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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应石冠玉之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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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阁重新迎来它的主人。
覃絮将阁中的灯一盏一盏点起,橙色的火光逐渐温暖了凝香阁的每个角落。
“我回来了。”
沈婉儿边走上楼梯边感慨道,顺势摸了下烛台上的灰尘。
絮儿这一年便都是在黑暗中生活的么?那个孩子若是知道,会不会心疼她?垂眸暗想,沈婉儿将手指清理干净。
慢慢忆起那日的惊心动魄,她身子仍会颤抖。虽说没有死,可她不得不害怕。
那个孩子的眼神是真的要杀了她。
“师姐?怎么了?”
抬头惊醒,向前望去,覃絮正担心地看着她,“身子不舒服么?我去找大夫给你看一下吧?”
“不,不必了,”沈婉儿挂起笑颜,“只是今日走动久,身子有些乏了而已。”
覃絮似乎欲言又止,瑶娘微一偏头,二话不说将沈婉儿背起,惹来一声惊呼。
“病人就要好好休息,说了你多少次都不听。”
沈婉儿讪笑着任瑶娘背着她从略受惊吓的覃絮面前走过,转头无声道一句:“抱歉。”
絮儿这般可爱,那孩子凶神恶煞,怎配得上絮儿?
心慈手软易出事,果然还是死了的好。
走到房间门前,覃絮帮忙打开门,待瑶娘将沈婉儿放置稳当,才道:“既然师姐乏了,那便早些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沈婉儿叫住她,心中却在懊悔嘴比脑快。
覃絮回过头:“师姐可还有事?”
沈婉儿微愣片刻,吞吐道:“卢秋纶……”
见她犹豫,覃絮心领神会,嘴角微翘,眉眼弯弯,道:“师姐不必担心,那一剑戳了心口,想必活不成了。”
“不是,我、我不是想问这个……”
闻言,覃絮朱唇微张,不复之前的笑颜。半晌才说道:“师姐该休息了。”
说罢便阖了门。
沈婉儿对着房门发愣,耳边瑶娘发着牢骚:“你是不是傻,非戳人家刀子,就不能老老实实躺一会吗?”
“我是啊……”
门外覃絮倚门而立,静心片刻才回了房。
一如既往的漆黑一片,但小匣子盈盈闪烁着满月的辉芒。
父母的画像,母亲的银簪。
还有莹润的贝壳。
覃絮将贝壳取出,又摘下胸前那片,两片合二为一,就像是从未分离一般。
“没出息!”
她还记得那日卢秋纶赌气说过的话。
打开角落的落地柜,覃絮蜷缩着坐进去。自那件事以后,她便开始中意这种狭窄的地方,时常一待便是一两个时辰。
以手覆面,埋首膝间,覃絮的唇微微颤抖。
“我已经是少掌门了,你有看到么?”
窗外枝头有鸟儿飞过,带起一片飒飒声。
“少掌门!有来自七曜庄的消息。”
一大早就听到这话,覃絮觉着头疼得很,却又不得不接手,便道:“拿来吧。”
师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边拆信边在心底抱怨,覃絮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沈英杰莫名一走了之,这些乱七八糟的担子才落到她身上。
“至少偶尔露个面啊……啊!”
房中乒乒乓乓声响,有外门弟子跑进来:“少掌门,发生何事了?”
覃絮随手披上搭在椅子上的外衫,边走边道:“备车。”
“诶?去哪?”弟子指指堆积在一旁的文件,“可是少掌门,这些还没处理……”
停下脚步,覃絮冷冷睨着弟子,弟子被吓得吞了口水,道:“我这就去备车。”
才走出门,便见沈婉儿在瑶娘搀扶下一点一点在院子里绕着圈。覃絮眉头一皱,转身飞向后山。弟子见状忙喊道:“少掌门,您的车!”
“怎么了么?絮儿是要出门?”沈婉儿半弯着腰,略喘着气问道。
弟子见是沈婉儿,立刻笑意满面:“大师姐!少掌门忽然说备车,也不晓得大清早这么急要去哪。”
沈婉儿沉吟片刻,问,“可是收到什么消息么?”
“今早七曜庄来了信儿。”
七曜庄?覃絮自小在清天宗长大,该与外界接触不多的,沈婉儿不解这与覃絮有何关系。
怕是成了少掌门后处理事件多了吧,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沈英杰。
“呼……”
逃到山下后覃絮才松了口气,外门弟子气喘吁吁跟上来,抱怨道:“少掌门真是,为何要躲着大师姐嘛。”
“少说话多做事,总归是有好处的。”
“是……”
马蹄哒哒声很快就淹没在人声中,覃絮眉头微皱,掀起帘子问道:“没有更清净一些的路可以走么?”
