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变人生》芝麻sesame

6、第六章

　　“娄小姐？”
　　某天刚从医院下班，走到公交站准备回宿舍的娄兰就听见身旁有人试探性的喊她。
　　只一眼，娄兰就认出了叫她的人就是点点的父亲。
　　“阿姨！”身后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有些欣喜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的看着她。
　　终于不是叫妈妈了，娄兰松了口气。
　　许是看出娄兰的戒备，中年男子将点点挪到身前，苦笑着说道：“上次点点误将你认错，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向你道歉。”
　　眼看对方就要鞠躬，娄兰忙退开了半步摆手道：“不必了，都是误会。”
　　“娄小姐，我知道很冒昧，但是还是想请你给我些时间，容我讲讲这件事情的缘由。”他眼中满含期盼。
　　娄兰倒不觉得这父女俩会拐卖她，但是她实在是对别人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娄小姐，这与你的身世也有些关系。”
　　她的身世？
　　在身世这两个字的引诱下，娄兰居然跟着一对只见过一面的父女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快餐店。
　　中年男子给女儿点了份儿童套餐，又给两人各点了份成人套餐，这才坐下慢慢的讲起了故事。
　　“敝姓杨，你可以叫我杨先生，也可以叫我……姐夫。”
　　“姐夫？”娄兰震惊了，她居然还有个姐姐，这么说，点点就是她的外甥女了！她有亲人，她不是一个人！
　　“是的。”杨路点点头，“你的姐姐叫罗兰，你们两个长得十分相像，所以点点才会将你认错。”
　　娄兰激动的捏住了饮料杯，“那我的姐姐，她？”
　　“罗兰身患重病，半年前已经离开了人世……”说到这，这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啪，手中的饮料杯被突然松开，几滴饮料迸洒出来。
　　“我一直不敢告诉点点，只跟她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其实就算我告诉她，她可能也还是不能理解什么叫去世。上次偶然遇见你，你和罗兰长得如此相像，要不是你们年龄差距明显，我险些也要认错。很抱歉，为了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私自调查了你，发现你居然是罗兰失散多年的妹妹，罗兰一直在找你，只是还没找到你就离开了。”
　　“我的父母，他们，他们还在吗？”她的手在抖，姐姐在找她，那父母呢，是不是也没有放弃她？
　　杨路摇摇头，“二十年前，你们家里起了大火，只有你们姐妹存活了下来。后来你们分别被亲戚领养。那一年，才十岁的罗兰意识到，如果不给你留下记号，以后姐妹两个可能永远没有重逢的机会。所以她在你的左臂上咬了个印记。她说咬你的时候，你哭的很可怜，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咬出痕迹。再后来听说领养你的亲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你丢掉了，对外只说你重病没有活下来。罗兰不死心，总觉得你还活着，一直在努力找你。她本来身体就差，生下点点后更是糟糕，加上心事太重，终究是没撑下去。”
　　听了杨路的话，娄兰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左臂，从小到大她一直不敢穿露肩装，一直觉得那个印记很丑，哪里会想到，那是她在这世上的亲人留给她的记号，只是那个人，再也看不到了。虽然从没见过姐姐，但是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姐姐给她留记号时的心情。分别后，也许是永远不见。眼泪从黑框眼镜后滑下，一滴滴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杨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相册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来翻开，眼泪越流越盛。
　　照片里的人虽然在不同的年龄时期，有结婚照，有抱着襁褓的，那张脸却是格外的像她，最后一张，大概就是半年前的，脸色苍白消瘦，她靠在抱着点点的杨路身边，笑容里有些忧愁。
　　“阿姨，你不要哭，点点给你擦擦！”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边，举着自己的小手绢就要给她擦眼泪。
