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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自作自受 ...


  •   ☆、自作自受

      “古大人此言差矣。”

      赫奕听他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不由皱眉:“大人可知,你口中的这位人证与菩萨保素有私怨?”

      古彦一怔。

      “古大人当初正奉旨往喀喇和屯督查,怕是不知其中缘由。”赫奕叹气,“可古大人,即便抛开此事不讲,你不听当事人陈述辩解,仅凭人证一面之词就将人定罪扣押,是否草率了些?”

      古彦闻言冷哼:“赫大人若是觉得古某所为草率敷衍,只管再去找位人证来对质便是!”

      “不必这样麻烦,眼前不就有一位么?”赫奕摇摇头,示意押着图蒙的两个甲兵松手。

      两个甲兵面面相觑,齐齐转头看古彦。

      古彦脸色一沉:“他是此案当事之人,所言不足为证。”

      “但他并未动手打人。”

      古彦皱眉,半晌,终是点点头示意甲兵们放手。

      两个甲兵甫一松手,图蒙就朝着赫奕连连磕头喊冤,求他替自己与弘旺做主。

      赫奕温声道:“你且莫要心急,仔细将事情分说清明便是,是非曲直,本官自有论断。”

      “谢大人!”

      图蒙连忙将事情经过复述了遍,自陈京骑马出现于官道起,字字句句都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说到弘旺好言相劝请陈京下马进城的细处,他甚至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几句陈京和弘旺的对话。

      陈京听得心虚,中途几次想要开口争辩,都被古彦抬手制止。

      赫奕边听边暗暗点头,他之前的怀疑果然没错,是陈京违例在先无故伤人,弘旺只是为求自保,即便有罪也情有可原。

      不过,他却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看着古彦说道:“古大人,方才那位证人既然说菩萨保故意挑衅是他亲眼所见,那可否请他也仔细分说一遍,菩萨保究竟是如何挑衅的?”

      “这有何不可。”古彦轻哼,示意介德将方才所说之事再重述一遍。

      介德闻言心下一突,好在他趁着图蒙讲述事情经过的空档已编排好了这部分说辞,听到赫奕询问,倒也没有完全乱了阵脚。

      “他……他说,陈大人出身低贱,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才跟古大人攀扯上亲故,如今能爬到行宫千总的位子,保不齐……保不齐是跟古大人有什么……呃,腌臜暗昧的关系……”

      陈京不过而立的年纪,生得五官端正英气逼人,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长相。而古彦虽然年近半百,但也器宇轩昂,相貌堂堂,颇有几分杀伐果决的男人味儿。这话的意思,不可谓不明显。

      “放肆!”古彦闻言忍不住一声怒喝,“一派胡言!”

      介德不自觉地抖了抖,似乎被这句喝斥吓得不轻。

      赫奕皱眉:“他还说什么了?”

      介德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偷瞄几眼古彦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他还说,陈大人是藩下叛逆,就算凭着与古大人的……关系当了官儿,骨子里也永远是三藩的余孽,是朝廷眼中的乱臣贼子……”

      “放屁!”

      哪怕介德已经刻意避开了腌臜暗昧这两个词,古彦却仍是气得不轻,连粗话都出来了。

      “古大人,稍安勿躁。”赫奕连忙出声安抚一句,复问,“还有么?”

      介德没有立刻回答,拧着眉似乎还在回想,半晌他才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就这些了。”

      “那陈京又是如何作答的?”

      “这……”介德顿住,这后续的说辞他却是半点没有准备了。

      他连忙努力回想先前图蒙复述的事情经过,试图尽快从中找出破绽来编排他的说辞,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话来,支支吾吾半晌,额头上忍不住开始冒汗。

      他原本就是临时起意想要借机报复弘旺的,能够根据陈京的两句话迅速编出个大概的场景经过已是极限了,哪里能经得住赫奕这般追问?

      偏偏古彦还在气头上,见到他这反应,心气顿时愈发不顺,张口斥责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此闪烁其词作甚!”

      “大人恕罪!”

      介德心下慌乱,连忙叩首告罪,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正前方不远被揍得惨不忍睹的陈京,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闪。

      “陈大人……陈大人听他这么说,当即被气得讲不出话,举起鞭子就要抽他,可是没想到,菩萨保功夫好得很,陈大人不仅没打到人,还被菩萨保给趁机夺过鞭子反打了回来,陈大人……”

      “慢着。”赫奕听到此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你的意思是,陈京气极之下就先动了手,却并未伤到菩萨保,是么?”

      介德闻言一怔:“是……是这样……”

      “你敢肯定?”