弟子道:“此处镇中,供人们走的小巷倒是随处可见,但车马道只此一条。”
心中却是唏嘘道:二师姐的变化真是令人害怕,总觉得很熟悉。
就像是刚入清天宗的卢秋纶,少言少语带着戒备,人多时却又一副与人亲近的样子。
每每看到这样的覃絮时,他总是想去问她关于卢秋纶的事。
但他知道这是绝对不能踏入的地方。
“覃少掌门亲启:
前几日黑熊山骚乱之时,家父与吾途径彼处,不幸堕入迷途。为保护吾,家父与乱贼交战,虽尽力逃脱,仍为乱贼所伤。
后为人所救,吾心存感激,但有与少掌门不得不说之事。
那人浑身为麻布所蒙,音如谷空灵,眼媚如桃花,虽独臂不失风度。
他道:‘吾为七曜与覃少掌门。’
特愿与少掌门相商。
七曜石冠玉。”
啧。
谁要与他相商。
要不是看在纶儿与他相识的份上。
她只是想知道纶儿最终葬在哪里罢了。
覃絮掀开窗侧的帘子,张望一番道:“在此歇歇脚吧。”
“是。”
小茶馆人不多,却也嘈杂得很。覃絮挑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弟子立在一旁,看老板将热茶旋转倒入杯中。
“你也坐下吧。”
“啊,是。”
弟子绕长凳走了两步,齐手齐脚的样子让覃絮忍不住叹气。
她何时变得这般可怕了么?
旁边有人在聊天,本不想听的覃絮却被内容引起兴趣。
“七曜庄的石百家竟受伤了,还是被黑熊山的那帮杂鱼?怎么可能!”
“然而这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听说那帮杂鱼像疯了一样没有理智,只知杀人了。”
“看来刘九刀窜了黑熊山的大当家位置,反而更乱了。真不晓得那老头在想什么。”
“不是说有人看见五天前有什么人潜入刘九刀的房间了吗?”
“啊?”
“说起来,”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同伴旁耳语,“那人好像是见了鬼。”
“怎么说?”
“因为他说潜入的人,是……哎你别走啊!”
“你整天疑神疑鬼,简直无聊透顶。夫人还在等我回去,我可不跟你胡扯了。”
覃絮翻了个十分不优雅的白眼。
关键地方反倒没听见,这就等于是白听。
“想笑就笑,何必憋着。”
“噗,”弟子这才裂了嘴,笑道:“真是怀念啊。”
“什么?”覃絮不解。
弟子喝了口茶道:“许久以前,二师姐就是这般不受拘束的。可不知不觉中,二师姐已经变了,再看不到以往活分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覃絮:“大师姐不在,瑶娘不在,二师姐又变得沉默寡言,我们都觉得十分寂寞啊。”
覃絮呆愣片刻,垂眸淡笑。指尖划过微凉的珠子,道:“二师姐这个称呼,也很叫人怀念。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在外要优雅有度,刚刚是我失态。”
她点着弟子的百会穴:“快给我忘掉。”
“啊!”弟子惊叫着,“少掌门休息好了么?我们出发吧!”
覃絮望着弟子跳脱着跑向外面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紧随其后钻进马车,落下卷帘,她道:“安志,谢谢你。”
安志一愣,旋即笑着一甩马鞭:“驾!”
安志是唯一一个自小到大都支持她的弟子。当初她什么都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碍事精,只有安志为她打抱不平。
“我就是喜欢二师姐的随性洒脱,人生就要活得自在,你们懂什么!”
还有带着纶儿躲起来的那次,也是安志替她反驳着。
若没有遇见纶儿,是不是她就会喜欢上安志了呢?
覃絮忽然想起凝香阁前的桃树来。
周公说桃树因纶儿而烂,可如今它又起死回生,这代表什么?
枯木逢春,不仅长势喜人,桃花烂的简直多到让扫地的弟子拿着扫把骂人。
覃絮咂咂嘴,这才不是她的错。
七曜庄不算太远,二人紧赶慢赶,一日行程便到了门前。
“清天宗覃絮前来拜访。”
覃絮递上拜访书,看管的下人读了一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说自己莫名其妙跟七曜庄扯了联系,但来七曜庄内部还是头回。因地处平原,庄内风景与清天宗甚是不同。
到处都摆着盆栽,连树都是栽在盆子中,整个庄内似乎没有一块土地。
怕不是石百家的特殊趣味。
“覃少掌门不远前来,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少掌门恕罪。”
石冠玉正从内堂走出,样貌与一年前无甚不同,只是身高又长了几分。覃絮拱手道:“石公子许久未见,覃某应邀前来,打扰了。”
“少掌门客气了,”石冠玉笑笑,忽然意识到什么,道“今日时辰已晚,不如少掌门先休息,正事我们明日再议。”
覃絮倒是想快些知道关于纶儿的消息,但碍着主人家这般说,便只得同意了。许是看出她略有失落,石冠玉走向前,与她附耳道:“少掌门稍安勿躁,在下猜测,阿……卢姑娘并未死。”
作者有话要说: 哇,作者菌胃肠炎犯了,这周怕是更的不勤啦_(:з」∠)_
大概是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