　　“点点，我是小姨……”她一把抱住点点，她的亲人，余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姨！”点点很乖的重复着。“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只要点点乖乖的，点点长大的那一天妈妈就会回来。所以小姨不是妈妈，小姨是妈妈的妹妹，才会和妈妈长得很像。小姨，如果点点想你，点点可以来找你吗？”点点的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了，只要点点想，点点可以随时来找小姨。”娄兰哽咽着。
　　“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来看点点，我安排司机来接你。”
　　娄兰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最近，廖易宸发现娄兰的心情格外的好，就像——恋爱中的少女！
　　虽然他不知道恋爱中的少女是不是这样的，但是根据李封的分析，娄兰十有八九是交了男朋友，不然哪里会在擦桌子的时候还在哼小曲，炒菜的时候还在跳舞，尽管跳得十分难看。下了班就像赴约一样抓起东西就跑。
　　交男朋友？
　　廖易宸很生气，这个白痴，他又送衣服又送鞋，还带着她去海滩度假，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他是什么用意。
　　但廖易宸所不知道的是，娄兰压根就没谈过恋爱，也没被男生追过，哪里知道被人追是什么样的。
　　娄兰的心不在焉，李封的长舌八卦，都让廖易宸坐立难安。最终，他决定跟踪娄兰，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某个周日，娄兰不用去别墅，也不用去给李欣宁换药，于是她决定陪点点去游乐场。为了不给点点丢人，她在半空的衣柜里翻来倒去，在她仅有的五套衣服中精挑细选，最后还是沮丧地发现，只有廖易宸送的那条裙子最合眼。
　　反正廖易宸已经把裙子送给她了，所有权在她，这么一想，她立刻拿出裙子换上。刚刚刷牙洗脸回来的小梦看见宿舍里焕然一新的娄兰，嘴里咬的牙刷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娄兰你发达了？”随后她叫了起来，“居然买这么贵的裙子？”
　　“有多贵啊？”娄兰看着小梦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至少两千！”小梦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你说，你最近是不是交了什么好运，而且神经还搭错了，竟然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裙子？”
　　两千块？廖易宸的封口费不便宜啊！
　　“哦！还有这双鞋！”小梦低头的时候扫到了娄兰脚上的鞋，又一次尖叫：“比裙子还要贵！你快老实交代，到底哪里来的？而且还不带眼镜，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到底是要去见谁？娄兰，听我一句，可千万不要误入歧途啊！”小梦捶胸顿足，碎碎叨叨。
　　娄兰不自在的往耳后掖了掖碎发，将小梦贴上来的脸向后一推，抛下一句话就跑了。“这是雇主送的封口费！”
　　“封口费？”小梦无意识的将手中的牙膏挤了满口，含含糊糊的喊道：“娄兰，你回来讲清楚——”
　　“小姨！”学校相隔的一条街外，点点从车窗里看见匆匆而来的娄兰，高兴地跳下车去迎她。
　　为了不让同学看到，以至被指指点点，娄兰拜托杨路将车停远些。杨路也很了解娄兰的心情，每次带着点点来都是停在一条街外。
　　“点点！”娄兰也开心的蹲下身将跑向她的点点抱满怀。
　　不远处树荫下一辆黑色的车里，李封感觉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空气越来越冷，明明是三十几度的天气，车里面的冷气也不是很足，怎么会这么冷。
　　他小心翼翼瞄了眼后座上带着墨镜的廖易宸。易宸哥的脸好恐怖，像是要咬死谁。他好可怜，为什么这种捉奸的事要拉上他一起。捉奸？没错，李封终于反应过来，廖易宸脸上的神情分明就像是捉到了出轨的妻子。
　　“跟上？”
　　“嘎！”想的出神的李封还没反应过来。
　　“跟上！”廖易宸将声音又提高了一度，咬着牙迸声道。
　　“是……”李封战战兢兢的发动车子。易宸哥真是性情多变，明明前几天还对娄兰情绪变化在意的不得了，今天居然又找上了在K市共进晚餐的人，不过，这个人怎么和娄兰是一个学校的。管不了这么多了。
　　“小姨，陪我玩这个好不好？”
　　“好！”
　　“小姨，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好！”
　　“小姨，我们一起吃冰淇淋吧，爸爸，帮我们买两份冰淇淋！”
　　“好，爸爸马上就回来。”好久没看到点点这么开心了，别说两份冰淇淋，就是要二十份，杨路都会买。
　　娄兰和点点坐在长椅上边休息边等杨路回来。
　　中午的阳光最是热情，晃得一大一小两个人有些眼花，突然，一团黑影罩住她们，娄兰还以为是有云朵飘过，可是定神看清后，她傻眼了。
