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之城》华中岚虎

31、本乡遇故知

　　袁杨欠身在沙发上翻看着蒋维翰的采访报告，不时地点头赞许，这小子做的东西总是那么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让人看着觉得如沐春风，不像田晓和李雨的报告虽有新意但东一锤子西一榔头、云里雾里最后还非要来个文不对题的总结，经常让他感觉哭笑不得……蒋维翰的报告里提到了中学生联赛和教育资源整合、教育考核多元化。田晓和李雨就教育方面认为庞大的互换交流生计划会引起教育方向混乱和国人为了出国大量的舞弊……
　　吴毅已经换下了采访时的运动装，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就等着一起去宴会了。他百无聊赖中浏览电视节目，看到荷兰国家电视台（NOS）正在播出的午间要闻：大批的荷兰工作人员登上了一万公里之外远东的中国土地，他们将为中国政府在那里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工业新城……
　　吴毅辨认出新闻画面中飘扬的荷兰三色旗，连忙大呼小叫让袁杨来翻译新闻内容，两个人意识到工业新城就是这里的时候，潘又朵过来在敞开的房门上叩了几下：“袁杨哥哥，咱们要去参加宴会了！”
　　“哦！”听到这样的称呼，袁杨还以为是张静美，抬起头来却看到是潘又朵，一袭晚礼服、一件短坎肩，臂弯里搭着一件长披风……是那么的高雅华贵、风姿绰约，吴毅眼睛都看直了。潘又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吴毅慌张低下头来，看到她脚上却是一双运动鞋，身后还背着卡通的双肩小包。
　　潘又朵也不进来，站在门口那里等着袁杨他俩，吴毅知道她不高兴也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连忙关上了电视……那一瞬，袁杨听到了菲儿伦斯（这是他在荷兰留学时房东家女儿的名字）还有好莱坞，有些思索……然后，房间里就只有叮叮亢亢穿鞋和碰到柜橱壁的响声，异常的静……
　　注意到两个人已经准备出来，潘又朵转身回到走廊，看到张静美兴高采烈地出门正要右拐到袁杨他们的房间，于是冷哼了一声，挺胸抬头，装作无意地撞了张静美的肩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先发声道歉。
　　“哎呀！”冷不防的、又是被接受过专业足球训练的潘又朵蓄意的一撞之下，张静美一个趔趄，仓促扶了一下墙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险些崴到脚。
　　潘又朵没有愧疚却有些失望，她已经说了对不起，她等着张静美平时一贯的颐指气使，接下来大吵大闹一场的……但是很意外，张静美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了声：“没关系！我也是没看到你……”然后脱下鞋子拎着站了起来，趿拉着另一只回到了房间里，又换了一双更高跟的Manolo Blahnik鞋子出来——这是在意大利做外贸生意的小舅舅给她的大学毕业和生日礼物。据说40步外人们可以准确无误地凭借优美的弧线认出它，它的鞋跟虽高但是重心平稳，穿了它跳舞脚也不会痛，是女星们参加地毯秀的首选品牌。
　　潘又朵这下更加的不高兴了：张静美一定是心虚觉得亏欠了她所以不正常地不和她争执，还不以为然地藐视她瞟了她一眼，以胜利者的姿态……这是去参加晚宴又不是PARTY，她却穿着那么高跟名牌的鞋子去，是炫耀给我看吗？哼！她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特意让林秋芳送过来的晚礼服……
　　当袁杨臂弯里挽着两位绝世东方美女进入世纪海蓝大酒店宴会现场的时候，人们都惊呆了，也发现两位美女个子都比袁杨要高：潘又朵本就178CM的个头，为了照顾袁杨的身高她还换了一双薄底的鞋子；张静美则是168CM的身高加上一双10CM的高跟鞋；袁杨只有173CM的高度，长相也一般……
　　袁杨此时的表情没有得意而是有些尴尬：他是被她俩像绑架一样带进来的，还挽得紧紧的挣脱不开；他也左右抬眼看了她俩的高度……
　　大厅里的人们大多穿着正装，晚礼服是绝对没有！更多的是白人也有黑人和黄种人，这样宏大的场面让大家都很兴奋，万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感觉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觥筹交错、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过往的交情和对未来的憧憬，偶尔在餐桌上品尝一下中西合璧的美味佳肴……
　　“大杨！我来给你一个大惊喜……这里有一家人是你一年多没见的老熟人！”韩冬过来，热情地带着袁杨往里走，潘又朵和张静美也连忙跟了过来，吴毅他们则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开始了大快朵颐。
