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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游戏与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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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就这里吧。”
“不是稻花苑吗?”
“临时有点事,就这里好了。”吴脉笑笑。
出了出租车,空气里有着糖炒栗子的甜味儿,初春的雨丝让人觉得好不清爽。吴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街边的漫画电玩店。
5年过去了,这家藏在小巷里的漫画店一点都没变,一样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漫画杂志一样高傲地坐在书架顶端的电脑游戏。吴脉贪婪翻看着等待了很多年的养成游戏续篇,有一种梦想一夜间实现的幸福感。那个叫吴脉的小女孩读初中的时候曾经很疯狂的喜欢过电脑游戏,因为父亲大人视电脑为毒品,可怜的小孩子不知道曾因此挨过多少打抹过多少眼泪,后来学乖了,趴在学校阅览室的桌子上老老实实地看游戏杂志,满足于望梅止渴。
“那个女孩好清纯。”
抬起头,吴脉看到身边两个穿一中制服低语的男孩子,一个清瘦头发黑黑的带着黑框眼镜,另一个头发微微的自然黄,生得极为精致。高中男孩对吴脉来说是让人陌生而紧张的一类,好像一个遥远甜蜜的梦。不过吴脉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越过了高中时光来到了5年后的成人世界,多少也有些释然,于是朝身边的男孩子笑了笑,算是对欣赏的感激。
戴眼镜的男孩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目光,长相精致的那个男孩子微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很少看到女孩子玩游戏呢。”
谈起游戏,吴脉心里难得地甜蜜:“我小学时开始的,这方面算是五毒俱全吧。”
“是吗,你长得那么清秀,一点也不像玩游戏的女生啊。”戴眼镜的男孩说。
“那你觉得玩游戏的女生应该怎样,五大三粗,蛮力过人吗?”忍不住好奇地反问。
那个男生只是笑笑看来也是默认吧。吴脉在心里叹了口气,世人对玩游戏的女生果然有偏见。这时候远处传来了鼓楼的钟声,吴脉歉意地笑笑“六点了,家里晚饭时间有门限,得赶快回去了。”
“是吗。”带眼镜的男孩说,眼神中有些怅然。
因为父母从小的鼓励,吴脉一直坚持做一个独立的人,也因为这样,她有大段大段的时间是和自己在一起的。独处的空间世界很微妙,风的悸动,路灯的纤细,世界安静而敏感。像往常一样吴脉在按门铃之后,打量起四周。她今天对宣传栏里的身份证头像产生了兴趣,于是对着玻璃模仿起头像里女士的笑容,上下调节起微笑的弧度。这样一来本来完全不像的两个人,竟有了相似之处。
“照片里的女士笑得大方而端庄,妹妹的神态可以乱真,不过有一点却不太像。”
吴脉不喜欢被别人妄自点评,于是转过学着照片里的样子把刘海撸到额后,故意露出一点牙龈头笑得花枝乱颤,“哎呦,这位弟弟可真会说话,阿姨的儿子和你一般大了,妹妹可不敢当啊。”
站在吴脉背后的那个人士曾宁。5年过去了,他一点也没有变。曾经大侠一样的哥哥依然高高大大,连说话也和过去一样带着笑意。
吴脉的父母祖籍在唐山,八十年代唐山地震之后,父母便通过慈善机构领养了失去亲人的曾宁。曾宁因为当年的灾难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学会保护自己和家人,上幼儿园的时候曾宁要求去上游泳和跆拳道的培训班。当时其实吴脉的父母工作刚刚起步家里并不富裕。吴脉穿的朴朴素素的,在幼儿园的时候没能像其他小女孩一样学钢琴和跳舞。不过小吴脉懂得哥哥心里的创伤,默默和父母一起支持哥哥参加培训。学跆拳道是一个极苦的过程,吴脉的印象中,曾宁小时候不停的受伤,小曾宁有时候会举着血肉模糊的拳头次牙咧嘴地扑到吴脉面前,吓得自家妹妹脸色灰白地满屋子乱跑。
也许是因为长期培训的关系,曾宁一直高高大大的,吴脉升入初中后,曾宁被招入了体校并且很少回家,第二年夏天有一天,曾宁打电话回来,妹妹,告诉爸爸妈妈,我拿了金牌。曾宁的声音远远的似乎不太真实。吴脉愣愣地问,哥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曾宁说,妹妹你别说话,仔细听,然后话筒里没了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嘈杂的欢呼声也消失了,只有留下熟悉而庄重的国歌。吴脉确定曾宁是偷偷把手机放在身边领奖的,因为她确定在一片海啸一般排山倒海的国歌声中,她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她想他一定是哭了。周一校长在沉闷冗长的升旗仪式上宣布学校决定把荣誉学生的奖授予远在B地的曾宁同学,吴脉的好友鸣天说,真幸福我们能有这样的校友。吴脉点点头。嗯。