　　一路上像做贼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的廖易宸和李封，隔得远远地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三个人其乐融融就好像一家人一样。
　　娄兰这是什么眼光！廖易宸恨恨的想，这男人一把年纪，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关键没他帅，她到底那根筋不对。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他再也忍不住，长腿一迈，冲到了两人面前。
　　“啊，是坏蛋！”点点先认出了廖易宸。“坏蛋又要绑架小姨！”
　　“娄兰！”这一次李封终于认出了娄兰。原来共进晚餐，捉奸都是娄兰啊，这么说……李封心底贼兮兮的笑了起来，易宸哥这下是真的栽了。
　　“又是你这个小鬼？”廖易宸也认出了点点。眼见点点戒备似的抱住了娄兰的胳膊，廖易宸火气更省。她居然穿着他送的衣服和鞋来约会？
　　“点点会保护小姨，你别想抓走小姨！”
　　廖易宸懒得理点点，隔着墨镜盯着娄兰。
　　虽然对方戴了墨镜，可是娄兰还是能感觉得到廖易宸在看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难道他们两个大男人是来逛游乐场的，莫非，传说是真的，他们两个真的是？
　　“哎呀，天气好热，我去买饮料，你们先聊！”李封识趣的躲开了。
　　“这小鬼怎么又黏上你了？”廖易宸话语不善。
　　娄兰听了也很生气，这可是她的外甥女耶！
　　“我带她出来玩！”
　　“带她？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是我小姨！”点点抢着回答道。多了个小姨，她可自豪了。
　　小姨？八成是小妈吧！廖易宸生气的直咬牙。
　　“你陪小孩玩，还需要打扮吗？”他其实很想问，是不是打扮给那个中年男人看的，但是忍了忍，还是没说。
　　“这也算打扮？”
　　“怎么不算？你每次去别墅，都是怎么老土怎么来，你……”
　　“易宸哥，喝口饮料消消火！”李封适时的跑了回来，将一杯饮料塞进廖易宸手里。
　　“娄兰，点点，你们等急了吧！”杨路也一手举着一个冰淇淋赶了回来。
　　四大一小坐在饮品店里，李封选择了和点点一样，闷头吃吃喝喝。娄兰则是和廖易宸大眼瞪小眼。
　　杨路笑笑开口道：“听说你是娄兰的雇主，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娄兰的照顾。”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廖易宸反讥道：“这是我和娄兰之间的事，好像不需要你来说谢吧！”
　　杨路有些尴尬。
　　“不许你说爸爸！”点点抬起头，气愤的说道。
　　廖易宸哼了声。
　　娄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对我姐夫和外甥女能不能客气点？”
　　姐夫？外甥女？
　　廖易宸何其聪明，联想到上次点点认错人的事，瞬间就想明白了。原来不是来约会的啊！
　　一时间，廖易宸心情大好。
　　然而他仍是很生硬的说道：“我还以为他们又认错了人。”
　　“呵呵，廖先生误会了，娄兰是我妻子失散多年的妹妹。点点十分喜欢小姨，所以经常会缠着娄兰陪她玩。”
　　“哦呀，娄兰，你找到亲人了！”李封惊呼道，“怪不得你最近心情这么好。”
　　“你看出来了？”
　　“那当然了，连易——嗷——”尚未说完的话就被廖易宸一脚踩断了。
　　“连什么？”娄兰好奇的问下去。
　　“就是……”李封小心的收回自己的脚，又瞄了眼廖易宸“那个，就是连一些小兄弟都看得出来啊，嘿嘿。”
　　吃完了冰淇淋的点点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娄兰，“小姨，我们接着去玩好不好？”
　　“好！”面对点点，娄兰从不说拒绝。
　　一路上，廖易宸一直跟着，点点跑累了，娄兰刚要抱起来，廖易宸就抢先抱起了小别扭。杨路和李封在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廖易宸和娄兰就带着点点玩遍了各种设施。路上，点点时而要求抱着，时而要求骑脖子，廖易宸都没有拒绝。
　　身后的李封不由得替这个勇敢的小姑娘捏了把冷汗。
　　不过好在，廖易宸的努力没有白费，太阳落山的时候，几个人走出了游乐园，点点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坏蛋叔叔，下次你和小姨一起来找点点玩吧！”她睁着半困的眼睛窝在廖易宸怀里，打了个哈欠后，眼皮抬了几下，睡着了。
　　娄兰隐约觉得，廖易宸的嘴角好像动了下，但再细看，却又像没有。
　　“她睡着了。”廖易宸将点点交给杨路，“我送娄兰回去。”
　　杨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今天多亏了你，点点才能玩得这么开心，娄兰就麻烦你了。”
　　当下的廖易宸似乎生出种错觉，杨路这话仿佛结婚礼堂上父亲将女儿的手放在女婿手中时所说的。