      介德顿住,迟疑不语。

      陈京见状赶忙开口:“大人明鉴,末将……”

      “我没问你!”赫奕冷冷截断他,斜睨他一眼,见他嗫嚅两下最终识相地闭上嘴,这才又问介德,“你敢不敢肯定?”

      介德额上冷汗直冒,嘎了嘎嘴唇,却到底没有回话。

      先前他一心只是想着要借机报复弘旺,却根本没意识到应该先探清楚对方的情况再做打算。后来图蒙复述事情经过之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也只是说到陈京拿鞭子抽他的时候被弘旺挡了两次,对方究竟有没有受伤,图蒙并未明说。

      也不知现在再看一看,还来不来得及?

      介德不着痕迹地往弘旺那儿瞄了眼,结果却发现对方被几个甲兵按着跪在地上,根本看不清楚。

      “赫大人在问你话,还不如实回答?!”古彦半晌没听到他回话,不禁又复阴着脸喝斥道。

      介德心知不能不答,只好咬咬牙模棱两可道:“大人恕罪,小的、小的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赫奕闻言皱眉,冷冷哼了一声,“是记不清了,还是不知道?”

      “小的……”

      介德心下发虚,偷偷窥视赫奕一眼,见对方正阴沉着脸看他,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手心控制不住地沁出汗来,额上也细细密密地附了一层汗珠。

      见他许久不敢回答,赫奕愈发肯定事情真相绝非像介德所言的这样,心中厌恶之情陡然涨到极致,再没了心情等他编排瞎话,冷冷喝道:“回话!”

      介德一边暗怪自己准备不周,一边又深恨图蒙和弘旺太奸猾,竟然不肯将如此重要的细节讲清楚,突然冷不丁地听到赫奕的喝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耽搁了太久,再不回话恐怕就要前功尽弃了,他没办法,只好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大人明鉴!”他狠狠朝赫奕磕了个头,“小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可以肯定,陈大人的确没有伤到菩萨保,陈大……”

      话没说完,却听古彦突然发出声古怪的冷笑:“照你这意思,菩萨保身上的伤是他自己抽出来的么?!”

      介德一怔,脸色唰地惨白,还没等他开口为自己分辩,就被古彦狠狠踹了一脚,他猝不及防被踢中胸口,顿时痛得他倒吸口冷气,狼狈地侧身摔倒在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诓骗本官!”古彦怒不可遏,眉目都扭曲了,“为了一己之私就故行诬证,还敢胡言乱语污蔑攀扯到本官身上!真是反了你!来人!带下去!军法处置!”

      “大人明鉴!”

      介德脸上血色全无,知道事情至此已然败露,但他犹不甘心,死咬着牙替自己分辩,“菩萨保污蔑殴打陈大人的确是小的亲眼所见!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请您相信小的!大人……”

      “住口!”古彦又复一声断喝,“来人!还不赶紧拖下去!”

      介德眼见有甲兵围上来抓住他就要往下拖,连忙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嘶声喊冤:“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大人……”

      古彦只做不闻,摆摆手命人将他即刻堵住嘴拖下去,脸上神色愈发阴郁难看。

      赫奕暗暗摇头,心知对方这次在自己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心情正是异常糟糕的时候,于是也见好就收不再多说,只吩咐扣押着弘旺的甲兵将人放了。

      只是,他这话刚说出口,就被古彦打断了。

      “赫大人,即便此事是陈京骑马进城违例在先,但菩萨保以下犯上殴打朝廷官员也是实情,你就这般将人放了,只怕不合法度吧?”他侧目瞥了瞥赫奕,阴恻恻道,“或者,赫大人是顾念着与前人的旧交情,想要执法犯法、故意包庇?!”

      这话说得可谓直白,赫奕面色骤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古彦阴着脸冷笑:“古某的意思,赫大人难道不明白?”

      赫奕闻言一窒,古彦与他素有旧怨,今日在他跟前丢了这样大的脸面,又岂会善罢甘休?弘旺身份敏感,倘若当真让对方抓住这点到圣上面前参他一本,他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赫奕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终于压下心头的不悦,露出来一个温和的微笑。

      “古大人说笑了,赫某与他非亲非故,有何要包庇的?倒是古大人,勿要因私废公,放纵亲眷无故行凶伤人才是。”不等古彦开口,他又放沉了声音,低声哼笑道,“古大人既然能够如此体察圣意,那也应该明白,这件事还是交给圣上亲自定夺为好……您说,是不是?”

      古彦顿时哑口无言,满肚子的冷嘲热讽眨眼就被他这声意味深长的反问给堵住了。他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赫奕一眼,冷冷看着图蒙小心翼翼地上前扶起弘旺,却终究没再坚持。

      赫奕此人虽令他生厌,但有句话却说的没错,圣心难测,弘旺的这潭水太深,他还是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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