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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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入府的第一晚上，芙姨娘的芙蓉院，万洪永一次都没有去过，司菡其实不怎么盼望他来，但是身边的小丫鬟浅碧还是跟她说了不少事情。最关键的，当然是少爷迷上了外面一个小寡妇这事。
司菡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那日万洪永在自己家中喝得酩酊大醉，又为何忽然要接自己到万府来，一时间，一种莫名的羞愤感涌上了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心头。
“那小寡妇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开酒馆的。”
“你怎么知道？”
“我，我之前是在王姨娘院子里打扫，偷听到的。”浅碧诺诺地说，其实这个新主子不怎么爱说话，感觉不是十分好相处的人，但是她好容易真的能跟在一个主子身旁，当然是费尽心思讨人欢喜。
“我的丫鬟院子，都是王姐姐给我安置呢。”司菡随口说了一句。
那小丫鬟跪下咚咚咚地磕头：“是，是王姨娘安置的，可是奴婢半点儿外心都没有，这真的都是奴婢偷偷听来的。”
“行了，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怕什么。”
浅碧唯唯诺诺地起身，看着这位新主子。
“还有什么想说的，觉得有意思的，一并说来我听听。”
“就，就是那妇人好像不喜欢少爷，少爷这些天因为这个火气还有点儿大呢。”
“那妇人要是喜欢少爷，入府的就不是我了。”司菡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拿着剪刀修建着梅纹青瓷瓶里面的花枝。
这句话浅碧当然不敢接，司菡也不难为她，轻声吩咐：“好了，我去眯一会儿。”然后放下剪刀，往卧房去了。
平心而论，万洪永给司菡的院子很好，虽然身边侍候的人是王姨娘安排的，但是也正常，又没有女主人，总不能让万夫人管儿子妾室的事情，王姨娘入府早，万洪永院里很多事情都是她一手打理，司菡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给人干活，只要万洪永娶妻，什么事情也都得全部交出去。
王姨娘这两日心情很不好，这芙姨娘来得简直莫名其妙，本来外面有个小寡妇都够她操心的，怎么忽然又接了个姨娘回来，不过她也不敢多过问。
“芙姨娘那边怎么样？”王姨娘问身边的丫鬟春萍。
“回姨娘的话，少爷这几日都没过去，芙姨娘也就做做女工，插插花，别的也没了。”
王姨娘笑了笑：“没想到芙姨娘还是挺安分的。”
“毕竟才十六岁。”春萍回道。
“十六岁，十六岁也什么都知道了。”笑了笑，眯着眼睛也没再说话。
万洪永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后院起不起火，接了司菡入府之后，没事儿就往当铺跑，他现在觉得，还是那些玉石字画有意思，掏钱买回来就行，不让他烦心。
当铺这个东西，开起来最关键的，也还是得有钱，当然眼力也得好，要说这人总有一个两个擅长的地方，不知为何，万少爷在辨识古玩字画上还真是很有一手，也喜欢没事儿去看看自家当铺有没有收到什么好东西，觉得不错的要不自己留下，要不让人带给他哥，这在朝为官，总是需要上下打点关系。
“爷，老爷让您这会儿回去一趟。”万洪永正把玩着一块印石，久安悄悄进来传话了。
“这会儿？”
“是。”
万洪永想了想，估计也就是想说他往府里接人的事情，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久安说：“那回去吧。”
久安早就备好了轿子，老爷不常在少爷玩的时候催他回去，一般都是有事情的。
到了万老爷的书房，万洪永进去之后老老实实地行礼：“爹，您有事情找我？”
万老爷瞪了他一眼：“废话！”
万洪永抿了抿嘴不再作声，他爹就这样，特别是这两年，没事儿就喜欢对他吹胡子瞪眼的，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犯得着吗？
“你跟我说，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又抬了个人回来？”
“纳个妾而已，我娘不是想抱孙子嘛。”
“站好！别嬉皮笑脸，真想让我们抱孙子，就好好给我娶个媳妇儿回来。”
“娶媳妇麻烦，得从长计议。”
“别给我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你要是再继续在外面浪荡，我就给你哥写封信，让他给你物色个媳妇，也省得我再烦心。”
“爹，您可千万别，这事情以后再说，我二姐不是要回来了么，您听听她的啊。”
“我告诉你，别再往府里添人，在外面也给我收敛点儿，除了当铺，别的地方也多转转，跟各位掌柜管事熟悉熟悉。”万老爷眼一瞪，万洪永站得就更直了点儿。
等万洪永在这书房站了快要一炷香的时间，万老爷才把人放走，他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这孩子还不知道收性子可不行。
出了书房，万洪永想了想，抬脚往芙蓉院去了。
到了的时候，司菡还是在摆弄花瓶里的花枝，见万洪永来，赶忙起身行礼，她进了万府，衣裳首饰也都换了不少，今日穿的是一身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本来就是个冷美人的长相，衣裳一换就更显得出尘。
“怎么样，这院子住着还习惯吗？”
“多谢爷，很好。”
“嗯，有什么事情就跟王姨娘说，我这里的事情都是她管的。”
“知道了。”
万洪永觉得，跟司菡说话，很容易陷入一种他问她答的状态，干脆躺在软榻上，让司菡给他弹一曲琵琶，免得两个人说来说去，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万洪永躺好，司菡开始拨弦，这人如其音确实不假，司菡弹琵琶也是这样子，冷冷清清但是沁人心脾。
一曲弹罢，万洪永也觉得心绪平和了不少，这样一想，觉得司菡接过来得也不亏，心烦的时候过来也不错。
接了新姨娘之后，万洪永果然好几日都没在酒馆露面，酒馆生意也越来越红火，更神奇的是，范大夫总是隔两日就过来一趟。周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一晚上吴晗给她倒水洗脚的时候，忍不住问他：“你觉得不觉得，范大夫对秋葵有意思？”
吴晗正专心致志试着水温，随口接了一句：“意思，什么意思？”
