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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射雕三部曲同人/黄裳X独孤求败】求败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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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茶是今年的新茶,翠绿的叶儿紧紧地蜷着,叫滚沸的水一冲,便透出沁人心脾的香气。窗外纷纷扬扬的下着轻雪,一点寒凉随风从紧闭的窗隙间悄悄游进来,荡在翰林院空阔的正堂内,愈见得杯上一缕水汽白得明显。正月十五早过了,春天却还早得很,黄昏的翰林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形,单,影,只。
黄裳将茶杯放在唇边,静静地汲取浅碧的水中根植的香气,却不就饮。少年嘟着嘴清颦浅笑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黄裳似乎能听见他嬉笑着抱怨:“你啊,一个人就是饿死的命。瞧你这茶泡的,也只‘天怒人怨’、‘鬼哭神嚎’才得以形容一二了……”
心里又涩涩的痛起来。
四个月,与那疏狂却天真的少年足有四个月没见过了。
却远比相知相交的四年还要长。
黄裳撂下茶碗,回眸注视身后架上如山高的道藏——阿剑,你还不回来吗,校罢了明日的十三卷道书,《万寿道藏》便告付梓,也许后天我就不在翰林院了,你要去哪里找我,或者,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
就如同已经过去的那一百二十个日日夜夜一样,问出的话语落在空处,没有人回答。
只是窗外的风声有些紧密了。
冬日夜长,内堂早早点了盏罩灯,微黄的火光穿过纱罩朦胧地照明丈许方圆 ,却只是教人觉得昏暗。黄裳走向窗前,将纱窗推开——有雪的黄昏,总是比内室要亮的。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只是窗外唯有孤桐一棵,却是听不见折竹声了。
望向那孤桐黄裳突然一激灵——那老桐虬枝甚茂,张拔如刺,一树叶子却早落光了,枝上积了点雪,白的雪与黑的枝干相互交映,莹莹的雪光中每一根桐枝看得更是清晰,而眼下,那枝上却分明有团黑影动了一动。
——是……阿剑?
是了,一定是阿剑!除了那孩子,谁还会有这份心思有这份身手攀上近乎三丈的老树!!!
黄裳心中蓦然教难以言喻的狂喜充满了。一向颇为进退有度的翰林学士甚至没有抢出门去的功夫,单手一支窗台,微一借力,人已如电闪般越窗而出,直扑向那团黑影。直至黄裳跃到那黑影近前,启唇欲语的刹那,猛地,他又呆住了。
潮涌的苦涩,弥天漫地。
满心的希望,尽作寥落。
不是阿剑。
那黑影甚至连人都不是:阔翼,秃颈,钩喙,还有额上的瘤。
那是……——是阿剑疼在心尖儿上的宝贝雕!!!
心境乍悲才喜的巨大起伏叫黄裳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一刻他心中来来去去,只那么两个字:阿剑!阿剑,阿剑,阿剑阿剑阿剑阿剑……
黄裳觉得,念着少年名字的须臾,便是疯了他也心甘情愿。
“笨死!喂,你发什么呆啊?扁毛挂在树上了,你是把它解下来啊!”
不知就那么痴痴傻傻地蹲在树上多久,那道声音才换回了他的神志。少年的嗓音已不似初见时一般带着稚气的清越尖锐,然而那样朗而优雅的声线,依旧终日年兹,无日忘兹。
独孤剑就站在那桐树下,白衣若雪,皎皎明月光。他衫子单薄得紧,偏又是广裾长袂,轻薄的质料缠结着未束的青丝妖娆,于夹雪的风中离离纠葛。他似瘦了些,唇更淡,眼更亮,瞳内神采被掠过脸前的发丝切割成碎,长睫颤动间,更见凄迷。
雪白的脸庞,雪白的人,雪白的一天一地;漆黑的眼,漆黑的长发,漆黑的老茎横斜。
恍然一梦。
所以黄裳便以为自己的确在做梦。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相顾无言,又不知多久。久到挂在树上的雕儿实在不耐自己枯枝挂足寒风侵体的处境,“呱”的一叫,狠狠在黄裳手上啄了一口,黄裳才痛叫一声回神,颤着流血的左手替那雕儿折断缠身的枯枝。
他抱着雕惴惴地走向独孤剑——那么绝美的身影,是真呢,还是幻?独孤剑却“扑哧”一笑,便如初见时一样将白得几乎透明的手伸到黄裳眼下,抱起了那雕。
掌中擦过微凉的触感,是,真的……
黄裳偏了头,想了半天,才轻轻的道:“阿剑,伤好了?”
