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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蓦然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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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贼
第一章蓦然回首
【吾心之贼,偷我自家珍宝;吾心之贼,窃我清净本性;吾心之贼,盗我般若妙智。众生烦恼皆因心贼。贼是执着、妄想,贼是分别、对待,贼是邪恶、偏见,贼是三毒、五欲。心本无贼,谁引彼来?因境而来,故被境转;因相而来,故被相惑;因愚而来,故起无明;因心而来,故有轮回。智者察觉心念不善,即知即改,故邪去正来,迷消悟现;愚者不察己念邪见,不知不改,故正去邪来,执迷不悟。外贼易捉,心贼难擒。】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圣人唯担忧的是不自知,不知人。如若心被蒙蔽,且蒙蔽着堕落、极端、偏执、甚至是肮脏的思想,何来处理正确之判断,行就磊落之言行!心不是初心,意不是本意。那么世间人相互的情感,亲情、友情、爱情如何能够感人肺腑、醇味甘甜、日久弥香。
夕阳近乎西下时的西北天空,颜色由铜红色逐渐褪变到玫瑰色然后栗色,之后天空坠入黑暗,染上墨色。太阳在沉沦;光明遭吞噬;痛苦被渲染;真实遇掩蔽。孤独缠绕天空,落寞充斥苍穹,唯有繁星点点,竟也好似乏善可陈。那微弱的光芒,孱弱地闪烁,在天空里近乎卑微的存在;如是唯一的太阳,有着夺人眼球的光芒,趋之如骛者必然众多。然而谁能有这慧心,谁能解这星语,能量竟是太阳数倍星辰。我们不智,不能自知,不善知人。我们陷入心结,缠绕绑缚,挣扎搏斗,终归伤人害己。醒悟!醒悟!“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故事开始于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公元1992年的9月,新学年的开始。
邵晞单肩斜挎著书包站在油田中学的校门口时,心中是极不情愿来报名的,她想要去到市区的文化艺术高中去读声乐专业,她喜欢歌唱,也爱好跳舞,喜欢在舞台上尽情地旋转,宣泄那一刻放飞心灵的自由;享受好似冬日阳光般不可多得的自信。邵晞声音高亢动听,皮肤白皙,身材颀长,不过因为有些发育了,让她很不自在,总是低头含胸的不好意思挺起胸脯。齐腰的长发编成麻花辫,发尾用素蓝或嫩黄的手绢绑紧。可能是因为血缘在西北的原因,她的面貌总有些异域的风采,她是个热情好动,率性真实的女孩,她喜欢音乐,喜欢表演,喜欢舞台,但是每当邵晞唱啊跳啊的时候妈妈却是满目的厌恶,甚至会恶狠狠地咒骂邵晞不要再唱。
邵晞妈妈是家里的实际统治者,家里所有人都得要听从邵晞妈妈的意愿,爸爸也不例外。在他们家里,邵晞哥哥在妈妈铁拳统治下似乎比爸爸还要特权些。邵晞哥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妈妈嘴上的骄傲。你哥哥在班里是最聪明的;你哥哥从小都是孩子王,有领导能力;你哥哥生辰八字妈妈找人算了,是富贵命,五月生的猴子可不就是瓜果满山命里富足么!即使面对长大后反叛悖逆,常夜不归家的哥哥,妈妈还是会说:你哥哥小时候多乖啊,就是长大交了坏朋友,才学会抽烟、打架。
邵晞妈妈还常讲:妈妈怀你的时候很多有经验的人都说是个男孩,肚子形状一看就是男孩,谁知竟是女孩。
你爸爸老乡家两个女儿,一直还想等你出生了给我们换呢!谁知竟是女孩。
这两件事每每都要一起讲,好重复两遍:谁知竟是女孩。
邵晞小学就开始煮稀饭饭,打扫,还要帮读高中的哥哥洗衣服,这些对于妈妈来说好像就是女孩子应该必须做的。有时邵晞想她是不是她妈妈亲生的。邵晞在生活和别人交往是极度不自信的,有时甚至是病态的,她会反复细想追究自己是不是又做的不好了,或是做错了,导致别人不喜欢了,她在学校交往中是封闭的是无助的。只有在舞台上歌唱时她感觉自己是自由呼吸的,心情是轻快自在的享受。所以邵晞要去歌唱,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压抑的家和压抑的学校。当邵晞告诉妈妈想去上艺校,妈妈果真是要跳脚骂她了。
“什么,唱歌跳舞!你做梦!”邵晞妈妈带着嫌恶的表情,对邵晞高声大吼:
“好女孩谁去做这个,不要再给我丢人现眼了。学这个能找个什么工作,总不能你去歌厅里唱歌。穿着暴露,伤风败俗的。你给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最不济也要读石油部下属的中专,回来油田后分配正式工作,看看你哥哥 ,上学时没交好朋友,跟着坏孩子学会打架抽烟逃学,不好好读书,现在只能在油田服务公司做个临时的集体工。哎!一个个都不省心。回头都得把你那些偷买的歌本通通扔掉!”妈妈恶狠狠地痛骂了邵晞一番,出门上班去了。
邵晞的妈妈是跟邵晞爸爸在大西北认识结婚的,邵晞爸爸当时是军人,妈妈是驻军当地一家工厂的普通女工。爸爸妈妈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普通百姓。爸爸转了志愿兵可以结婚时两人经介绍认识结婚。
妈妈有着急躁粗心的个性,喜欢虚荣浮华的人际关系,极力的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却总也找不对可赢得尊重的点。姑且认为妈妈这样个性的形成是因为不明来由的自卑感在作祟。
