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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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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已经入秋,还有不可小觑的秋老虎在呢,沈天歌跟侯俊逸闹腾了一会,便不理他跟着老爷子回到铺子里。
已近中午,他们便在铺子里吃午饭,今天签了合约,大家高兴,决定吃顿好的。
蒸大米饭和半锅红烧肉,逃难来的娘俩都是见过沈天歌饭量的,现在已经不吃惊了。
儿子十三岁,姓刘叫虎子,女人三十岁左右,曹李氏管她叫虎子娘。
本来是一家四口,在逃难的时候,虎子爹和虎子妹被冲散了,到了青石镇只剩虎子娘俩。
娘俩饿的几天没有吃饭了,曹李氏可怜她们,沈天歌也瞧着娘俩本分老实,便让他们在包子铺里打工,因管食宿,工钱少些了。
现在娘俩就住在铺子后面带着的小院子里。
虎子娘俩感恩戴德的,在铺子里十分勤快。
沈天歌得空跟老爷子推着板车去了趟石雕厂,拉了一副石桌石凳回来,现在他们就坐在上面吃饭。
古时候蒸米用的是木桶,蒸出来的米不仅好吃还很香。
老两口和虎子娘俩用碗,沈天歌直接抱着木桶,用铲饭铲子吃饭。
“听说不仅镇子上,连下面的村子都来了好多逃难的,虎子有空也去个个村子边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你爹你妹妹”,沈天歌边往嘴巴里铲着饭,边和虎子说着小道消息。
这两年边疆的战事一直没断过,又加上今年西北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不说,还要随时担心小命,前两月还与鞑子打了几仗,金州以西的百姓基本上都托儿带口地出来逃难。
出了常年战事不断,十分贫困的怀西州,接壤的就是金州府,首当其冲,知府大人侯俊逸的亲爹,忙得连儿子都给忘了。
“嗯,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去,多谢天歌姐”,老实的虎子很礼貌。
“客气啥”,沈天歌铲一铲子红烧肉塞嘴巴里,豪爽道:“外面不太平,一会我跟你一块去”。
“这,这可使不得,哪能让东家小姐,陪咱们泥腿子呢,虎子自个去就成”,虎子娘是个非常胆小又内向的妇人,她说话时若不支着耳朵仔细听都听不见她说什么,幸亏沈天歌耳朵好使。
就像老两口,
“虎子娘说啥”,老爷子挑着眉毛,没听清。
老太太搁了饭碗对虎子娘道:“你说你来咱家也半拉月哩,咱家也没那凶你打你压迫你的坏人,你说话就不能大点声啊,就算为了我们老两口子也行啊”。
虎子娘脸红低头,恨不能有个乌龟壳她立马缩进去,“对不起”。
声音小的没蚊子哼哼大,除了沈天歌都没听见。
“对不起啊,东家爷爷奶奶,我娘就是这样,我爹都说过多少回了,改不了哩”,虎子很经验的道歉解释,一看就是经常这样的。
曹李氏见虎子娘还埋着脑袋,便心软道:“虎子娘快吃饭吧,没事儿了啊”。
虎子娘这才把脑袋从乌龟壳里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米饭,一块红烧肉都要吃半天,光是看虎子娘吃饭,沈天歌都能急出一身汗来。
她靠近虎子小声道:“你妹妹性格不像你娘吧”。
虎子赶紧把饭咽下去回道:“不像,我妹像我死去的奶奶”。
沈天歌也没问虎子死去的奶奶性格怎么样,反正不像虎子娘就好。
等沈天歌一桶饭一盆红烧肉都吃完了,虎子娘还有半碗饭在碗里,沈天歌翻翻白眼,装作没看见。
你要是说她吧,她也不回声,把脑袋缩进壳里,任你狂风暴雨,我只不动如龟,到最后,认输的肯定不是虎子娘,浪费了时间,浪费口水,浪费心情。
吃过饭,这会儿正是最清闲的时候,沈天歌撑着一把灰色的油纸伞跟虎子出镇子,去下面的村子找他爹和妹妹。
走在街上就会发现,今年的乞丐比去年还要多,个个无情打采要死不活的缩在墙角的阴影里。
虽然每天都有住在青云街东边的富户过来施粥,也只能杯水车薪不让这些人饿死而已。
还好现在天气还不冷,若是跟去年冬天也一样,寒风肆虐,大雪一下就是半拉月,清江水都冻了几尺厚,还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希望政府能在寒冬前,做出有效的措施。
现在沈天歌也能有心无力了,话说,大部分镇子上的人都是有心无力啊。
“本来我们怀西州,虽然经常干旱,但地里的出产好歹能温饱,刚平定这才几年啊,边疆又打起了仗,咱们真是没办法活下去了,才出来逃难的”,虎子小小年纪经历的苦难却不少,稚嫩的脸上是对生活的漠然。
“天歌姐姐不知道,今儿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大米饭和红烧肉”,小少年脸红幸福道,转瞬又失落,“要是爹和妹妹也能吃到就好了”。
“找到你爹妹妹,回头咱们在蒸一锅米饭”,沈天歌应道。
小少年感激地瞧着沈天歌,又挠挠脸不好意思道:“以前别说吃了,我连大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哩”。
连大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沈天歌震惊瞪大眼,小的时候倒是听奶奶讲古说过,解放前□□的故事。