　　“是丹尼伦斯先生一家吗？他们也来了这里？”袁杨有些激动。
　　“嗯！还说他们？你怎么不敢提贝娅和菲儿姐妹的名字呢？”韩冬停下脚步，看着袁杨身边的潘又朵和张静美，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大杨！”面前桌子对面一位戴着黑边框眼镜微胖的中年人站起来，激动地向他招手示意，后来干脆离席走了过来和他热情拥抱……这就是丹尼伦斯先生，拥有阿姆斯特丹大学农学硕士学位的花匠，和袁杨是校友也是他在荷兰后来三年的房东大叔。袁杨开始的两年是在乌德勒支大学学习物流和经济管理，后来四年进了阿姆斯特丹大学攻读新闻传播学本科和硕士。
　　丹尼大叔的感情和婚姻历程很有传奇色彩：伦斯太太康妮小姐在嫁给他之前是荷兰的电影明星，年轻貌美的她喜欢每天从青涩的花匠丹尼这里买一束郁金香有时也带一支康乃馨，小花匠丹尼用心地培育他的她需要的鲜花，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热情，只为了花儿更美更加芬芳，可以偶尔向女神说说他爱花养花的心得，慢慢的他们聊的越来越多。两年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康妮赤着脚跑到他的花田，涕泪交加地要嫁给他，他惊喜、感恩于上帝赐予了他的女神，无限幸福地和康妮拥抱了……后来他们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丑小鸭和白天鹅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丹尼大叔说的，说给他的两个女儿和袁杨一起听的）。
　　高雅雍容的伦斯太太和她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也站了起来。
　　“小猴子羊哥哥！混的不错嘛，左拥右抱两个美女！你们中国人的审美观点真是和我们大不同！在中国你这样的算英俊潇洒还是奶油小生呢？”菲儿伦斯瞪着美丽的大眼睛，很惊奇的样子向袁杨问道。
　　贝娅伦斯和和菲儿伦斯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比袁杨小四岁但是在伦斯家袁杨是被指挥过来命令过去的那一个：她俩不但模样一样，身高也都是181CM，姐妹俩经常内讧，但是面对他挥起拳头来却是一气，于是打不过就只有俯首听命。袁杨舍不得离开——房租低廉倒是其次（丹尼大叔说康妮喜欢中国文化。所以，他们的房子只租给中国人，袁杨能陪着夫人聊聊中国他是求之不得，收房租只是应付一下政府方面对于外租房屋的规定），他也喜欢美女！再说了，租房三年来他因为是伦斯家的房客，吃请的时候可不少！随随便便透露一点（有时候是胡诌）姐妹花的小信息就有一顿大餐，如果伦斯太太同意、被袁杨带到家里坐坐的客人会给他一周皇帝般的待遇！跟着袁杨学汉语、了解中国的一帮子荷兰小青年就是这样荣华富贵地伺候了他三年，他回国的时候也都到机场来，不是送他却是痛骂加暴打因为他不肯为了国际友谊（兄弟们的幸福）留下！所以当他下飞机的时候，妈妈和爷爷本来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回家不孝、不务正业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看到了他一双乌青的熊猫眼，就转而唏嘘“啥也别说了，咱孩子在外面受苦了！咱回家……”抱着他像抱着国宝一样再不肯撒开……
　　贝娅伦斯是一名高级护士，她们疗养院却有些异类：老年人没有机会分到她负责的病房，年青病人来之前活蹦乱跳，见了她就突然百病缠身奄奄一息……菲儿伦斯学的是表演专业，她总是选择性地接片子的角色，因为她爱玩，有时因为没玩过瘾不想出镜还出钱让姐姐替她拍些镜头。丹尼大叔曾经想撮合袁杨，袁杨也在可能未来岳父的支持下展开了追求……但是姐妹花对他一点也不感冒，对他的感情奉献视若无物，偶尔还拿来开玩笑：你不是说你追菲儿吗？那你爱她你就得认出来我们谁是菲儿，猜对就给你机会……天真的袁杨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细微的观察终于辨认出菲儿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是：你错了！她才是菲儿！我们今天有备而来，用的是一样的化妆品，我耳朵后面的小痣是贴上去的！于是一顿让他仓皇逃窜的暴打……回来袁杨问道要是我真的对了真给机会吗？菲儿点点头说给你滚蛋的机会！然后哈哈大笑。有时候猜对了姐妹俩也可以混淆视听，转两个圈袁杨就晕了！后来，菲儿说咱们不来电不玩了，没意思！袁杨于是偃旗息鼓，重新恢复了他吃喝玩乐的优悠生活，那两个月开销明显大了——为了逢迎菲儿他要买礼物菲儿不喜欢花只喜欢珠宝和化妆品，既然展开追求就不能再吃请一日三餐都是自掏腰包，还要交校园里之前不用给的保护费……