妈妈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总还算是秉性善良朴素的劳动妇女,并无什么大是大非的过错。爸爸和妈妈少年夫妻,爸爸对妈妈惟命是从。之后邵晞爸爸转业回到腹地的这个油田工作,全家人都搬迁到现在的油田。爸爸因为没什么文化所以也就一直是奋斗在生产一线且受人管制的普通工人,妈妈也一样到了油田附属的机械厂继续做女工。说直接了她家就是油田这个小社会环境下的底层白丁家庭。
即便身边都是这样的普通家庭,女人们仨瓜俩枣的平凡人生也还是互相攀比,谁家的买了冰箱,谁家老公涨工资,谁家儿子读书成绩好,谁家女儿乖巧听话等等,每每这种时候邵晞妈妈都是郁闷生气的,偏偏邵晞妈妈的性格是很容易生气,任何情况都可能触发她的气恼底线,或许别人并不是故意惹到她,她也会多心多想,联系到自己,烦恼自召。她家的孩子全都是落后生,妈妈生气回来无法找到哥哥发泄她的愤怒,这时邵晞就是炮灰,妈妈“集中炮火轰炸”的时候,邵晞总是忍不住顶嘴的,顶嘴的后果就是木片硬尺抽打小腿。抽打后的小腿肚鼓起硬尺宽度的红斑疙瘩,又痛又痒,即便是这样邵晞仍旧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只有盼着爸爸赶快下班来解救她。爸爸总是带着憨憨的笑容,好像每一条皱纹里都带着笑意,爸爸很喜欢邵晞,也宠爱她,可是妈妈太强势,爸爸终究也不会违抗妈妈一意孤行的主意。
邵晞不得不依靠油田子弟的照顾升入油田中学高中部,因为以她的成绩根本不够考入,初中时勉强维持中等的成绩,中专也没考上。现在到了高中,邵晞越发觉得前途未卜!
“邵晞,在看什么,还没到班级报到吗?”
一声软软糯糯的女生声音惊醒了发呆的邵晞。
邵晞转身回头看到了初中同学陆蔓蔓,陆蔓蔓可是学校的天之骄女,爸爸是炼油厂的副厂长,陆爸爸曾是上海知青在西北插队,工农兵学员去读了大学,之后的什么机缘巧合认识了陆妈妈结婚,又一起回到陆妈妈的家乡,油田所在的这个城市,分配到油田工作。有文凭有关系,一路升官做了副厂长,陆妈妈是油田中学的语文老师,也是自认为有些文化素养,陆蔓蔓的名字出自《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陆蔓蔓的成绩很优秀,模样也是个细细气气的女孩,身高中等偏低,肤白却发黑,眼珠灵动有神,陌生人面前看着非常安静沉默。象是个静若处子的灵性女孩。陆蔓蔓就是邵晞妈妈嘴里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乖巧,大气,灵秀,总之,陆蔓蔓这样的女孩在邵晞妈妈眼里就是完美的,而她眼里的邵晞却是一无是处,烂泥朽木一般。殊不知问题症结是在,优雅知性的美女是靠家庭教育的培养,邵晞学习问题恰恰是在于邵晞妈妈的急躁激进的教育导致。陆蔓蔓还有传说中的姐姐陆婷婷,小时候知青子女返城政策回到上海的奶奶家,几乎没怎么回来过,据说也是温婉贤淑,冰雪聪明的典范。这样陆蔓蔓在陆家其实就象是独生女,备受娇宠,难得集“万千宠爱一身”娇女,竟然也是油田邻里同事交口称赞的乖乖女,有礼貌,成绩好,性格温和,这陆蔓蔓的人品大爆发,妥妥地甩了邵晞不知几条街。
“嗯,没去”邵晞游魂无神般的糊弄着回答着。
“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分到同一班,好想和你一班,我们初中就在一起,还有倪东阳,我们三个还在同一班就好了。陆蔓蔓语调真诚,语气期盼的望着邵晞。
邵晞还在浑浑噩噩中,错过了陆蔓蔓看似清澈的眼神中的那一抹恼怒般的试探。疾闪而逝,邵晞并不曾留意。
“嗯。”邵晞依旧心思云游天外的搭着腔。
说起倪东阳,这个玩酷子弟,其大名鼎鼎,油田中学是妇孺皆知啊,母亲是油田中学副校长,父亲是市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但是,倪东阳头上耀眼的光环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优渥的家庭条件,他自己个人条件实在太优秀,十六岁就已经很高大挺拔,五官轮廓镌刻隽永,细白的手指只适合在黑白琴键的飞舞,篮球场上少年意气飞扬,课间谈论实事,谈论内刊《参考消息》,一副胸怀沟壑,纵横驰骋,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学校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白马。有的委婉些送礼物,还有直接送表白的情书,挤到教室门口围观的也大有人在。倪东阳眼中从不曾看到这些女生,吝啬的从不露出笑脸。直接叫她们庸脂俗粉。这样一个男孩,十六岁稚嫩的骄傲。
“叮叮,叮叮,”急促的自行车铃声。接着“吱”的刹车声音刺耳巨响。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同学转头看到,骑着最时髦的变速山地赛车的明朗少年和一个衣着朴实的手工布鞋少年同时摔倒在地上。自行车仰面躺着,车轮还在执拗的转着,仿佛提醒着大家它之前跑得有多快。
“哎呀!不好了,倪东阳你膝盖出血了。”
“怎么办,新款的牛仔裤也破洞了。”
“你分得清重点吗?现在是担心裤子的时候吗?”
“哼!”
“哼!”
“啊!倪东阳你疼不疼啊!快到校医那去啊!”
女孩子们像五百只鸭子一般,叽叽喳喳,吵吵杂杂的闹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