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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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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爷?”舒逸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姚澈。
“你知道我?”姚澈侧头。
“当然!”舒逸安狗腿道,“久闻王爷威名,我,哦不,在下景仰已久。”
“是吗?”姚澈微微蹙眉,“你来澈州之后应是一直被关在这后院之中,如何‘久闻’我之名?”
糟!一时激动,忘了他这个千里之外的农家娃子,不可能会知道安王。舒逸安表情一下子僵住。
舒逸安眼珠子悄悄转了转,说道:“是这后院的管事!他经常会念叨王爷的好,我去找管事的时候听到过好几次,就知道了。”
姚澈淡淡道:“是吗?我竟不知着后院的管事还会经常念叨着我的好。”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不同于寻庭楼前院灯火辉煌,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后院已经安静下来。浓墨似的夜将后院笼罩,除了其中一间屋子还亮着微光外,再没有其他亮处。
舒逸安将油灯移到自己床边的凳子上,弯腰理了理床,对姚澈说:“王爷,你的床没铺,要不我们今晚挤挤睡?”
姚澈点点头,直接走过来躺上床。
舒逸安看着姚澈直接躺在了外面挡住,可怜兮兮道:“咱能挤挤睡吗?”
“挤不下。”
“能的。”
“不能。”
“……王爷,那是我的床。”
“现在是我的了。”
“你的床在对面。”
“嗯,你也可以去抢了我的。”
“……”谁稀罕你没铺的破床!舒逸安险些将一句大不敬的话脱口而出。
很快,姚澈在舒逸安的直勾勾的目光下悠然入睡了,舒逸安无奈,只得卷了被子躺对面的木板床去。
硬邦邦的木板躺着并不舒服,但舒逸安却很习惯,事实上,在他被卖到寻庭楼之前的那个“家”里,他已经睡了三年的木板。
夜里不知过了几更,外面突然响起了喧哗声,舒逸安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他睁开眼朝门口看去,只见门上的糊的纸被映得通红,门缝隙还有烟雾不断朝屋内挤。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门外原本朦胧的喧哗声变得清楚起来,救火声,尖叫声,逃命声,乱成了一团。
舒逸安一下子坐起来,跳下床,快步跑到对面去。
姚澈正坐在床上,衣服已经穿得整齐,舒逸安看到面前目光清明、衣着整齐的人,怔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就拉起姚澈准备往外跑。
一拉之下,没有拉动。
舒逸安转头看向姚澈,道:“快跑啊,走水了!”
“不急。”姚澈抚开舒逸安拉住他的手,道,“先穿鞋。”
舒逸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正光着两只脚踩在地上。
“这时候穿什么鞋,先跑啊,待会就跑不出去了!”舒逸安着急道。
“放心,”姚澈弯腰给自己套鞋子,道,“烧不过来的,你先去将鞋子穿上。”
舒逸安无奈,只得匆匆跑回自己床边,将鞋子囫囵套上。
等到姚澈收拾好,舒逸安才着急地推开门。
浓烟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外面早已乱作一团,舒逸安朝火光处看了一眼,发现着火的是走廊靠右的房间。火势很大,今晚的风也不小,风一卷,就带着浓雾袭卷了整个后院。
护院们都赶了过来,正来回快跑着运水朝火光处泼去,舒逸安站在门口捂住口鼻观察了一会,一把拉住身旁的姚澈。
他低声说:“后院一共有护院十四人,现在都在这里了,趁着他们还乱着,王爷你赶紧借着烟雾的掩护跑!出门右转走到底,然后左转,再绕过一间灰色的小房子就是后门了。”
姚澈没动,挣开舒逸安的手说:“那你呢,不跑?”
舒逸安道:“蔡多多今天被叫去前院帮忙了,我去找他回来,得带他一起走。”
“到时候你们还走得了?”姚澈道。
“那我也不能把他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扔在这儿。”
“听我的,”姚澈道,“我们先走。”
“可是……”
姚澈打断他,淡淡道:“你可是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舒逸安一愣。
姚澈望着烟雾中慌乱的众人,道:“龙困浅滩之时虽不得门路,待本王出去之后,要从这儿带个人走莫非还是什么难事?”
