接坐在了地上，用手摸着水泥地，立蔚站在一旁笑“你这么怕呀”
　　一边的许梓辰看到了带着戏谑的语气笑着“你怕高啊，都坐到地上了，哈哈哈哈。”
　　“怎样，地上就是比较有安全感，滚！” 林橘做了一个要打人手势。
　　“找个男朋友呗，这不就有安全感了，诺，某人不是在这里么。”
　　“你欠揍是不是！”说着林橘已经撒开腿要去打梓辰了。他在几个人身边了躲来躲去，直到有人拉住了林橘，梓辰才笑呵呵的走到了顾柳的身边。
　　林橘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的涌了上来。
　　一排女生躺在许梓辰家的客房休息，想着醒来后要一起做晚饭就恨不得睡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顾柳先醒了，踩在地板上朦朦眼摸到手机给梓辰发了短信。
　　‘你们在干嘛？’
　　‘刚打完牌，你醒了就出来吧，都醒了吗’
　　‘就我醒了，好像拖鞋找不到了，拿一双进来吧。’

　　许梓辰提着两双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客房，“刚刚我爸妈回来了一会，看你们睡着了我就拿走了两双。”
　　“你爸妈回来了？”顾柳有些吃惊。
　　“就回来拿点资料，说了我几句又出去了。”
　　“许梓辰”睡着的林橘突然轻声喊了一句，像是在叫梓辰，两人都愣住了。
　　“许梓辰”林橘又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房间内醒着的人也没聋。梓辰以为自己吵到了林橘，招手要和顾柳一起出去。
　　“要不要叫她们起来？”顾柳问“再过半小时吧。”
　　顾柳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升了起来又落下了。

　　“林橘，你刚刚叫我干嘛？”饭桌上许梓辰忽然想到
　　“我什么时候叫了你。”林橘一脸不耐烦。
　　“睡觉的时候啊，刚刚我进去送拖鞋，你在喊我，对吧顾柳。”
　　“嗯嗯是喊了两声……”顾柳边吃边说。
　　听到这里的林橘脸色绷住了，咯噔一下只想着圆过这个话题，所有人都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等着听她的原因。
　　“噢、噢、噢。”带着恍然大悟的语气“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时候好像有点醒了，估计是你们说话吵到我了我就喊了你名字让你闭嘴呗。”
　　许梓辰看到林橘眼里仿佛一闪而过了什么。
　　“我让他进来送拖鞋的，然后讲了几句。”顾柳咬着筷子笑了笑说。
　　立蔚接过话茬“你们两啊……真是……”
　　饭桌上林橘顺着大伙取笑顾柳和许梓辰，和平常并无差别，心里却深深揪着“许梓辰”这三个字。
　　为什么？刚刚明明没有做梦，怎么会喊他的名字，还喊了两次……

　　林橘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许梓辰，她不确定，只是从那句梦话开始，她越发的害怕这件事。每个夜里她都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她和顾柳不过头对头十公分的距离，她害怕再次喊了许梓辰的名字被顾柳听见，如果再被听见，她就再也没有借口了。
　　林橘越发开始留意到许梓辰对顾柳一举一动的温柔，一言一行的温暖。
　　她多想要一个这样的人。
　　深深的以为不可能的林橘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不敢见人的心事。

　　直到许梓辰偷偷扔掉肖宇珂给林橘的那封信。信封里厚厚的不知道装了什么，许梓辰拿起后顺手拆开，看到一条项链后鬼使神差的将它扔进了垃圾桶。而林橘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等到从厕所回来的顾柳问他“你看到我桌上一封信了吗？刚刚肖宇珂让我帮他给林橘的信。”
　　“看到了，刚刚看到林橘我顺手给她了。”
　　许梓辰不假思索的隐瞒自己的做的事，他觉得理所应当，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林橘接受了许梓辰的各种礼物，抱着贴着便利贴的盒子问许梓辰“你最近是不是对我太好的点。”
　　“不然怎么追到你？”林橘在心里窃喜，拒绝的念头一闪而过。她选择跳过了最重要的人，跳过了最重要的问题，只是问他“我会不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许梓辰将她揽入怀里，“我做给你看，你不会被放弃。”
　　在选择的时候林橘做好了承受所有的后果的准备，满心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心，自言自语的安慰着“不奋不顾身一次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要的爱情。”
　　不是不懂，而是不愿。

　　林橘意识到许梓辰本就心情不好，自己一连串的责问大概真的气到了他。她有些后悔，却不想憋在心里。她守在手机旁等着它响起，但什么也没有等来。
　　寂静的夜只有一滴泪划过的声音，林橘有些后悔，后悔当他向她伸出手时，她义无反顾的搭上了手。
　　一开始，明明没有想做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