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子车赋

8、身上的小混蛋

　　“谁！”

　　卢秋纶伏趴在地上微喘着气，早些年她身子弱，莫说这等大动作，即便只是走上十来丈也会累得不行，如今能做到这个地步，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做的不错，”覃絮从后方走出来，赞许地点点头，伸手将她拉起，“只会了心法便能这般警觉灵敏，这世上可没有几人。”

　　眼睛里那点警惕早在看见覃絮是消失不见，卢秋纶抓着她的手站起身，听着她的夸赞，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纶儿，你很好。”

　　虽说是在夸赞她勤奋刻苦，但卢秋纶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以往每次听到娘亲对爹爹说这句话，她都忍不住脸红，后来叫哥哥发现告知爹娘，娘亲便笑骂道：“你这小鬼头，年龄不大，心智却早熟得很。”

　　现在听来依旧觉得，好奇怪啊。

　　覃絮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只给她理理衣衫。小棉袄盖在身上很暖，卢秋纶还能感受到里面属于覃絮的温度。覃絮拉着她边走边说道：“今儿就到此为止。明天你的经脉便会全部打通，待舒展一下筋骨，便能持剑了。”

　　卢秋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一会儿抬头问道：“一定要打通经脉才可以持剑么？”

　　“何出此言？”覃絮脚步微顿，低头与她对视。只见卢秋纶用闲着的手裹紧小棉袄，皱皱鼻子眨眨眼：“之前看师叔们练剑，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如今经脉几通尚才发觉，有好多师叔经脉未打通呢。”

　　“自是何人都可持剑，但打通经脉为练武之本。有人天生经脉通络，也有人后天打通，但更多的人却是根本无法全通的。经脉通络之人乃练武良才，大多门派都愿意收入麾下，毕竟他们更有发展。而先天不通之人则要由经脉能否打通来抉择。”

　　卢秋纶脚下微一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被覃絮手疾眼快捞起来：“是不是累了？”

　　小丫头摇摇脑袋，“阿絮继续说。”

　　“没大没小，不是说过要叫师父的？来，师父抱你走。”覃絮一刮她鼻梁，这丫头就没叫过她师父，让她有些头疼。她继续说道，“你那些师叔们都是先天不通之人，若能打通便会被收为内门弟子，而根骨良好的则会更进一步被收为亲传弟子。”

　　“那阿絮一定是很优秀的了。”小丫头搂住覃絮脖子，这是她最喜欢的动作，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舒服罢了。

　　覃絮无奈笑笑，把人向上颠了颠，“师父一点都不优秀，根本比不上师姐半分，也不知道你师公是怎么想的，竟把师父收进门……纶儿，莫要抱得那般紧！”

　　卢秋纶把脸埋在覃絮脖颈里，细细的眉毛拧成一团，闷闷不乐道：“我不管，阿絮就是很优秀。”

　　但是她知道，阿絮比不过哥哥，哥哥才是最优秀的人。

　　覃絮忽然有些恍惚，儿时遇到困难时，师父师姐总会来解救她，可没有人找她帮忙。是她太差了，所以大家都不需要她么？

　　从来都是她依赖别人，原来被人依赖的感觉让人如此心安。

　　第二日一大早覃絮便醒了，瞥一眼窗外仍是满天繁星，只远处略泛着鱼肚白。

　　果然还是太早了，一想到今天要帮卢秋纶彻底打通经脉，覃絮便紧张起来，更加睡不着。她轻叹一声，觉着口渴便欲起身饮水，可腰上的触感让她一愣。

　　这软软的是啥？咋还热乎乎的？覃絮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总觉得是瑶娘的报复，蒸了个特大的馒头然后准备用来压死她。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覃絮眯着眼，冷哼一声心道：就这小把戏，想难倒我覃絮还早了一百年！

　　摸着摸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条状的？球状的？还冒着热气？覃絮定睛一看，这可不得了。

　　卢秋纶搂着她的腰，枕着她的胸口睡得正香呢，还砸吧砸吧嘴说起了梦话：“阿絮……亲亲阿絮……还要抱抱……”

　　覃絮傻眼了：这丫头白天冷冷的都不怎么说话，若非行为调皮，她都要将她当成大人看了。可现在她居然半夜爬床，还说这样的话是怎么回事？

　　上天怕是赐给她了一个假徒弟。

　　面色一沉，覃絮伸手便要将人从身上拿掉，刚碰到小丫头手腕子，小丫头就来劲儿了。被人收手将腰束缚更紧，覃絮眼睛一翻，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她勒断了气。