姚澈抬抬手,不容忤逆道:“走吧,天这么黑,本王还需要个带路的。”
烟雾与黑暗隔在两人之间,舒逸安看不清姚澈的表情,听着姚澈的话,只觉得眼前的人一下子陌生了起来,明明他们已经认识了几个时辰,舒逸安却觉得面前的姚澈他似乎从未认识过。不仅仅是因为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本王”这个自称,更是因为他此刻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势,让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九岁的孩童。
皇室的人果然不一样,看看这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舒逸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两人很快趁乱跑到了后门,平时把守的护院都去救火了,此时后门果然空无一人,姚澈伸手推门,推不开。
舒逸安转身摸到旁边的灰色小房子内,那是护院们喝水吃饭的地方,自从舒逸安决心要逃跑,就一直暗暗搜集着信息,现在这些信息终于用上了。他点上灯四处找着,很快就摸到了一把钥匙。
钥匙插/进门锁,喀嗒一声轻响传来,门锁应声而开。
舒逸安捏着锁头,激动得有些微抖。
姚澈推开门走了出去,没听见脚步声跟上来,道:“愣着干什么,走。”
出了寻庭楼,舒逸安站在大街上,四周的景象非常陌,他来澈州时是被装在麻袋里运来的,什么都看不到,这样一想,他竟是来澈州已经几个月,却不知道澈州究竟是什么样子。
幸好,姚澈显然对澈州的路非常熟,两人的角色一下子调了个儿,原本领路的人走到后面,跟着原本被领路的人穿梭在澈州的街上。
一路上非常安静,两人不知穿过了几条街,终于到了安王府。门房打开小窗看到门口的人,赶紧打开了大门,低头叫了声“王爷。”
进门穿过前庭,一队侍卫小跑着过来,看到舒逸安,侍卫统领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
姚澈对统领道:“卫尧,一会去书房等我。”
统领卫尧:“是。”
看着面前的侍卫,舒逸安突然意识到一件自己忽略的事情。
出了王爷被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王府里的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刚刚走在街上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来,王爷失踪了,大街上怎么会这么安静,难道不应该是侍卫满城搜索吗?
还是说,他们安王爷经常玩失踪?
舒逸安疑惑地向姚澈看了过去。
姚澈仿佛没有看到舒逸安的神情,他抬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复又想起什么,指了指舒逸安,对旁边的管家道:“福伯,给他找个地方住。”
姚澈走后,管家走了过来。王爷没有说舒逸安是什么人,管家把不准,猜测这么晚王爷特意带个人回来,定是不一般的,便小心对待。
管家亲自将舒逸安带到了一处院子,还留下了几个丫鬟和粗使婆子,这才离开。
洗漱完毕的舒逸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裹着被子翻滚了一圈,舒服的叹出一口气,很快就将之前的疑惑抛开,沉沉睡了过去。
几日后,王府书房内,姚澈坐在桌前看着书。
卫尧走进来,躬身道:“王爷,去安坪镇调查的探子回来了。”
姚澈抬起头,问道:“如何?”
“按照您的吩咐,探子去安坪镇仔细调查了舒逸安的身世,他确实是安坪镇外东面一户姓李的农家在五年前收养的孩子没错。镇上一家药铺掌柜也证实了舒逸安每月会去他那里抓两幅治疗心疾的药,这与您之前所描述的一致。”
卫尧想了想,补充道:“舒逸安原本没有大名,一直被他养父母叫做‘狗蛋’,周围的农户会叫他‘李狗蛋’,他为何会有‘舒逸安’这个名字,属下无能,没有查到。”
姚澈皱眉,道:“暗探说没有找错人?”
卫尧道:“是的,舒逸安符合您提供的所有的条件,他确实就是您找的那个人。”
姚澈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前伫立,他思考了半晌,肯定道:“不对,不是他。”
卫尧有些诧异,道:“王爷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不对,性格不对。”姚澈看着窗外的木兰树,开口似是在跟卫尧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他这个时候的性格,是胆小怯懦的,跟他说十句话,都不一定会回你一句,你若是碰到他的胳膊,他都会吓得缩起来,他眼神躲躲闪闪,平时连正眼看人都是不敢的。”
听着王爷的话,卫尧心里暗自疑惑,王爷看上去似乎是认识“李狗蛋”,甚至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卫尧。”姚澈淡淡的声音传来。
卫尧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竟在揣测不该想的东西,连忙收敛心神。
王爷虽然年纪还小,但身上那上位者的气势,早已与老王爷不相上下,卫尧从不敢轻视。
姚澈似是没发现卫尧的异样,他接着说道:“一个从小被养父母虐待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养成这般开朗的性子。”
“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