独孤剑笑着点点头,眼里一泓水,似是要漾开。
黄裳道:“你不生我气了?我……那天我不是故意瞒你,我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
独孤剑“哼”了一声,黄裳的心一提,却听独孤剑道:“你是大笨蛋,这些事想不明白,有什么稀奇?你瞒我又怎样了?你生下来的吃喝拉撒,难不成都向我数个遍么?”
黄裳被他抢白得一怔,只觉他话中仍有怨怼之意,心下不安,低声道:“阿剑,我……我真不是故意瞒你。苍天为证,我若是故意的,叫我不得好死!阿剑,你别气了,好么?”
对面的人半晌也不出声。黄裳踏前一步,紧紧地盯着他淡淡的唇。终于,那唇微微一挑:“笨死……”
黄裳心里一松,不知怎么,傻傻笑起来:“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少年的脸一扬,眼里光华流转,笑得好坏,“我现在是不生气啊,但是从前可是气得紧!黄大哥,你说吧,我该怎么罚你?”
这般的神情,那是要捉弄自己了。也罢,他要捉弄,自己什么时候违逆过了?壮烈地点点头:“阿剑,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是哦……”
身上裹的皮裘忽被扯开了,夹雪的风蓬然灌入,一瞬间通体冰冷。黄裳尚未打出一个寒噤,两边皮裘又即合上,只是怀中冰凉,竟是钻进一个人来。
“暖和多了呢……”独孤剑把被寒风浸得如冰的身子狠狠往黄裳身上蹭了蹭,连打了两个战,微凉的气息喷在黄裳颈中,惹得人一阵心痒。黄裳叹了口气,双手将独孤剑纤细的腰身环住了,耳中听独孤剑道:“我入川挑了青城派,一路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南边虽不热,可也不像北边冷成这样。我这身衣裳,小风一吹就全透了……”
怀里明明好大一块冰,黄裳的心却暖洋洋的,好像要化成一滩水。“就这么罚我?”他笑。
“想得美!”独孤剑抬眼,一记眼刀飚过来,“你说,是想我一把火烧了你那‘万寿道藏’,还是痛痛快快跟我打一架?”
呃……似乎没得选了……
于是在翰林院某个与平常没什么不同的雪夜里,骤亮起的,是本应该绝对不会在翰林院这等文士结集之所亮起的剑光。独孤剑雪亮的剑光犹如妖矢横空,羿射日落,龙贲翱翔,雷霆震怒,海凝清光,死死钉紧了黄裳的每一处破绽。而黄裳的身法则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来去翩然,御虚化实。凡独孤剑剑锋所至,他都极巧妙的闪身避过,险到极处时,长剑薄刃与衣衫相去曾不盈寸;若是实在避不过,便向那剑锋一掌虚击,真气鼓荡,待独孤剑的剑气被阻的一窒,他便寻隙侧身让开。
两人身法轻灵,腾挪纵跃间,从地面斗到树梢,从树梢斗到围栏,从围栏斗到屋顶,再从屋顶斗回地面。独孤剑眼神炯炯发亮,如同见猎心喜的战鬼;黄裳却蹙了眉,从心底叹出一口气。
他与独孤剑实是各有所长,独孤剑的招式纵然他未涉江湖也知道是何等鬼神失惊的凌厉,却受制于他的内劲;他自己则是困于经历缺稀,防守游刃有余,攻击破绽百出——这么游斗下去,只怕天明也分不出胜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