“你们不会连什么树根树皮都吃吧”,沈天歌一副复杂的表情。
“吃哩”,虎子指指街旁的柳树,“在我们那,柳树都是没有叶子的,春天刚刚发芽,就被吃光哩”。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沈天歌嫌弃稀饭馒头没有肉的时候,虎子还在啃树皮柳叶呢。
沈天歌一时间觉得自己比起虎子他们,活得是那么矫情。
是呀,说起来这个世界哪有公平可言,在她嫌弃馒头稀饭的时候,肯定也有人嫌弃鸡鸭鱼肉呢。
“唉,这事儿就是经不起细想”,沈天歌放弃惆怅的心绪,“咱们走快些,争取多转几个村子”。
顺着西街,沈天歌远远便能瞧见清江,听见清江水缓缓流动的声音。
到了镇子边缘,一条五丈宽笔直的木桥架在清江上,这是沈天歌第一次出镇子。
她好奇的四处打量,听老爷子说,这座木桥由机关控制是可以收起来的,沈天歌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不妨碍她肃然起敬,“古人真是了不起”。
大中午的桥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两人上了桥,木桥虽然结实,下面没有支撑,到底有些晃,虎子还小心地抓住栏杆。
沈天歌倒是觉得好玩。
听说早间这座桥上来来往往的十分热闹,有时间也要过来看看。
过了桥,一条宽长的黄土路连接远方,路两旁是不算稠密的树林,能看见树林阴影下,或坐或躺着的难民。
最近就是这条道上不安全,经常发生难民抢劫来镇子做买卖的村民事件,搞得下面村子的村民,战战兢兢多数躲在家里,西街现在都清冷不少。
“咱们去树林里看看你爹在里面不”,树林里悉悉索索地无数视线射向沈天歌和虎子。
一路逃难过来,这些虎子早习惯了,他从后腰带里“刷”地抽出一把菜刀,神色阴狠地盯着两边树林,“天歌姐走在我后面”。
菜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树林里的人自然都瞧见了,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还有嘀嘀咕咕。
“你把铺子里的菜刀拿出来啦,什么时候”。
“我跟东家爷爷说过的,就是在天歌姐去茅房的时候”,小少年说到茅房还脸红了起来。
沈天歌叹口气,“有我在,还用什么菜刀啊”。
虎子认真道:“我是男人,怎能让天歌姐冲在前面呢,哎呦”。
沈天歌给了虎子一个脑崩,“瞎说什么呢你,我能力比你强,年龄比你大,身高也比你高,护着你不是天经地义么”。
虎子营养不良,十三岁的少年跟刚十岁出头似的。
虎子拿着菜刀,抿嘴不吭声。
沈天歌翻个白眼,这小孩还挺倔,“行啦,走吧拿着你的菜刀,保护好自己,别拖姐的后腿就行”。
“嗯”!小少年眼睛亮亮的答应。
虎子的爹叫做刘大柱(俗气透顶的名字,来自沈天歌的吐槽),妹妹就叫刘小妹(来自沈天歌白眼一枚)。
沈天歌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刘大柱,刘小妹在不在这”。
虎子也跟着喊:“爹,小妹”。
刚走进右边树林,一满脸菜色的邋遢壮汉走过来。
轻佻笑道:“小妹妹来找人呐,叫声好哥哥,哥哥帮你怎么样”。
虎子警戒地亮出菜刀。
沈天歌翻个白眼,这人都填不饱肚子了,还有心思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真是让人无语。
沈天歌瞪起眼,“滚”。
那眼神锋利如刀,壮汉吓得退后几步。
被个小丫头吓到了,壮汉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挑衅,瞪起牛眼举起拳头,凶狠道:“小娘皮,给脸不要脸”。
沈天歌转身迎着硕大的拳头,“谁给脸不要脸啊,明明都叫你滚了的”。
拳头毫不留情的砸下来,虎子并着看热闹的人都是一惊,“天歌姐”!
并没有拳头砸在人身上“嘭”地声音和小姑娘地惨叫声响起。
树林静了一瞬间,一个男人惊讶的叫声响起,“你们快看”。
这一看,人群立马骚动起来,只见瘦弱的小姑娘只伸出一根手指就阻挡了壮汉碗口大拳头。
壮汉本身震惊更大,瞪着牛眼,如同施了定身咒一样,呆住了。
沈天歌撤回手指头,拿出手帕仔细擦擦,嫌弃道:“也不知道,这辈子洗过手没,真脏”!
说着抬头看一眼壮汉,壮汉惊醒,抬腿想跑,晚了,沈天歌已经抬起了脚。
“嘭”,“啊”,“嗖嗖”,壮汉惨叫着,倒飞出去,好几米远,直到碰到树干上才停下来。
“哼!不自量力”!沈天歌拍拍手,环视一圈,凡是接触到她眼神的都是一缩,树林里鸦雀无声。
“天歌姐好厉害”,虎子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沈天歌得意笑笑,“都说了,有我在,还不用到什么菜刀”。
怪不得跟东家爷爷说要带菜刀的时候,东家爷爷说不用,他虽知道天歌姐力气大,却没想到能这么大。
天生神力啊,真让人羡慕啊,沈天歌收获迷弟一枚。
“这里有人知道刘大柱和刘小妹么”,沈天歌掏出一把铜子儿,“有谁知道,带我们去,若是真的,这些铜子儿就是谁的,若是假的”,瞅一眼倒地不起的壮汉,“那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
本来好些动了小心思的人,一下子都静下去了,铜子儿虽好,但也得有命用才是真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