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薇拉ME

1、1

　　“孟队……”
　　“嗯？”一直埋头在卷宗里的孟启深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小吴，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蹙起来，“说话，磨叽什么？”
　　“那个，秦少华他……死在监狱里头了，说是在被探视期间忽然旧疾复发，都没来得及送医院。你看咱们这约见……”
　　“什么时候的事？”孟启深沉声问。
　　“就……两天前，刚监狱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已经通知云姐今天过去办手续，处理后面的事宜。”
　　孟启深看到了小吴眼里有点怯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盛夏的正午，路上的人不多，孟启深车速很快，从警队到市里第五监狱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可真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他没立刻下车，只坐在车位上上上下下拨弄手机上的联系人列表，那个早已经被电话号码早已经被废弃了。孟启深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盯住后视镜里倒映出的监狱大门。
　　这么一坐就是三个小时，终于，铁门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孟启深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车门，走下来。
　　骄阳似火，原本就身形单薄的秦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烈日下的一缕青烟，轻轻一吹就能飘散。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跟她隔着三米距离的时候，秦云恰好抬头看到他。
　　那么一瞬间，时间犹如烈火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两人谁都没有再向前迈步，仿佛动一下就会烈焰焚身。
　　许久，居然是秦云先开了口，她红着眼睛对他笑了一下：“这下你开心了吧？”
　　也许是惯性吧，孟启深第一反应是沉声喊她的名字：“小云！”
　　“人都死了，你还来干什么？”秦云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但是又带着些许难以言说得凄厉和绝望。
　　她说完了要往前走，孟启深后退两步但还是拦在她面前。
　　秦云咬了咬牙，想从他的身侧绕过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她的反应很大，手上的箱子应声落地，纸片随风飘散，孟启深立刻看出是当年那件案子的相关的剪报。秦云把自己的手腕扯回来，在身侧的裙子上狠狠地擦了两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接着又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孟启深的手在空中僵直了几秒才收回去，调整了一下语气道：“我送你回家。”
　　他说着就去捡那些本子和报纸碎片，却被她挡在一边，抢先收拾了抱在怀里。
　　孟启深有些苦涩地看着她。
　　秦云看起来要比他镇定的多：“我爸爸的东西请你不要随便乱碰。”
　　许久，孟启深才从齿缝里蹦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秦云好像没听到似的：“案子是你们警察办的，人是你亲手抓进去的，在监狱里服刑你们都不让他消停，你难道不知道他最不想见的就是你吗？好了现在人死了，孟启深，你觉得够了吗，终于尽到警察的职责了吗？”
　　孟启深微微闭了闭眼睛。
　　那辆招摇的红色跑车就是这个时候来的，近乎完美地停在秦云的身侧，车门打开，里面露出一截手臂，那是一个男人的手臂。
　　秦云仿佛算好了这一切，松了口气一般，以一种十分熟练的姿态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在孟启深的生命里，汽车引擎的声音未曾如此刺耳过，但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居然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