虽然吴脉父母从来没有隐瞒过曾宁的身世,但几乎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孩子的感情真挚又亲昵。这种感情也助长了以兄长自居的曾宁的嚣张,此时他的大手正揉着吴脉柔软的刘海说,“把刘海放下吧。没事不要模仿大龄女性。小心早生抬头纹。”
吴脉一向不喜欢别人把触角伸到自己聪明的脑袋上,更不平时喜欢被别人揉自己桀骜不驯要打理很久的头发,连忙用手甩开,“能不能不要揉!弄好很不容易的。”
“真是老虎的头发摸不得。其实你这样乱乱的最好看,平时太一本正经了,放到古代还差不多。”
“弹开。”和审美观相差几百年的某只说话的确浪费口舌,吴脉转过头,猫一样的眼睛盯着通话口等待妈妈过来开门。
“出门不带钥匙的懒惰鬼,不要老是依赖家人。”说话间,曾宁已经拉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楼上,工作狂文华果然在书房里勤奋地改文章,被吴脉从后面拍了拍肩居然吓了一跳。“你这个小孩子,要吓死我啊。”
“妈妈~按了半天门铃都不开门,我都快饿死了~” 吴脉抱着妈妈软绵绵的身子撒娇。
行动派曾宁已经从厨房打探归来,递给妹妹一块巧克力,“家里没有饭的迹象,大概今天又要在外面解决吧。”
文华瞄了一眼电脑的右下角,飞快保存了文档,从转椅上跳起来,“哎呀,6点53了,小宁阿月快去换一身衣服,晚饭我们要出去吃,你爸爸已经到酒店,再不快点他可要生气了。”
“又要出去吃饭:(”嘟着嘴的吴脉已经被曾宁推出了书房,迅速套上一件简单的藕色连衣裙,抹点唇膏,从卧室里施施然走出来。
“拖拉机,每次都让大家等你。”曾宁瞥了吴脉一眼,“你的连衣裙左边!”
吴脉低下头惊恐地睁大了眼,左侧从腰部到腋下的有一节长长的拉链匆忙居然忘了拉,露出纤细柔软的腰和粉红色的胸衣,把曾宁幸灾乐祸的脸扳到背面,吴脉心惊肉跳地拉上拉链,脸刷地红了。
巴国布衣是城市里新开的川菜馆,和哥哥打打闹闹走到父亲预定的房间,圆桌上已经坐了5个人,父亲坐在右上角,于是母亲就坐在父亲边上,然后是吴脉和曾宁。
“不好意思小宁下课比较迟。我们全家进大家一杯。”父亲起身,妈妈也示意吴脉曾宁都起来向众人举杯。
喝了一点果汁,吴脉又被父亲点名,“脉脉,这位是吴伯伯,这位张阿姨,你单独进一进伯伯和阿姨。”爸爸就是这样喜欢拿辈份来压人,很少告诉吴脉别人的职业背景,这样一点也不方便记人。吴脉还没腹诽完,吴启华又接着说,“吴伯伯是x大学新闻系的主任,张阿姨是省电视台的新闻采编,脉脉你要多向伯伯和阿姨学习。”吴脉听完父亲的介绍,脸上写满了惊叹,站起来郑重地捧起母亲面前的红酒杯满满到了一杯,眼神亮晶晶的,“吴伯伯,张阿姨,能遇到你们实在是太荣欣了,我进你们一杯。”
吴伯伯先笑起来碰碰杯,“吴脉啊,你姓吴我也姓吴,我们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和自家人吃饭不用客气,红酒很容易喝醉,随便喝一点就行了,不用喝完啊。”
张阿姨则是轻轻盈盈站起来,抿了一口红酒,等吴脉坐下了,才慢慢坐下。“小脉,经常听吴律师说起你,很了不起哦,小小年纪就在国外读书,而且一直那么优秀。”
吴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任文华摸着她的头说,“别听吴启明乱说。”曾宁故作诧异地看着吴脉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吴脉暗地里打赏了曾宁一脚,博得曾美人一个假装没事的笑。
父亲说,“小脉如果能像张大姐这么能干就好了。小孩子吃的苦太少。这次她回国来学习,还要两位多费心了。”
吴伯伯又是笑笑,“老吴啊,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放心吧。以你和文华的基因,小吴来X大读书一定没问题的。”
吴脉喝了一点面前的果汁终于明白了一点前因后果。也就是说,在她高中或者大学的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国外度过的,5年前的她突然来到5年后,也刚好碰上她从国外回到国内读书。但她为什么大学读了一半要回国,读的不好?适应不了?想到15年来一直是佼佼者的自己有个半途而废的过去,吴脉觉得一阵不舒服。不太可能,一定是其他原因。
“阿月?”吴脉抬起头,看到母亲关切的脸。文华摸摸吴脉冰凉的手,“太累了吗?回去就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饭局的那边,话题已经转移到哥哥身上,吴脉这才注意到,饭桌上另外三位都是和哥哥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一位短发有小虎牙女孩坐在张阿姨身边,她边上个子很高很瘦的女孩子靠着一个穿绿色条纹衬衫的男生坐着。虽然饭局上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还是可以感觉瘦瘦的女孩仿佛就依偎在男生身上,突兀又自然。虽然哥哥只是在和那个男生交谈,但四个人之间的目光交错流连分外精彩。吴脉突然掩着笑想到,也许哥哥已经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