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河广·一苇杭之

3、三

　　南海,烈日。

　　程雪一人趴在甲板上,手一动,就能触到微暖的海水。

　　底下船舱里,男人们大声的调笑,有女儿家银铃般的声音。

　　蜜炙的肉,冰镇的酒,浮在花露里的香瓜,罗扇掩蛾眉的美人。

　　倘若那人此刻在下面,哪还有其他人的份,心里想着,暗暗地笑起来。

　　不过总是莺莺燕燕一齐涌将去,只闻声,见不到人。出来时一脸口红,要叫人伺候着好好地洗。

　　日头烈,海风是咸腥的,水清澈,鱼游戏。

　　那个人喜欢一坐一天,戴着斗笠,钓上了鱼,又去厨房里。葱姜蒜佐,沸油一淋,晚上便在甲板上喝酒吃鱼。

　　陈年的杏花釀,四人都喝过了,横躺在甲板上。有人朝着天空里大喊,回音绵长。

　　夜里的海面,光滑如缎,有未见过的海物,半夜在浪涛里穿梭。

　　那个人用手在空中一捻,一只荧火虫就在手心里,用水晶的杯子罩着放在甲板上。

　　一下下地捉,酒劲上来,也困了,闭着眼,只听着声音,手指纷飞不停。

　　指间粘满了幽亮的点,在夜色里生辉。

　　他比他们要有天份,也更用心。所以那一指,接了杨沐平生最快的一剑。

　　程雪阖着眼,慢慢地想,嘴角起了笑意。

　　下面有人道：“酒温好了...” 停了一停又说：“今日还是有人来找。”

　　点点头,望着面前杯里的酒。若是能找到,他们又何必躲在这无人地,日夜求醉?

　　那人最恨酒凉,便是三伏的天也是不温不饮。

　　一口饮尽,温热的感觉从颈下蔓延开,跟着空中的烈日一起,让人如在火中奔跑。

　　英雄盛名累,不如好眠。

　　酒未冷,碧玉斛倾。
　　人未睡, 红绡帐冷。
　　夜未沉, 吴勾带影。

　　草长花尽, 明日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