　　“菲儿！你要尊重你大杨哥哥！他从前那么喜欢你……”丹尼大叔看似关心，其实是在或怀好意地开玩笑。他也看出来张静美、潘又朵和袁杨的关系暧昧又很奇怪，添些乱、来点刺激也许会让袁杨摆脱困局或者说尴尬。荷兰人的观察非常细微，他们的玩笑有时就是为了改善环境。
　　“大杨哥哥！抱着别人的感觉和抱着我妹妹的感觉有不同吗？”贝娅伦斯笑眯眯地说道，美目瞟向了张静美和潘又朵。
　　“……”袁杨无语了，面红过耳。他知道贝娅说的是什么——有一次，菲儿喝醉了，回家来抱着袁杨就睡着了。袁杨也有过冲动，但是他想到了很多：君子不欺暗室、柳下惠坐怀不乱、出来代表的是国家的形象……还是生米做成熟饭、古时候先结婚后恋爱、尹志平与小龙女……胡思乱想中感觉腰酸背痛，却被菲儿像个八爪鱼一样抱得结结实实！伦斯夫妇去了阿鲁巴旅游，贝娅十一点才回到家，看到他俩在客厅里这样衣衫不整地抱着就赶紧想回自己的房间，还是袁杨叫了她她才停下来——袁杨叫的是“贝娅！贝娅！救命！”后来贝娅问了袁杨两个问题：一、为什么抱着菲儿两个多小时，最后却是救命，为什么不……也许你表现的好菲儿会真的喜欢你呢！你错失了一次机会！是不是她的酒气熏晕了你的判断力！？二、你是喊我的名字救命，还是被压得很惨的“被压救命”？袁杨真的无语了：这俩姐妹花一个做的很过分——醉到那样那么大劲勒抱着他两小时，他是顽抗了两小时真心喊的救命；一个说的很过分——抱怨他不占她妹妹的便宜，床上表现的好吗？够好了咱顽强的没被抱死！嗯，汉语不错还知道被压？袁杨想调笑贝娅但想曾经追求她的妹妹，还是别惹火惹祸了……于是老实地回答了她，贝娅向他竖了三次大拇指：诚实！柳下惠！好中国人！
　　“你们不要欺负我二哥！”潘又朵恢复了二哥的叫法出来打抱不平。
　　张静美却不说话，她听得出这一家人和袁杨的关系很近，应该是他在荷兰的房东，即使袁杨和那对姐妹花有过感情纠葛也是了过去式，她并不担心也不会像潘又朵这样懵懂地就上去想做挡箭牌，她是优雅从容的那款美女。
　　“大杨！这是你的亲妹妹吗？”丹尼大叔笑着问道，一边招呼大家：“来来！咱们坐下聊！”说罢，他先坐了下来。
　　“你应该让客人先坐下来……”伦斯太太提示丈夫。
　　丹尼大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大家都已经坐下来了……
　　“康妮婶婶真的很懂中国！这是我们东方人和西方礼节的不同。”袁杨笑了，向伦斯家人引荐：“这位是我的干妹妹——潘又朵！这位是我的同事——张静美小姐！她们都并非我的女朋友……”
　　听到袁杨的介绍，潘又朵眼里又闪起了光芒：二哥，不，袁杨说不是女朋友！他称呼张静美为小姐流露着生分，而他叫自己干妹妹，就是说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很亲密的哥哥、妹妹……她看到张静美低了头似乎有些萎靡，于是越发得意洋洋了起来，把袁杨刚为她斟上的红酒一饮而尽，嗯！少了点，不过瘾……她看向了袁杨手里的酒瓶，袁杨刚收身回来一下愣住了，也只好再给她斟上，不过比方才又少了些，浅浅的只盖住了杯底！担心潘又朵再仰脖见底，袁杨左手伸出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然后还向她使了个眼色。潘又朵是很想大碗喝酒的，她今儿高兴，但是她也看得懂袁杨的意思，只好忍了想发挥的心，很淑女地坐着。
　　“是干（gān）妹妹不是干（gàn）妹妹呢！”菲儿伦斯小声嘀咕。
　　袁杨听到了，心想：菲儿的汉语水平真是又精进了不少呢，这个都知道！？于是问道：“菲儿，新闻提到你、好莱坞，没听清……怎么回事？”
　　“中国的新闻也提到我吗？我有那么大的名气？”菲儿伦斯很激动，两手相握，探着身子：“我放弃了去好莱坞发展的机会，那里太累！冬大哥说中国有蓬勃发展的电影业，他们拥有一家大的影视公司需要我的加盟，贝娅也积极鼓励我来中国，我想她虽然坏但是还不至于害我……”
　　贝娅伦斯在一边就只有翻白眼的表情了，韩冬笑了。
　　伦斯一家人都有着熟练的汉语，于是大家很开心地聊着……他们这一桌只有八个人却有着四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康妮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倾国倾城，于是不断地有人过来叙旧或是搭讪……
　　大约八点半晚宴结束了。很多人选择回去休息——旅途疲劳还需要倒时差：从阿姆斯特丹到泗州机场的11个小时专机飞行，又乘坐大巴2小时来到凤凰城，出发的时候是荷兰的夜间22点，到这里又已入夜……
　　菲儿和潘又朵聊得火热——两个疯玩教宗师级高手很快擦出了火花，潘又朵正在向她介绍本城吃喝玩乐的精华部分。贝娅和韩冬也在说着俱乐部的情况——贝娅要进入球队的医疗组，她不仅是护士也是理疗师。
　　“二哥！咱们去夜市吧！现在这个时间那里应该正红火着呢……吃着羊肉串、喝着啤酒，聊个大天，想想……多爽多美的事情！”潘又朵显然还没有聊的尽兴，积极撺掇大家一起去夜市。
　　于是韩冬安排人送了伦斯夫妇去住地。然后由一名白人司机和一名黑人保镖开着一辆商务车载着他们六个兴致勃勃的年青人去了老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