　　她教娃娃习武是为了防身自保、强身健体，不是用来勒死她的！

　　好一番轻手轻脚的折腾，覃絮也没能把人从身上扒下来，反而卢秋纶顺杆子往上爬，脑袋已经蹭到她脖颈。实在没辙，她叹口气，决定放弃这一不可实现的行为。

　　窗外已亮了大半，隐约还能听到外门弟子的呼喝声。耳边是卢秋纶软绵绵的呼吸，覃絮哑然失笑，悄悄翻个身，将卢秋纶软软小小的身子环在怀中。

　　小孩子多睡些才好长身体，罢了，就陪她再躺一会吧。

　　只是卢秋纶炙热的呼吸打在肌肤上，覃絮不由得心猿意马，每每想到周公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便想还是该与这丫头拉开些距离。

　　细想又觉得好笑，一个孩子而已，她在乱想些什么？

　　卢秋纶打着哈欠醒来时，早已过了平日开始练功的时间。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总有个熟悉的怀抱让她安心。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雪白，就像是被白雪覆盖的清天峰一般。卢秋纶愣住，盯着前面看了片刻，然后毫无意识地伸手摸了上去。

　　没想到手感还不错，小爪子十分新奇的捏了又捏，又玩耍一阵，她才听到头顶有人冷冷说道：“为师的肉，好玩吗？”

　　卢秋纶心下一惊，面上不显半分，眼中却茫然无比。

　　殊不知覃絮都要后悔死了，她本来是想看看小丫头醒来发现是在她身上时，会是什么表情，忍笑看了半天小丫头动作，结果却是自掘坟墓，让这丫头吃了半天豆腐。

　　说到底是她自己没想到衣服居然会被卢秋纶蹭开，这风光大敞着，卢秋纶好奇心又重，她不吃亏才是怪事。

　　覃絮提着衣领子将卢秋纶拎起来，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你半夜怎么会到师父这里来？”

　　卢秋纶像只犯错误的小狗一样被她拎着，看上去可怜巴巴，她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眸中晶莹闪烁。

　　看这样多半是梦游症，可卢秋纶都来这一个月了，居然是第一次发作么？覃絮把人放在地上，看着她缩头缩脑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便不自觉亲了亲她的脸颊。

　　旁的并不多说，只道一句：“收拾好吃口饭，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经脉能否通络只看今日，这对习武之人来说，确实是个大日子。说实在的，覃絮心中十分紧张，虽说知道以卢秋纶的资质来讲，成功率高且问题不大，可她还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当年沈英杰和沈婉儿一同陪她，本以为信心十足，孰料中途也是出了岔子。

　　覃絮不想让事件重演。

　　“别紧张，照平日做的去做便可。”

　　卢秋纶点点头，盘腿打坐，调整呼吸便开始运气。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渐入佳境，自然之声入耳，欲与她融为一体。

　　微风，鸟鸣，雪落簌簌，卢秋纶似乎回到了以往的日子。

　　“今天爹爹和娘亲有事要出去，你在家要好好听哥哥的话。”

　　卢秋纶仰望着娘亲，泛着星光的眸子里透着点失落，她不情不愿地抓着娘亲的手，问：“我不能跟爹爹娘亲一起去么？”

　　“不行呢，”娘亲蹲下抱抱她，“纯儿乖，饿了便叫哥哥带你出去买吃的。若是纯儿听话，回来时娘亲给纯儿带小礼物，好不好？”

　　“嗯！”

　　静谧片刻，转瞬间，刀剑碰撞之声渐起，壮汉叫喊声混在其中，沙哑又刺耳。

　　“弟兄们，好东西都是藏在里面的，搜不到便不罢休！”

　　“不行，你们不能！”

　　“去保护孩子们，这里我来顶着！”

　　那是爹爹和娘亲的声音。

　　“可是你……”

　　“快去！”

　　刀刃划过衣衫，布料断裂的声音传进脑海，画面静止在娘亲被砍中的瞬间，卢秋纶瞪大了眼睛。

　　素白的世界里，丹红之花绽放，纷飞的艳色花瓣逐渐铺满卢秋纶的心田。

　　为什么？

　　是不是这世道，好人必定不得长久？而恶人将永驻人间？

　　四周逐渐被浓郁的黑暗包裹，卢秋纶垂首站在中心，嘴角有鲜血流出，她却浑然不知，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什么都听不到，也不会有人救她出去，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长大，渴求力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欲成大事当日积月累韬光养晦，如此毛躁将来是要出大事的！”

　　这话说的没错，世上没有捷径，但出自何人之口？

　　“纶儿……”

　　是有人在叫她么？可……

　　纶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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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圣诞节快乐呀~不知道本小可爱有没有礼物~伸手要fafa~
内个，听说上头会有人来抽查错字啥的，本三岁小可爱心里好方，小天使们要是发现虫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