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故事》寂寂空庭

1、初遇

　　正是咋暖还寒的时候，道观里的那株老杏还是伶仃几根枯枝，便那金黄的迎春也只零星开了几朵，在山涧悬壁上，荒径小道边隔着氤氲的雾气迎风招摇。
　　虎头虎脑的小道士起来颂了早课，被山上的寒气冻的直打寒颤，拢着洗的发白的道袍，呵呵手便挑起扁担，踩着晨雾下山去了，挑水砍柴，准备一天的活计。
　　都说倒春寒倒春寒，真是比那数九寒冬也不差多少。小道士身上穿的本就不怎么保暖的破旧棉衣，走了没一会就被那山风吹的鼻子都红了。
　　那时候溪水仍寒意未消，可窝了一冬天的主妇们早早就端着衣物往河边走。叽叽咋咋好不热闹。
　　东家田租到期了，一家人把家里卖了个空也凑不起天价的租子，老婆抱着孩子成天在屋里抹泪。西家儿子打仗两年未归，老母今年又病了，眼瞧着怕是要不行，孤儿寡母，小女儿趴在床边天天侍候着，瘦的不成人形。
　　小道士一路听着，晨钟悠悠，那些细语闲言跟捣衣砧似得敲在人心上。
　　“呦，这不是山上的小道士吗？又帮师傅打水呢？”
　　“年轻轻的跟着你那个老师傅有什么好的，改天王婆婆我给你说个姑娘可好？”
　　“可不是，这要是下地可是个壮劳力呦。”
　　“乱说！乱说！”
　　小道士脸臊的通红，也不敢多回嘴，匆匆打了水就要往回走，可慌手慌脚的路没走多远，倒是把桶里的水溅了一身。
　　河边咯咯地又是一阵嘻笑。
　　“呦呦呦，还害羞了。”
　　道士的脸更红了，耳朵跟滴血似得。
　　越急越慌，越慌越乱，低着头步履匆匆也不看路的小道士，结果也不知怎么就迎面对上了打村外面来的驴车，顿时吓得就懵了，肩上的挑子一松，大半桶的水哗啦一声洒了一路。
　　套着箍嘴的老驴跟小道士来了个大眼瞪小眼，边上几个取笑他的大娘先是齐齐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驴车主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及拉了缰绳，连忙叫人下车看看伤着人没。他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凡事都揣着三分小心。
　　小道士缓过神来也傻乎乎的抓着脑袋笑了起来，脸红的看不出原来肤色。
　　“无事，无事。”
　　他挑起担子，连连摆手，虎头虎脑的道士笑起来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咧着嘴只见牙齿不见眼睛，一扭头这才看清下来的居然是个姑娘。
　　那女子冲着小道士柔柔一笑，眉目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递过一方手帕，说话也跟黄鹂儿似得，清脆的很。
　　“擦擦吧，莫要受凉。”
　　小道士脸上发烧，连连退后。男女有别何况他还是个道士怎么能接这女儿家的东西。
　　女子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收了帕子，笑盈盈的说：“真是对不住，我们本是游方的戏班，初来乍到也不知情况，今天冲撞了居士。若是不嫌弃，请小居士去听个曲儿如何？”
　　小道士不好意思拂了人家好意，便点头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小的短篇，大学时代写的，偶然翻见，觉得现在看起来还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