　　杨路父女开车走后，廖易宸戴上了墨镜，“阿封你打车回去。”
　　“啊？”随即闭了口。他立刻就明白了易宸哥的意思，不就是想和娄兰独处嘛。
　　“对，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不顺道，我先走了，先走了！”说完一溜烟的跑掉了。
　　“我们也走吧！”廖易宸对李封的做法满意极了，这个月可以考虑给他加奖金。
　　车开向学校，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学校外一条街处，娄兰忙喊停车。打开安全带，刚要去开门的娄兰就听见身后的廖易宸有些别扭的说道：“我喜欢你。”
　　晴天霹雳，咔嚓一声。
　　毒舌男说什么？她甩甩头，肯定是她耳朵出问题了。
　　“再见。”她忙要去开车门，紧张的丢下一句话。
　　廖易宸胳膊一伸，拉住了她。
　　“喂，你好歹也有个反应吧？”
　　“反，反应什么？”
　　廖易宸皱了皱眉，“到底愿不愿意？不对，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送你的衣服和鞋你也接受了，不是愿意是什么。”
　　“那不是封口费？”娄兰尴尬的问道。
　　“封口费？”
　　娄兰将自己知道的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廖易宸简直要砸车了，“你见过我带哪个女的去度过假的？”
　　“阿封他们不是也去了？”
　　“他们是女的？”
　　“你不是gay吗？”
　　头一次，廖易宸想撞头。
　　他恶狠狠的咬着牙，“谁跟你说我是gay的？到底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顿了下，他又威胁道：“如果你敢说不愿意，就扣你工资！”
　　娄兰飘着回了宿舍。她居然，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廖易宸的女朋友。
　　大脑受惊过度的情况下，她竟然也忘了问gay和恋童癖的事。
　　陪点点玩了一天，又被廖易宸恐吓，娄兰早已筋疲力尽，不想，一打开宿舍门，小梦正坐在宿舍中间，身前摆着书桌，额间还画了个月牙，审视的盯着她。
　　“说，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小梦一等她关上门，立刻喝问道。
　　“天呐，你放过我吧，我已经累死了！”
　　小梦阴测测的凑过来，“不老实交代别想睡觉！”
　　娄兰惨叫一声。
　　后来，在小梦的严刑拷打下，娄兰身心俱疲，连衣服都没换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小梦贼贼的盯着手上刚刚整理出来的卷宗，奸笑着。回头就将这桩奇闻异事整理成小说，然后放到校园网上去。
　　早已梦会周公的娄兰完全不知道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就在小梦的奸笑声中细细流过。
　　隔天清晨，娄兰被宿舍电话铃声吵醒，她一起身就看见对面的小梦以大字型趴在床上，口水流了一滩，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大清早就看到这种有辱观瞻的景象，娄兰顿时觉得今天要不妙。
　　果然，电话居然是廖易宸打来的，这让娄兰误以为昨晚发生的事都是做梦的可能都化作了泡影。
　　“今天一下班就来别墅——”顿了下，那边的人又说道：“不许戴眼镜，不许绑辫子。”然后，就收线了。
　　电话这边的娄兰抓着话筒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这绝对是暴君，十足十的暴君！
　　之后，娄兰和廖易宸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改变，除了陪点点的时候，以前多半时候只有娄兰一个人陪点点，如今又多了个廖易宸。
　　杨路会叫司机将点点送到娄兰学校外，然后点点和娄兰会搭乘廖易宸的车一块出去玩。对廖易宸，点点也越来越喜欢，从坏蛋到叔叔，最后居然破天荒的进阶到小姨夫，称呼方式的变化让廖易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三个人走在路上，点点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人的手，总有人会说，看，那女孩多漂亮，肯定是像爸爸多一些。
　　杨路也曾经和娄兰说过，这个廖易宸在生意圈里曾经半黑半白，初时杨路还不是很放心，但是最近几个月，廖易宸果然彻底变白了，跟沾点黑色的生意再也不愿牵扯，杨路由衷的替娄兰开心，她能找到廖易宸这样的人做伴侣。
　　只是，娄兰还是有些想不通，到底廖易宸看中了她哪一点，而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廖易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