周氏伸手轻拍了一下吴晗头顶：“怎么瓜成这个样子，你说有什么意思！”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掌柜的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范大夫年轻气盛也没娶妻，这也正常嘛。”
“那你说，掌柜的对范大夫呢？”
“这我看不出来，你们女人不是擅长这些，问我干什么。”吴晗倒是没看出来，自己媳妇儿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关心这些事情。
“我也说不准，要说不喜欢，那肯定不是，但是也没觉得有多喜欢。”周氏开始仔细分析起来。
“余馨他哥才走不到半年，掌柜的没这个心思也正常。”忙了一天，壮汉子也得犯困，吴晗示意周氏将脚抬起来，他好出去倒水。
“也是，不过要是这二人成了一对，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我说婆娘，你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要是真能成那不就成了，要是成不了说明他俩没缘分，咱们也管不了啊。”
“也是，快睡吧，你也忙一天了。”
吴晗应了一声，这婆娘也算是放自己睡觉了。
秋葵这会儿正对着烛台，看范淳安给自己包了一小包药材，说让她泡水，清心润肺。打开来看，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包百合，纸上写着几个字：药如心意。
这还真是没想到，看着不苟言笑没什么谈情说爱的细胞的人，竟然能想出来这么一手，说心里没一点涟漪，也是不可能的。
小心将这一包百合收好，放在枕头下面，躺在床上细细想范淳安这个人，心地善良，医术精湛，性子沉默但是绝对是个懂得心疼人的男人，她是真的有点儿欢喜，可是又想起余馨，这孩子那么敏感，无论如何都得从长计议，毕竟现在所有的一切，差不多都建立在余胜的基础上，她没有那么潇洒，不管不顾别人的感情和言语，执拗地去回应范淳安。
想到这一点，秋葵的心绪也就平静了不少，她确实是个有些瞻前顾后的人，不像许多手中那些敢爱敢恨的女孩子，但是她也改不了，天性如此，强求不来。
范大夫二十二年第一次做在他看来如此大胆的事情，一向性格沉稳的人也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烙饼一般，虽然师父一直想让他娶自己的侄女，可是那个女孩子性格太跳，他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总算是有了个让他心动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抓住。
第二天早上，范淳安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到酒馆吃早餐，秋葵见他那副熬夜的样子，竟然有些语塞，虽然上一世追她的人也不少，可是对于范淳安这个自己还挺有好看的男人，一时间还真是有点儿开不了口。
“看到了吗？”平时说话一平二稳的人，这会儿还是免不了有些急切。
“我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余馨还小呢。”秋葵笑着说道，脸上神色一点儿都没变。
范淳安有些失望，道：“我可以等着，反正也不差这些时候。”
秋葵没说话，她有些自私的想法，要是范淳安等着自己，再等一段时间，好好跟余馨说说，说不定也就能接受这件事情，平心而论，她觉得范淳安绝对是个越相处越讨人喜欢的男人。
见秋葵不说话，范淳安有些欣喜：“你放心，我等着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答应。”看他那副眼角眉梢都要笑出皱纹的样子，秋葵赶紧补了一句。
“没答应没答应。”虽然什么都没答应，但是范淳安还是看到了佳人有些羞涩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好了好了，吃饭吧。”秋葵看着他那副傻乐的样子，再不阻止一下，怕是一会儿就有人要问他范大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范淳安高高兴兴地吃了早饭，然后回春盛堂出诊去了。
这所有可全都没有逃过张先生的法眼，今天早上他起了个大早，虽然不怎么干活，只是帮着招呼一下人，没有听见范淳安跟秋葵说了什么，但是就看范淳安后来笑得傻不拉几的样子，就知道二人的好事怕是成了一半，打心眼儿里说，虽然余胜对他有恩，不过已经过世的人也不该一直束缚着还活着的人，只要对余馨好，范淳安真的娶了秋葵，也没什么，但是他得找个时间，试试余馨的口风，要是余馨不愿意，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万洪永这几天越来越听万老爷的话了，还真是挨个转着万家的产业，毕竟日后这些商铺还是得他管着，就当是多转转排遣心情，至于那个小寡妇，他万少爷还就不信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有点儿想去余氏酒馆的时候，就狠狠掐自己一把，就这么着，万洪永也挨过去了小半个月。
这日，从城西的生药铺刚刚出来，久安上前小心翼翼地回话：“少爷，您让跟着林老板的那个小乞儿，又过来回话了，您看…”
“让他过来。”虽然自己现在对林秋葵也不留太多念想，但是他万洪永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不找个上门女婿，他就真敢拆了她的喜堂和婚房！”
久安看着少爷阴郁的脸色，咽了咽口水道：“那，这会儿让他过来回话。”
“让他过来。”
这小乞儿弓着个身子，跟个小虾米一般进了生药铺，跟在久安身后到了里间，见万洪永阴沉着一张脸，咽了咽口水：“爷，您，您这几日怎么不见去酒馆了？”
“爷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话赶紧说！”久安斥道。
“是，是，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盯着林老板，我觉得这次，范大夫是真的跟林掌柜有一腿，您是不知道，那范大夫多忙的人，整天没事儿就往酒馆跑，那门槛都快被范大夫踩平了！”
那小乞儿说话本来就喜欢添油加醋，现在简直是声情并茂，久安抬眼看了一眼万洪永，自家少爷那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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